第81章 八十一條彈幕(1 / 2)

聽她提起口技二字,雖然西燕君主從未見過顧休休,但能渾水摸魚冒充羅一,又一劍捅穿了他的人,女子之中,除了那膽大包天的顧休休,又還能有誰呢?

認出顧休休的身份後,西燕君主忍不住笑了起來,他笑得前仰後合,動作大的讓胸前的劍刃跟著一起顫動:“你這個自作聰明的蠢女人,你害死了你的同伴,等朕死了,你的二叔父和大哥也會一起死……”

顧休休耐著性子等他說完,溫和地解答著他的疑惑:“我的同伴,你是說他嗎?”

說著,她指向不知何時從蛇窟裡爬了出來的津渡,西燕君主看著那張跟顧休休一模一樣的臉,眼睛瞪得老大,仿佛要凸出來似的:“這,這不可能……”

津渡抬手撣了撣身上的灰塵,捂住那半邊被刻字的臉頰,似是有些厭棄地瞥了他一眼:“有什麼不可能,我是苗疆王子,你難道不知道神女之子可以禦蛇嗎?”

是了,這就是顧休休找到津渡幫忙的原因之一了。

她推斷出,西燕君主會在蛇窟與元容再見——她在謝家竹林裡被蛇纏住,元容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曾跟她說過,他以前也怕蛇。

還說,西燕君主在他麵前,將不聽話的男寵扔進過蛇窟中,想要以此威懾他。

西燕君主在元容身邊,除了安插顧懷瑜這個眼線以外,定是不止一個眼線細作在監視,因此西燕君主肯定知道她怕蛇的事情。

越是怕什麼越是來什麼,西燕君主會拿捏住她怕蛇,並且元容也知道她怕蛇這一點,以此脅迫元容服軟低頭。

既然已經知道西燕君主會選擇在蛇窟裡見元容,那麼就可以順理成章的推測出,以西燕君主扭曲的人格,他有極大的可能性在元容服軟後,仍會將她扔進蛇窟裡喂蛇。

顧休休是真的怕蛇,剛好津渡不但不怕蛇,還會禦蛇——津渡自然不會將此事告訴她了,乃是數年前,顧月未出閣時,曾向她抱怨過這件事——津渡故意帶顧月進了有蛇的竹林練琴。

接下來就是一個俗套的英雄救美,顧月被蛇纏住了手,津渡為救顧月被蛇咬傷,顧月給津渡吸毒血,並親自照顧了津渡大半個月,兩人在此期間感情迅速升溫。

原本相安無事,直到有一日,顧月本來要隨永安侯夫人去踏青,卻因為天氣原因臨時改變主意,去到了永寧寺找津渡練琴。

而後顧月就在那片竹林裡,看到了將數十條五彩斑斕的毒蛇纏在琴弦上,正在與之玩耍嬉戲的津渡——沒錯,他竟然在玩毒蛇!

顧休休聽說的這件事情的時候,一開始還有些半信半疑,畢竟所有人都知道津渡是德高望重,受人敬仰的高僧佛子。

這般性情品德高尚的佛子,怎會是披著羊皮的大尾巴狼,明明可以禦蛇卻故意被蛇咬傷,令顧月心生愧疚,忙裡忙外的照顧他那麼多天。

後來見識過津渡的真麵目後,顧休休發現她阿姐往日對於津渡的評價非常的誠懇——表裡不一、不是個好人、一肚子壞水、像個大尾巴狼。

“好了,該回答你第二個問題了。”

顧休休一邊說這話,一邊將劍刃從西燕君主的脊背後抽了出來,隻聽見一聲短促的哀嚎,血液從傷口滲出,以極快的速度在衣袍上暈開。

“你不會死,因為那杯酒裡添了你從苗疆王手裡買來的續命蠱。”

那續命蠱顧名思義,便是服用過後,能將重傷將死之人吊住性命。猶如那日被吊在房梁上受刑的少年,被剜掉了舌頭,渾身血肉模糊,痛不欲生,卻仍舊半死不活的咽不了氣。

隻是這東西的副作用是,服用過後,身體會變得非常敏.感,原本受傷帶來的痛楚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被無限放大。

就像是方才捅穿了西燕君主身體的那一劍,倘若一開始的痛苦指數是三,那服用過續命蠱後,就會變成三百。

等再過片刻,三百就會變成三千,但不管血怎麼流,人怎麼痛苦,西燕君主短時間內都不會死。

顧休休將手中染血的劍扔進了蛇窟裡,看著他近乎扭曲的五官和表情,輕聲道:“另外,你也不用擔心我的二叔父,那酒裡除了續命蠱,還添了換顏蠱。此時我大哥應該已經頂著你的麵容,將我二叔父救出來了。”

其實想要殺了西燕君主並不難,不管是元容,還是謝懷安,又或者顧懷瑜,隻要他們想殺了西燕君主,下毒、暗器、刺殺,哪一樣都不是難事。

難的是,如何在不殺死西燕君主的前提下,先救出被囚的驃騎將軍。

在顧休休進到蛇窟之前,顧懷瑜就已經到了囚.禁驃騎將軍整整三年的暗室附近,隻是那地方守衛森嚴,除了西燕君主,其他任何人都進不去。

倘若西燕君主死了,便會有人按動機關,令那整個暗室塌陷,驃騎將軍就會被活活砸死在裡麵。

顧休休營救驃騎將軍的整個計劃裡,最重要的一環,就是她要變成太監羅一的模樣,取得西燕君主的信任後,讓西燕君主喝下那杯摻了續命蠱和換顏蠱的酒釀。

隻要西燕君主服用了續命蠱,就算他想要自儘,一時半會也死不了。

至於換顏蠱,顧懷瑜已經服用下了子蠱,隻等著西燕君主服下母蠱,顧懷瑜就可以變成西燕君主的模樣,頂著那張臉進到暗室裡救出驃騎將軍。

隻是想要變成太監羅一,想要實施這個計劃,聽起來很簡單,但實際上,真正去施行起來的時候,並不容易。

首先是謝懷安按照她的計劃,說動太監羅一幫忙挪馬車——此事是計劃裡最大的變數,顧休休不能確定羅一會不會親自去挪馬車。

羅一雖是個太監,卻武功高強,也不知道練的什麼邪門功夫,就連顧懷瑜都不是他的對手。隻有讓顧懷瑜趁著羅一挪馬車的時候,從背後搞偷襲,才可能有幾分勝算。

顧休休對於這個變數,提前作出了各種應對的方案,不過好在羅一沒有懷疑謝懷安,還親自去挪了車。

當時顧休休就藏在車廂底下的暗箱裡,為了不被羅一察覺到馬車裡有人,她閉氣閉的人都快憋過去了。

幸好顧懷瑜做了幾年暗衛,擅長隱匿,又心理素質極強,幾乎是一擊即中,成功襲擊了羅一的命門,廢了些功夫,將其製服下來。

隻是羅一這條走狗,對於西燕君主極為衷心,竟是為了防止他們利用他,直接要咬舌自儘。還好顧懷瑜察覺到了他的想法,先一步卸了他的下巴,讓他沒辦法再合上嘴。

而後顧休休給羅一喂食了換顏蠱的母蠱,自己則服用子蠱,變成了羅一的模樣——事先她曾詢問過津渡,津渡說這換顏蠱可以疊加服用。

並且就算她暫且變成了羅一的模樣,也不妨礙津渡繼續頂著她的麵容。

剛好羅一是太監,說話的嗓音低啞又粗,跟她在途中所學的口技差不離,她稍微變了變聲線,便與羅一的聲線極為相像了。

趕到蛇窟後第一件事,顧休休就先出賣了津渡和謝懷安,不為彆的,隻是要以此取得西燕君主的信任。

畢竟她一開始就知道謝懷安的演技很差,並且他顧慮良多,大概率會因為不夠變態,或著在一些細節上的遲疑,顯得格格不入,引得西燕君主生出疑心來。

倘若西燕君主懷疑了謝懷安,那難免不會也懷疑扮成太監羅一的她。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更加有信服度,她毫不猶豫給了謝懷安了一腳,並在得到西燕君主的首肯後,將那拴著津渡的鐵鏈扔了下去。

西燕君主事先不知情津渡會禦蛇,蛇窟裡又養了上千條毒蛇,見她下手如此狠絕,言行舉止都像極了變態,自然就不會再懷疑她了。

當元容發瘋似的往下跳,西燕君主定是心中開懷不已。顧休休利用了他一興奮就要來一杯酒的癖好,往酒水裡下了蠱,一直耐著性子等他喝完,才一劍捅穿了西燕君主的身體。

說起來,這一次能順利完成計劃,還是多虧了津渡和顧懷瑜。

若非是津渡擅蠱,又會禦蛇,像是個行走的蠱術說明書,顧休休想要瞞天過海,怕是要冒更多的風險,很可能把自己的性命都搭進去。

而顧懷瑜則向她提供了很多有價值的信息,譬如二國師與西燕國師不合,譬如蛇窟的位置圖,譬如太監羅一的行事風格,譬如西燕君主喜愛飲酒的嗜好。

西燕君主聽聞這話,卻是笑得更開懷了,明明身上血流如注,他還能笑得出來,並用戲謔的眼神看向元容:“阿容,你看到了嗎?她心機如此深沉,為了設局,竟是連你都一起欺騙了……”

說著說著,他突然注意到,元容一開始褪下的褲子,不知何時又被穿了回去。

方才將那假的顧休休扔下去的時候,元容若是並不知情此事,在傷心欲絕之時,又怎會有時間想起來把褲子提上?

西燕君主頓了一下,笑容僵住:“原來你一早就知道了此事,卻還願意為了她繼續演下去……”

他嘔出一口血來,疼得渾身發顫,聽到顧休休冷笑了一聲:“你用換顏蠱騙了我數次,先是我大哥顧懷瑜,又是元容,還有謝懷安。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便成了心機深沉,那你又算什麼?”

“瞧你那狗急跳牆,挑撥離間的模樣,我一早就讓人去了驛站,將此事告訴了元容。”

是了,顧休休去找謝懷安之前,便讓顧月稍作喬裝打扮,先他們一步進了燕都,到驛站給元容送信去了。

但元容的演技實在是太好了,方才一打開蛇窟的門,看到他赤著腿跪在地上,將顧休休嚇了一跳,忍不住愣了愣。

她甚至有一瞬間在懷疑,元容沒有收到顧月送的信。以防萬一,從元容身邊擦肩而過時,她從地上順腳往前一踢,仿佛不經意般,將那顆石子踢到了元容身旁,以隻有他們兩人才知道的扔石子來提醒元容。

剛剛沒機會跟元容說話,現在終於擒住了西燕君主,那一劍下去,他此時已是沒有了威脅,還能活著全憑著那續命蠱,半死不活吊著一口氣苟延殘喘。

至於那西燕國師,他沒什麼武功,顧休休方才進來蛇窟前,便頂著那張太監羅一的臉,將其騙到了金屋殿,三兩下就被顧懷瑜擒住,與羅一一起吊在金屋殿的房梁上。

他們兩人皆是西燕君主的走狗心腹,往日幫著西燕君主不知殘害了多少無辜少年,先前在元容為質的那三年,更是對他百般欺辱。

顧休休讓顧懷瑜挑斷了羅一和西燕國師的手腳筋,又給他們也喂食了續命蠱,如今也是成了生不生,死不死的廢人。

等顧懷瑜將驃騎將軍救出暗室,西燕君主便也失去了利用價值,隻等元容對他們親手做個了結。

顧休休服下換顏蠱的解藥,變回自己的容貌,越過滿地侍衛的屍體,將視線從西燕君主身上,轉到了元容身上。

他渾身冰冷,手上的銀劍上沾滿了黏稠的血液,一滴滴沿著劍刃向下淌落。

烏黑的青絲流瀉在肩後,略顯病態的臉龐上迸濺了殷紅的血,襯得他皮膚更白,那雙黑眸也更深了些。

顧休休像是沒有看到他身上的血,大步跑向了他,用力撞進了他的懷裡,雙臂緊緊環在他的頸上。

她踮起腳,埋著頭,輕聲問:“長卿,你見到我阿姐了嗎?”

元容低低應了一聲:“嗯。”

顧休休想起方才進到蛇窟裡時,看到的那一幕,眼睛倏忽一下就濕潤了:“對不起……”

就算元容清楚蛇窟裡掛著的人是津渡而不是她,卻還是為了給她爭取時間,對於西燕君主近乎侮辱人格的命令言聽計從。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