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魂界,上古先能們的沉眠之地,入口位於無儘雪山,傳說中的九死一生之地,據說若在其中得以存活下來,身體裡的傳承血脈會得以純化,直至完整地繼承血脈之力。
聽完君然這一番話,冷燁帝一下子陷入了沉思。
君然在想些什麼,他自然能猜到。
隻不過……
“既然如此,那孤便把他送去葬魂界。”他唇邊勾起一抹自負的弧度,“君然,想必你應該能讓他在裡麵活下來。”畢竟,最不希望司空鳶死去的人就是他。
“嗬嗬……”冷燁帝冷笑著,區區一個司空鳶罷了,又如何能逃得過他的掌心,再怎麼強的天賦,那也要有以後才行,幾年的時間,任他怎麼成長,在他眼中依舊不堪一擊。而他,隻要吞食了擁有完整傳承力量的司空鳶,那麼這世上就無人可再敵他!
“臣,領命。”君然眉眼漠然,毫無波動地回應。
……
無儘雪山。
君然握著他的手,在一片白色透明的結界前停了下來。
“鳶殿下,臣與你一同進去吧。”
“不用。”司空鳶抬步走向那片結界。
“既然他們想要我的命,”他神情漠然,近乎是冷靜地說道,“那麼,我會讓他們比我先死。”
君然一怔,還未來得及跟上去,他的身體就已經沒入了那片結界中。
見此情況,君然臉色大變,他剛想跟上去,卻見那道結界直接隱匿了起來,再無蹤影。
“這……”他怔怔地看著眼前一片雪色。
……
得知了這個意外,冷燁帝震怒,他直接把君然關到了寒冰囚牢中。
“若是幾年後司空鳶沒有活著回來,”帝王站在外麵,居高臨下地睨視著他,眼中是毫不掩飾的殺意與冷意,“那麼,孤要你的命!”
司空一族的其他幾人站在他旁邊,臉色亦難看到了極致。
不知為何,看到他們這樣的表情,君然竟有些想笑。
這樣似乎也不錯,哪怕是在葬魂界裡喪命,也總好過落在這群人的手中。
之後過了幾年的時間,這幾年裡他一直待在冰牢中,承受著各種各樣的刑罰。
這是來自帝王的怒火。
他卻沒什麼太大的感覺,左右不過一死。
直到有一天晚上,這一晚,君然仍像平時一樣,不作聲響。
寒冰通道上突然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他抬起眼睛,看到一個侍衛把關著他的牢門給打開了,他的臉上帶著未消的驚懼,仿佛看到過什麼可怕的事物,連開著鎖的手都是哆嗦著的。
“國師,國師大人,”他顫抖著聲音,“鳶殿下,鳶殿下他回來了!”
鳶殿下回來了……
君然身形一顫,眼中泛起了一絲不可置信,片刻後,他猛地站起了身,“你說的,是真的嗎?”他沙啞著聲音問道。
“卑職不敢騙您,”他連忙搖頭,哆嗦著聲音,“鳶殿下他,他讓卑職帶您出去。”
是真的……
他腳步踉蹌了一下,隨後立即反應過來,朝著門口快速而去,“快帶我去!”
……
濃鬱的血腥味彌漫擴散在冰冷的空氣中,一路上有無數侍衛的屍體倒在了雪地裡,有尖銳的冰淩自他們的身體穿插而過,自傷口流出的鮮血染紅了身下的白雪。
君然收回目光,抿緊了唇,繼續前行,腳步加快了幾分。
血染王宮。
君然來到了主殿中,主殿那冰紋寒煙玉鋪就而成的晶瑩地麵在此刻染了一層血色,無數散發著寒意的冰棱交錯,簇擁著在大殿內生長,周圍儘是侍衛的屍體,宛若修羅煉獄的場景。
有活著的人,也有死了的人。
他在靠近台階的地方停了下來,緩緩抬起頭。
平素冷燁帝所坐的王座上此時坐了另外一個人。
王座下方,冷燁帝屍首分離,頭部上瞪大的眼睛猶帶著未消的恐懼與不可置信。
血液擴散開來,順著光滑晶瑩的台階流下。
一身墨色長袍的少年斜靠在王座之上,他一手握著劍柄,那由寒冰化成的劍尖抵在地麵上,劍刃之上染著鮮紅的血液。
精致俊美的眉眼間儘是冷漠,他望著下方一地的血色,目光毫無波瀾。
“君然。”他看到了白衣男子的到來,淡然地喚了一聲。
“鳶殿下……”君然內心複雜,輕喃著。
“司空鳶!趕快放了我們!”這時角落裡傳來了一道尖銳難聽的叫聲。
君然側過臉,便見到那幾個司空一族的人被侍衛押著跪在地上,他們衣衫破爛,頭發淩亂,血跡斑斑,失了以往的雍容淡然神態,似乎已經毫無反手的力量。
隻不過仍舊有人不服氣,看不清局勢,不斷叫囂著。
當年不過一個弱小的孩童而已,此刻竟然敢坐在王座上,讓人這樣對待他們。
位於高處習慣了,他們骨子裡都是驕傲的,如此天差地彆的待遇他們自然忍不了。
“嗬。”司空鳶定定地看了他們片刻,倏地冷笑出聲,隨後他表情恢複了漠然,啟唇冰冷下令,“把他們丟到黑淵崖底下。”
黑淵崖底下是無數的凶猛靈獸。
“司空鳶!你大逆不道!”
“爾敢!”
……
聽到他這話,那幾人頓時瞪大了眼睛,先是不可置信,隨後是極致的怒火!
“不如你們嘗嘗被吃是什麼感覺,”王座上的少年冰冷的視線落在他們身上,“然後再來告訴我如何?”
聞言,那幾人大罵著他。
“押下去。”他無動於衷,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麼,睨了腳下的屍體一眼,道,“這個也丟到黑淵崖底下。”
侍衛們顫顫巍巍地領命。
君然唇角微動,似乎想說些什麼。
“君然,你要阻攔我嗎?”司空鳶漠然的視線移到了他的身上。
“自然不是。”君然輕輕搖頭。
“既然如此……”他抬起右手,那把被握在手中的冰劍被抬起,劍尖遙遙指向那個剛剛踏進宮殿的少年。
唇角勾起冰冷的弧度,長劍劃破冰冷的空氣,似一道冰藍色的寒芒,直直刺向少年的方向!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叮!”冰劍落在了地麵上,化為碎裂的寒冰,散落了一地。
司空玨愣愣地看著宮殿裡的一幕。
“鳶殿下,他並沒有做錯什麼,您何不放過他呢?”君然站在司空玨的身前,勸道。
緩緩地抿緊了唇,王座上的少年神情陰冷,眼眸幽深,似無儘深淵。
過了很久。
“嗬,”他收回目光,“那就彆讓我有再見到他的機會。”
他站起身來,緩緩走向下方,唇中吐出冰冷的幾個字,“百官凡有違逆者,殺。”
“鳶殿下……”君然看著他越過他走向殿外,輕輕呢喃著,有些恍惚地想著。
當年那個孩子,已經變成了如今這番模樣。
主殿外夜色濃鬱,天空中有飛雪灑落,紛紛揚揚,似要將這一片血色給掩埋。
他腳步一頓,繼而抬頭,望著前方無儘的雪夜之色。
“埋葬在雪之下,似乎也不錯……”
縹緲清淡的話語散落在寒風中。
……
……
君然猛地睜開了眸子,入目的是房間裡的裝飾,他有些迷茫地望著前方,一時間竟覺得有些恍如隔世。
呆坐了片刻之後,他將撐著頭的手放下,從椅子上緩緩起了身,一手拿起外袍披在身上。
“大人,您要去哪裡?”見他出門,宮人連忙問了一句。
“滄雪殿。”他腳步不停,淡淡回答。
……
穿過冰雪花園,經過一座座精致華美的冰之宮殿,他來到了滄雪殿。
本欲通過雪衣衛的看守從前門進入,不知為何他卻猶豫了,於是停了下來。
他在滄雪殿裡緩緩地走著,目無焦距地望著周圍的景致。
“讓我來。”
這時,旁邊隱隱傳來一道少女的聲音。
君然一怔,然後隨著這道聲音走了過去,最終來到了一扇半開的窗前。
隔著一段距離,他看到在一方書桌前,少女坐在墨衣男子的懷中。
清芷待在司空鳶懷裡,一手搶過他手中的筆,聲音清脆,“鳶鳶你寫了那麼久,肯定很累了,讓我來幫你寫一會兒。”
“我……”他剛想說他不累,卻被少女搶了話,“你放心,我可以完全模仿你的筆跡寫字,保證那些大臣看不出來是我寫的。”
她這番話信誓旦旦,倘若那些大臣聽到的話估計都想哭了,哪怕她不模仿君上的字,他們就算看出來了也不敢說些什麼呀,敢對帝後有哪怕一點點的不滿,君上都會教他們重新做人。
畢竟君上太寵著帝後了,如今她都可以踩到君上的頭上去了。
司空鳶有些無奈,不過還是縱了她。
他沒說些什麼,將下頷抵在了少女的肩上,看著她模仿著他所寫的字,唇邊彎起一抹清淺的弧度,宛若冰雪消融。
君然站在窗外怔怔地看著這一幕,過了片刻,他輕輕轉身,離去。
一直緊繃的情緒悄然放鬆了下來,他緩緩笑了。
這一切都不是夢。
這樣就很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這篇沒番外來著,因為這個番外我卡了幾天,不斷寫寫刪刪一直不滿意,然後就不想發了……可後麵又覺得,我跟它鬥智鬥勇了那麼多天,不發上來讓你們見識一下作者的禿頭產物又不甘心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