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嗯”了一聲,道,“是很大。”
大概是終其一生都走不出的影響,雖然他後來練成了一身的鋼筋銅骨,外表怎麼粗糲不堪,可有些東西在他剛剛看這個世界就滲進了骨子裡,外表怎麼變,那些東西卻都已經不可能剔除。
他笑了一下,道:“她比你還強硬。”
雖然他那時候還小,但卻還記得。
他母親是一個非常驕傲的人,絕不會輕易妥協。
而林溪,其實是一個很柔軟的人,內心有自己的原則,生活上的小事並不太有所謂。
或許也不是,或許隻是遇軟則軟,對待願意包容她的人,她便會很柔軟。
可他的母親,卻並沒有多少柔軟的機會。
想到這裡,原本早已經把往事塵封成黑白照片壓在最深處,已經被磨礪的粗糙不堪的心,還是突然抽了抽。
他低頭含住她的唇。
並不想再說更多的話。
當晚三零三宿舍。
宿舍的氣氛很怪,大概完全沒有受影響的就是另外兩個外地來的姑娘了。
這兩個姑娘一個叫趙憶雪,來自蘇州,跟她的人一樣,說一口帶著綿軟口音的普通話,另外一個來自華北,叫孫明明,是一個打扮中性的姑娘,爽朗大方。
她們吃完晚飯回來看到林溪的床鋪上鋪了床單卻不見人影,孫明明就住在林溪上鋪,她比較直爽,就問道:“咦,我的下鋪呢?怎麼這麼晚還沒回來,不會在外麵迷路了吧,你們見過她沒?”
周芸芸和許丹聽到她問起林溪,麵上閃過些不自在。
王然就笑道:“見過了,她今晚住外麵,不回來了,明早才過來。”
“那就好,”
孫明明爽朗道,“在家住?難不成她也是北城人?”
“不是,”
王然笑道,“她家裡人都過來了,今晚跟家裡人在外麵住。”
她之前已經知道林溪在東門對麵小區有一套房子,她弟和家裡一位嬸嬸以後都會住那邊。
但經曆了前麵周芸芸的事,兩人還算是認識很久的,她也沒想到那人背後竟能說出那種話來,這會兒就算孫明明和趙憶雪看著不錯,不是自己的事,她也不想多說了。
孫明明卻是全無所知,繼續問道:“哦,那你知道她是哪裡人嗎?”
“新安人,”
王然答了一句,然後就轉了話題問趙憶雪,道,“憶雪你家裡人都回去了吧?到這邊有沒有什麼不習慣?”
大家其實都還想知道些這位新同學的事,尤其是聽說她竟然是新安人,那裡是特區,聽說錢特彆好掙,對她們來說,還是很有些好奇的,不過王然轉移了話題,年輕人的興趣總是轉移得很快,很快就又投入到下一個話題了。
隻是晚上洗完澡,周芸芸拉了王然,紅著眼睛跟她道歉,道:“王然,你知道我不是真的是那個意思,隻是我習慣了……你知道許丹爺爺是我爸爸的領導,我習慣了看她的麵色,隻要她不高興,就總想說些話讓她高興,對不起,但我真的沒有那個意思,其實我心裡也很清楚肯定不是那樣的嗎,但我就是說出來了,我也覺得自己很討厭。”
說到最後眼淚是真出來了。
王然看著她,隻覺得又可憐又可厭。
她冷道:“哦,你是在跟我說,你今天說那番話是為了迎合許丹說的,你的意思是說,今天許丹見到林溪,因為她的優秀所以不高興了,你為了讓她高興就故意說那些話來踩低林溪?你剛剛這話,敢當著許丹的麵來說嗎?”
周芸芸的臉一下子白了,連眼淚都止住了。
王然“嗬”的冷笑了一聲,道:“事無不可對人言,你這背後搞小動作的行為可真得改改,你這些話,又置許丹於何地?再說了,你要道歉,不是應該跟林溪道歉嗎?找我乾什麼?”
她說完轉身就要走。
其實她當然知道周芸芸為什麼找自己,無非是想讓自己同情她,理解她,然後這件事也就算了。
可家境普通的人那麼多,誰個個像她這樣了?
她今天就為了取悅許丹就能對林溪編造出那麼惡心的話來,那將來為了什麼其他的利益又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王然要走,周芸芸卻不能讓她走。
因為她知道現在讓她走了,這件事就半點沒有解決,她遲早還是得麵對。
還有王然剛剛那句“置許丹於何地”也讓她心頭一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