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寧雖然一直都想處理解決牛玉,但從沒想過用搞壞一個女孩名聲的方法。
這個時代對女孩已經夠不公平的了。
“這是那位康夫人做的?”
“應該是。”大文其實也有點物傷其類。
“牛玉太識不清自己的位置,像那樣的人家哪是這麼好高攀的。一家子的老油條,她自己毛都沒長齊,還想著去在他們麵前耍自己心眼,這不就是關公麵前耍大刀,把自己耍裡麵去了。”
“現在好了,人家隨便動了一個小手指,就把她按在地上,翻不了身。”
大文輕歎口氣,“底下的弟兄傳回來的消息,說現在牛玉家門口現在都有人扔爛菜葉子,走路上都有人衝他們家人吐唾沫,說是牛玉影響了他們大隊今年評選優秀大隊。平日裡跟他們不對付的現在更想是上來都踩一腳。”
說到這,大文看了眼孟寧。
“她奶奶現在已經氣的下不了床了,說是牛玉家裡從昨天到現在都沒敢開門。牛玉,這名聲算是毀了。”
以後鄰裡鄰村,誰還敢娶婚前就跟已婚男生不清不楚的女孩。
“那位手腕太硬了,牛玉現在是想解釋都解釋不清了。”
大文也有戚戚,康夫人把康飛摘的乾乾淨淨,牛玉卻徹底陷進去了。
對沒有工作、沒有學曆、也沒有錢家勢的牛玉來說,這輩子基本上就算毀了。
“把盯著牛玉的兄弟都喊回來吧。”孟寧站在屋簷下,呼出的熱氣都冒著白煙,“牛玉,應該翻不出什麼浪花了。”
舅媽王娜為了不耽誤她底下兒子閨女的婚事,也不會讓牛玉在家裡多待。
王大花看著強硬,但王娜拿捏住了舅舅,也相當於拿捏住了牛玉一家。
牛玉,婚事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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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你盯著吧,我先回了。”
大文忙道,“孟姑娘,我送你吧。”
“不用,”孟寧笑了下,“這兩天天冷,彆出來,留著看房子吧。”
何波不在的時間,大文也不能時時顧著孟寧。
孟寧一個人黑市轉悠,倉庫與出租房子來回跑。
一個女的,比他們一群男的都有精力。
有時候,他們在底下都說,覺得累了就看看財務。
財務一個女的都沒歇息,他們哪好意思休息。
“好,那您小心。”
大文現在對孟寧也改觀了,孟姑娘可不是一個嬌嬌柔柔的普通姑娘。
那是遇見危險,敢安排他們所有人撤離,一個人留到最後的主。
是即使何哥不在,也敢帶著他們幾十號人穩穩往前走掙大錢的財務先生!
“好。”
孟寧笑了下,大文送她下台階到大門。
“你一會兒分魚的時候,彆漏了人。”
大文瞬間明白孟寧意思,“孟姑娘,我明白。即使來半天,那也算咱們的人。”
“辛苦你了。”
“跟您這天天兩頭跑的比起來,我這都不算什麼。”
大文送著孟寧出去,“您路上小心。”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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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寧一個人背著個小挎包走出巷子,腦子還在過著倉庫裡存的糧食跟碳火。
雖知道大文安排這些事肯定沒有差錯,但她還是忍不住過起數量來。
“寧寧。”
孟寧抬頭,不遠處的韓竟站在路燈下,遙遙地看著她,“過來。”
路燈把韓竟的身影拉的更加修長,盈盈月光混著暖黃色的燈光,照的他腳下方寸之間,倒有一份的出塵。
月下人獨立。
孟寧笑起來,走到韓竟身邊,輕拽著他袖子,“你怎麼來了?”
“下午天陰,怕晚上下雪,過來接接你。”
說話間,韓竟把孟寧小手握在手裡,入手,掌心冰涼。
“手怎麼還這麼涼。”
孟寧沒接話,享受著韓竟把她的手掌放在他手心暖著,兩個人走在早已空無一人的街道。
“孩子們都睡了嗎?”
“睡了。”
“過了明天,都十五了,冬冬馬上該期末考試了。你記著要盯著他這兩天功課。”
“嗯。”
“天眼看著都冷了,晨晨的冬裝也該給她備起來了。”
“嗯。”
孟寧實在不放心韓竟挑衣服的眼光,想了想,還是咬牙擠出半天時間。
“等明天吧,明天下午,我早點回來,咱們一家人一起去給晨晨買身衣服。”
“好。”
“還有,咱們家過年的東西這幾天也該準備起來了……”
韓竟走在馬路外麵,牽著孟寧的手,安靜地聽她細細說著過年的安排。
那個安排裡有冬冬、有晨晨、也有他和他們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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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竟,下雪了!”
雪花一片落在孟寧眼睫,很快化成了一小滴水珠。
而後,很快,似轉瞬,漫天大雪,襲麵而來。
天空中飄蕩著一片接一片的雪花,紛至遝來,揚揚灑滿此刻寂靜安寧的世間。
孟寧仰起頭,看路燈照射下,飄在半空中的雪花,露出孩童般欣喜,“雪下的好大呀。”
韓竟目光注視著她,軟的一塌糊塗,“嗯。”
孟寧看夠了雪,又被他拉著往前走。
“韓同誌,”她嬌嬌喚他。
“嗯?”
“75年的第一場雪是我陪你看的哦。”
她眉眼彎彎,眼眸乾淨似稚兒。
韓竟看著她,看著看著,便自己笑了起來。
“韓竟,你竟然笑了。”孟寧感覺印象裡都沒見韓竟真的笑過幾次。
“嗯。”韓竟牽著孟寧的手,往兜裡揣了下,“走吧,我們回家。”
從此,斷雁歸隊,雛鳥返巢,而他亦有歸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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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5年的第一場雪,他們奔著家走,也有人奔著南市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