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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
韓竟大步上前,低頭幫孟寧纏了道圍巾。
本就巴掌般的臉蛋,又纏了兩圈毛錢圍脖更顯小了。
孟寧低眉,眼睫不自在地顫動。
韓竟用粗糙的手指捏了捏她的小臉,忍不住,想低聲哄她。
雖然他也不知道孟寧為什麼生氣,可自己知道自己早栽在孟寧手裡了。
“不生氣了,嗯?”
孟寧慢慢挽著韓竟胳膊,身體重量依附在韓竟身上,小手指一下一下戳著他的胳膊。
“我就是有點酸。”
“酸?”
孟寧挽著他往前走,圍脖圍著鼻子,說出的話都帶這些悶,“我酸認識韓同誌時間太晚。”
“這些事情,韓同誌都帶彆人做過。”
越說,孟寧心裡越悶。
韓竟無論從哪兒方麵來說,在孟寧心裡是一個挺好的男人。
不貪房不貪財。
雖然現在住在他們家,可家裡的上到房頂下到花圃,都是韓竟一個人修理整飾。
自行車什麼的,韓竟也沒騎過幾次,多數還是用來送她。
可他這段時間倒是沒少檢修和清理。
孟寧忙的時候,韓竟家務活全包,毫無怨言。
穩重寬厚,上進擔當。
孟寧拽著自己帽簷垂下來的兩個小花球,抱著韓竟胳膊,小聲道,“我隻有一點點的酸。就那麼一點點。”
她總是知道怎樣才能讓韓竟更心疼。
韓竟確實無法反駁,他的過去,他都無法辯解,亦無法反駁。
他低頭,學著孟寧之前對晨晨的樣子,額頭輕輕碰了碰孟寧,低聲哄她,“以後,不會了。”
亦是承諾。
“那我們說好了,”孟寧偷偷把手塞進他寬厚的手掌裡,“以後不管你還有沒有彆人,你都不會能像對我一樣對待彆人。”
孩子氣般的霸道。
韓竟失笑,“好。”
孟寧又乖起來,“那,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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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哥。”
“嗯。”何波站在巷口不遠的肉鋪招牌後麵,神色淡淡,“怎麼了?”
招財看著大文出現在不遠處路邊,低聲道,“大文哥回來了。”
“哦。”
何波卸了圍脖,早起的寒風從四麵八方湧進他低領毛衣內,冰涼透骨。
“你說,”何波微皺眉,麵上透著難見的一瞬迷茫。
招財目光看著遠走的孟寧跟韓竟,拎著肉的手莫名感覺到了墜手,心沉了沉。
“何哥?”
何老板畢竟是何老板,迷茫也隻有一瞬。
他又笑起來,狹長的狐狸眼眯起,搖搖頭,“走吧。”
是他忘了,孟寧小時候,也是個霸道的小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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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竟帶著孟寧七轉八拐來到一個狹窄小巷,越走裡麵越逼仄。
“吃飯的地方在這裡麵嗎?”
孟寧是乾這一行的,自然知道有些人家是在家裡或者偷租著房子乾餐飲的。
有的生意好了,還想著跟何波他們合個火,有個照應。
“嗯。”
韓竟前著孟寧的小手,把人往裡麵帶,映出眼前的是一個獨門獨戶的院子。
大門口地上放著一串長長的鞭炮,門口牆邊貼著“喜”字。
幾個年輕有力的小夥子站在門口,看見韓竟牽著她,便笑起來,簇擁上來。
“韓哥,嫂子。”
孟寧握著韓竟的手瞬間蜷縮起來,拿手指悄悄戳他手掌心,“怎麼回事?”
不是帶她來吃飯嗎?
“我戰友結婚,”韓竟低聲跟她解釋了句,“帶你過來吃頓飯。”
“你,管這叫吃頓飯?”
是她高估了韓竟。
孟寧神色複雜,低頭看了眼自己,裹著韓竟那個舊綠大衣,腳上穿了雙厚重棉鞋。
什麼小裙子、羊毛大褂、小皮鞋都沒有。
孟寧心裡有些微不高興,“你怎麼不告訴我是結婚啊,我都沒來得及打扮。”
“這樣已經很好了。”
韓竟打了個手勢,讓那些人往後退了退,低頭隨手幫孟寧理了理衣服領子。
眼前的小狐狸頭發拿夾子盤在後麵,小臉白皙透亮,麵色紅潤,木色的圍脖蓋住半張臉,露在外麵的一雙眼睛似嗔含水。
雖然穿著他的舊大衣,但卻怎麼也蓋不住孟寧通身的氣質。
小狐狸不滿意,微撅著小嘴,不高興,“我還以為你是單獨帶我出去吃飯呢。”
韓竟一怔,倒真沒想過這一茬。
“那,”他愣了下,伸手拂過她額前碎發,“那我晚上帶你單獨去吃?”
孟寧眼睛看向不遠處,眼裡閃過好奇光芒的眾人,微微囧了下。
“韓同誌,你是不是還忘了你還有兩個孩子?”
韓竟眼裡閃過笑意,知道孟寧是掀過這一頁了,伸手扣著她的手腕,低聲哄她,“嗯,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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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寧乖乖讓他牽著,看著韓竟給她介紹眾人,笑著跟眾人打過招呼。
韓竟把她送到女桌,又拿走她桌前的酒杯,給她放了杯熱水,“暖暖身子。”
“嗯嗯,”孟寧在外麵,給足韓竟麵子,眉眼彎彎,小聲道,“你快去那邊坐著吧。”
“好。”
韓竟伸手覆蓋在她頭發上,而又很快收回手,與桌子上的人頷首打過招呼,去了對麵桌子。
與桌的都是韓竟戰友們的媳婦和孩子,衣著大都很樸素。
孟寧捧著杯子,杯子白霧暈在她眼睫上,微微有些潮濕。
她慢半拍的想到,或許,韓竟是不想讓她太出風頭。
“韓嫂子,你這穿的是韓大哥今年剛發的大衣吧?”旁邊的女人紮著一頭烏黑發亮的辮子,愛惜地摸了摸孟寧身上的衣服,“這棉花摸著都宣實。”
這年頭,一般的家庭都困難。
一年能做出幾件新衣服的,畢竟是少數。
尤其是冬衣,又費棉花又費布料的,平常有了孩子,大都不舍得再給自己做。
大都是穿著家男人之前發的,反正過冬也會再發。
“應該是,”孟寧彎彎眼,說的坦然,“他給我什麼我穿什麼。”
孟寧見那女人也是穿著一件綠色軍大衣,隻不過顏色看著比自己這件深一些,胳膊肘處還打著補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