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貝爾曼後，白燃沒有再做高難度的動作。
用幾個簡單的步法過渡，她以交叉步朝後方滑去。
側頭看向身後的冰麵，白燃目光專注，蓄勢待發。
在場的都是花滑選手，自然看得出，白燃在準備她的第一次跳躍了。
眾人本以為，保底也好，穩定心態也好，白燃會先上一個低難度的跳躍。
可她以一個靈巧的外勾動作，轉體一百八十度，麵向前方！
——所有跳躍中，隻有A跳，隻有難度最高的阿克塞爾跳，是唯一朝前方發力的跳躍！
在前有張悅幾無差錯的2A，白燃竟然一上來，就選擇了挑戰A跳！
目光牢牢鎖定場中白燃的身影，眾人神態各異。
楊子淼神情冷靜，仿佛因見過白燃成功的2A，而並不意外今天的結果。
但隻有他自己知道，他並不確定，經過一晚上後，白燃是否還記得昨天找到的跳躍感覺。
紀姝緊緊抓著自己的手袋，全然不顧昂貴的材料被攥得發皺，幾乎屏氣凝神。
張悅則心亂如麻，雙手絞緊，眼睛死死盯著場上那一抹從容的身影：
這麼多人都在看著啊！老板的妹妹紀姝，被她邀請來的俱樂部的所有選手……她承擔不起失敗的丟人！
張悅甚至希望，白燃現在摔一跤！
冰刃卡冰麵絆倒也好，動作失誤摔倒也好，心理負擔太重臨陣退縮……求求她不要完成跳躍！！
電光火石間，眾人心思急轉，白燃已經毫不猶豫，乾脆利落地以左前外刃起跳！
雙手抱於胸前，旋轉兩周！
右後外刃落地，左腿向後浮腿抬起！
雙手平舉保持平衡！
2A完成！
楊子淼剛要鬆一口氣，紀姝的歡呼還沒來得及發出——
隻見才落地的第二秒鐘，白燃後抬的左腿驟然下落！
左刀齒穩準狠地點冰，再次提供向上的動能！
抱臂旋轉，隨後以右後外刃落地！
T跳完成！
連跳完成！！
紀姝雙唇微啟，那一聲早就準備好的歡呼卻沒有發出來。
她扭過頭去看楊子淼：
“剛才……剛才小燃的T跳，是三周跳，還是兩周跳？”
楊子淼也不確定。
再複雜的跳躍，也往往在一秒左右做完。
高速旋轉的花滑選手，哪裡是肉眼能分辨清的。
還好，這回紀姝早有準備。
為著這次由不服氣而產生的小比，為著白燃正式在俱樂部露麵的比賽，她準備了多台高清攝像機，多角度拍攝冰場。
她立刻用手機控製界麵，調出了其中一台的錄像。
調整速度到零點幾倍速，點擊播放。
一圈，兩圈……三圈！
三周跳！！
“太棒了小燃！！”
紀姝一把扔開手機，對著場上的白燃鼓掌尖叫。
2A+3T的連跳！
阿克塞爾兩周跳，接後外點冰三周跳！
其他俱樂部隊員們也興奮地喊了起來：
“牛！！”
“太厲害了！”
“這種連跳，沒幾個業餘選手能做到吧？！”
旁邊，楊子淼也微微吃了一驚。
二周跳到三周跳差彆極大，恐怕昨天的練習裡，白燃就上了三周跳。
隻是白燃的速度快，楊子淼又離她遠，這才忽略了她的真實水平。
哪怕看出來白燃跳了三周跳，楊子淼也很難想到，白燃心態這麼好，技術也這麼穩，昨天才學會三周跳，今天上場，就敢跳出來。
——他不知道的是，白燃並不是“學會”，而是“撿回”三周跳。
白燃優雅地鞠躬，隨後滑到冰場邊緣。
看著即將過來的白燃，張悅如坐針氈，滿臉通紅。
她的臉紅當然不是因為之前的運動，而是因為羞恥。
這簡直是……公開處刑啊！
分值低的貝爾曼，她做不出來，白燃直接來了個最極致的燭台貝爾曼。
分值高的跳躍，她累死累活才出了個2A。
將其展示給眾人後，她還沒得意幾分鐘，白燃就用2A+3T的連跳，狠狠打了她的臉！
想到紀姝反複給她的勸告，張悅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就不該比這一場！！
白燃下了冰場後，紀姝率先過去迎接她，用力抱了她一下：
“小燃你太棒了！”
“我沒記錯的話，這是我們俱樂部建成後，誕生的第一個三周跳！還是以連跳的形式！”
想到聯賽的賽製，紀姝又樂開了花：
“原本覺得，我們在區裡拿個前三就不錯了，現在看著，你怕不是要成為區裡的代表，衝向複賽決賽啊？！”
白燃並沒有掩飾自己的真實想法：
“市隊甚至省隊教練，會在各個比賽中挑選人才，我想進省隊。”
“白燃，恭喜你成功完成表演。”
這時，一道略微喑啞的聲音響起。
是張悅來了。
她被其他選手們安慰，勉強維持著最後的體麵，過來祝賀。
“謝謝。”白燃禮貌地說。
張悅張了張嘴，想再客氣讚揚一下白燃的實力，喉嚨卻堵得難受。
這樣年輕，美麗，強大的女孩子。
輕而易舉成為了全場的焦點。
連眼高於頂的紀大小姐也為她歡呼，連待人客氣疏離的楊子淼都主動為她找人脈。
張悅不甘心……她好不甘心！
她好恨啊！
紀姝從對白燃的驚喜中回過神，靠近張悅，也抱了抱她：
“悅悅，你今天很棒！2A跳太厲害啦。”
看了看神色淡淡的白燃，紀姝真心希望，自己的新老朋友能友好相處：
“以後你們可以多交流，小燃都快把下腰式蟹步教會我了。悅悅，我相信你很快能學會三周跳！”
聽到這裡，楊子淼不動聲色地扶了扶眼鏡。
紀大小姐有話直言，想到什麼說什麼，這樣安慰人，不如不安慰……
果然，聽見紀姝讓她跟白燃“學習”，張悅的神情再也控製不住。
狠狠咬了咬嘴唇，她勉強說一句“我先走了”，就匆匆離了場。
“悅悅！”紀姝在她身後喊。
雖然不滿張悅對白燃的質疑，和她怎麼勸都不回頭的心理。
但紀姝真心把張悅當朋友，也佩服張悅在繁忙工作之餘，把花滑練得這麼好的毅力。
紀姝想要追過去，卻被楊子淼拉住了。
“彆去了，讓她自己靜一靜吧。”
楊子淼冷靜地微笑。
比起看事單純的紀姝，他看到了更多的東西。
張悅的情緒不止是因為這一場輸掉的比賽，還因為更多的東西。
花滑對於張悅來說，不過是贏得眾人崇拜的工具，不過是接近紀姝的筏子。
現在這個筏子被彆人搶走，落差之下，張悅怎能不失控？
紀姝隻好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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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張悅在走廊裡，遙遙望著冰場這邊。
明亮的冰場上，眾人擁簇著白燃，笑聲和讚歎聲，時不時地傳來。
紀姝也沒有追過來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