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詩嫿的這個報表法在宮中流傳開來,除了宮中各司各局在使用,朝中也開始流行,其中戶部和吏部用途最廣,不僅如此,此法還在民間大肆推廣開來。
一時間,柳氏淑妃名聲大噪。
坤元宮眾人對此都是氣的不得了,個個都如同啞巴吃了黃連。
對此,溫溪倒是很平靜。
首先,這個報表也不是她創造的,在二十一世紀,隻要是從事財務審計等類似職業的的人都是精通的。
二來,柳詩嫿精英律師出身,應當是接觸過不少經濟金融的案子,對於這些報表的運用和解讀上也確實比她要精通得多。
她在意難過的,是因為在這件事上,一向有些遲鈍白目的她突然開始明白過來,或許她所毫無保留想要互相信任做知心朋友的人,對方卻並非也是這樣想的。
人與人之間的感情總是這樣微妙而複雜的,大概便是從那時起,她和柳詩嫿便開始無言地默默疏遠了……
現在,柳詩嫿已經死了,而她,掌管宮務多年,現在已經能熟練地翻閱查看這些柳詩嫿留下的報表賬冊,甚至誰要是敢在賬目上動手腳,她都能明明白白地理清,沒人再敢如從前她剛進宮時那般欺她糊弄她。
現下是月初,她手裡的是上月剛心整理出來的賬冊。
上月的前半月倒是如之前的月份一般,各宮用冰的開支在逐漸增大,還有眾妃添置夏裝的開支,到了下半月,由於趙韞的突然駕崩,後宮的各項開支倒是驟然縮減不少,畢竟在這樣風聲鶴唳的當口,誰都不想做那隻挨打的出頭鳥。
但後宮眾妃的開支是省了不少,卻還是填補不了趙韞喪禮巨大開銷的窟窿……
本來今年和西南那邊糾纏多年的戰事才剛暫停,又恰逢稍有的乾旱炎熱,京畿地區不少地兒都鬨了災,溫溪和朝中一些大臣都有意想要節省一些喪儀上不必要的開支。
然而,有呂開慵這樣人憎狗眼的存在,再配上趙韞的親娘繆太後及母族繆氏對於趙韞這種不知道是做給人看還是做給鬼看的奢華鋪張身後事,有著無比的執著精神,又似乎就是要和溫溪對著乾,她要縮減開支,那我偏要大肆鋪張,繆太
後幾乎是從她兒子登基那天起就開始鬨騰。
總之鬨到後來溫溪實在被鬨得有些惱了,總歸她的這般提議縮減開支的理由已經明明白白地傳達出去了,最後被攪屎棍們給攪和了,百姓在背地裡罵的都不會是她。
她想,且先記著,等將來有一天她得了空騰出了手,總是要好好收拾這些人……
蘸了一筆墨,溫溪捏著筆算寫著,這樣一來,大略一算確實有一大筆銀錢的收支失了衡……
她歎口氣,詢問一直恭敬候在邊上的翠穀,“宮變那日,咱們的人傷亡情況都弄明白了嗎?”
“回娘娘,都弄清楚了。”翠穀回答。
溫溪冥想片刻後吩咐道:“那便在按照宮中典律發放撫恤之上,再額外補添一筆吧,從我的私庫中出,死去、重傷者若家中有孤寡老幼,再額外多添四成和三成,你親自監督下去,能少經幾道人手便少經擊倒,免得被中間盤剝。”
“娘娘放心,奴婢省的。”
“還有……”溫溪歎口氣,“其他的那些死去的人都安葬好了嗎?”
“都按娘娘的吩咐,攔下了正要送去亂葬崗的牛車,在山野間找了塊清淨的地兒都埋在一起了。”
溫溪停下筆,承帝片刻後道:“你且尋人去那附近的廟裡捐了些香油錢,請個師父給他們念了場往生咒罷。”
“是。”
這邊正談著話,芳苓卻匆匆而來,麵色沉凝,她走到溫溪跟前,輕聲道:“娘娘,壽安宮那邊又出幺蛾子了,半個時辰前說是頭風翻了,喊了幾乎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過去……”
“不去。”溫溪正在寫字,眼皮子都沒抬一下,直接打斷了芳苓的話。
這些日子以來,壽安宮那位新晉的太皇太後這種把戲已經鬨了很多場了,每次都是大動乾戈喊來眾多太醫,然後要溫溪過去侍疾,溫溪除了最開始的時候去過一次,後來任憑繆太後怎麼鬨都在不曾理會過。
她與這個婆婆鬥智鬥勇這麼多年,對方的斤兩也早已摸透,從前每當繆太後看她不順眼又沒有合適的理由時,便會這般裝病,然後要求溫溪過去侍疾,以此來折騰她。
從前溫溪有口難言,在對上繆太後的時候,趙韞從她入宮開始沒有一次是站在她
身後的……
但現在不一樣了,現在她是真的就不想伺候了!
溫溪一直在動筆寫字,沒有抬頭直接對芳苓道:“我記得今夜雲太醫是當值的,你著人知會他一聲,就說有病就治,沒病就給開副安神的藥,讓咱們太皇太後好好睡一覺,鬨騰了這麼多天也該歇歇了。”
“不是的娘娘……”
芳苓神情急切又凝重:“太皇太後說犯了頭風,喊了一大群太醫過去,說是瞧病,可那邊李媽媽卻遞了消息出來,太醫中有繆家的人,打算帶了太皇太後的口信給繆家,說讓安排的人可以動手了,咱們陛下或是秦閣老,二人之間視情況而定。李媽媽當時脫不開身,等她將消息遞出來的時候,繆家的人已經離宮了!”
溫溪執筆的手一下頓住,順著筆尖,一滴墨汁滴在了雪白的宣紙上,暈染開一個墨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