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豎子(2 / 2)

這鴿子他認得,頭上還標了個小紅點。這是他們繆家用於暗中聯絡的飛鴿……就在方才,他還從這隻鴿子腳上取下了綁著的密信,而後隨手就把這隻飛鴿給放飛了。

沒成想,秦斂這奸詐之徒居然老早便在一旁守株待兔了。

不光繆世崇認得這鴿子,繆家的這些個男丁們都認得這是自己養的鴿子,平日裡都是在用這些飛鴿的。

秦斂淡淡的目光掃視了這群目光躲閃的繆家男人們一圈,氣定神閒從懷裡掏出一把鋒利的烏鐵匕首,手起刀落,就跟老農削菜頭一樣削掉了鴿子的腦袋。

可憐那沒了腦袋的鴿子,猶在抻著脖子撲棱掙紮,撒開來的鴿子血整好大半都濺在了繆二孫的白孝衣上。

繆二孫就像一隻被掐住了脖子的雞,叫喊聲戛然而止。

這秦斂最初之時可是武將出身,是真真正正上過戰場見過血的那種,在一乾弱不禁風刀不能提的文臣中間,身上總隱隱透著一股令人膽寒的凶煞之氣。

就例如現在,秦斂收回匕首,麵無表情地從懷裡掏出一條帕子,慢條斯理地將匕首上沾染的鴿子血一一擦拭乾淨。

然後目光如炬注視著繆世崇,涼涼開口道:“先帝生前最喜訓鴿,此鴿品種實屬罕見,找個匣子安置好,待到奇莽山便一同殉葬罷。”

鬼曉得先帝生前何時喜愛訓鴿了!

意有所指,赤/裸/裸的威脅!

子裡一片死寂。

繆世崇嘴唇都在發白哆嗦,這簡直……簡直野蠻至極!

但這樣一來,效果顯然是立竿見影的。

繆家人頓時就被唬得像縮了脖子的小鵪鶉,乖乖地一個個所在角落裡認真地寫悼文去了。

趙宸就在一旁近距離目睹了全程,又有些想沒見過世麵的傻小子一樣微張開了嘴,合都合不上。

一開始,那倒黴又可憐的鴿子,腦袋落地的一瞬間確實也嚇到了趙宸。

但也隻是僅此一瞬而已。

在深宮的陰謀傾軋下頑強生存下來並成功登上帝位的孩子,怎會被這區區幾滴鴿子血就嚇到失神。

他隻是在感歎——這樣居然也行?!

學到了學到了!今日在秦卿這裡所學的,當真是所獲良多,令他頓時有種茅塞頓開之感,勝過以往他在宮中所見識的許多彎彎繞繞的陰謀,若是從前秦卿能早教他幾招,他母親也就不用那般辛苦了。

畢竟,還真是簡單粗暴但直接有效且稍稍有些不要臉呢……

其實一直以來,溫溪心裡還是希望趙宸能像個普通孩子一樣能保留孩子該有的純真,雖然無法完全避免,但她總是儘自己最大努力讓趙宸不去直白的麵對那些陰暗汙穢的成人世界。

這樣赤/裸直白的陰險招數,趙宸覺得,他真是……第一次領略到這其中的魅力所在!

原來,狡詐也可以想一門學問一樣,倘若用的得宜,就算往你對手嘴裡塞進一把刀子,也能迫著讓他微笑吞下,然後諂笑著開口讚美說這是難得一見的美味佳肴。

一扇新世界的大門正在趙宸小少年的麵前緩緩打開……

趙宸雙目發光,晶晶亮地望著秦斂,一瞬不瞬,也壓根就沒去注意到,正擺著的棋局之上,男人氣定神閒地移動一枚黑子正在悔棋……

……

待到第二日一早,天兒早已大晴,旭日東升。

繆家一大家子的男人們被允許從皇帝房裡放出來的時候,在一大群禁軍衛虎視眈眈的注視下,個個縮頭耷腦,眼底一圈青黑,臉色蠟黃。

活像是進了妖精洞,一晚上的工夫被吸乾了精/氣。

早起來見到這一幕的大臣們都納了悶,聽說昨晚上繆家一大家子都被陛下喊去房裡寫了一晚上的追

思悼文。

這究竟是寫了什麼樣驚天地泣鬼神的文章,瞧把這一家人給整的,倒不像是在寫悼文,更似寫了一個晚上的罪己狀。

耐人尋味呐……

繆家人直寫到天亮,兩眼發黑,終於是等到了小皇帝拿著一疊紙隨口說了一句“尚可”。

繆世崇憋著最後僅剩的一口氣剛想帶著一家男丁告退,結果就聽得旁邊的秦斂閒閒地來了一句,“四瑾公公記得安排妥當接下來繆大人一家的吃穿住行,在從奇莽山回宮之前,繆大人一家便是要寸步不離伴聖駕,以顯陛下於太皇太後之孝心,以示天恩榮寵繆氏。”

繆世崇一口老血哽咽在喉。

豎子可恨!卑鄙!陰險!該死!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