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茶香(2 / 2)

秦斂放下手中的茶盞,再次斂眸沉默。

溫溪在心中默默腹誹,秦斂秦斂,這人的性子倒是很映襯他的名字……

溫溪不自在得有想立刻起身就走的衝動,但轉而一想,這才剛請人家辦事幫忙,說完了就想拍拍屁/股走人,這好像不太合適,對方為此惱了也說不定。

再者,嚴格來說,秦斂還是她母子倆的救命恩人,宮變時她根本沒有任何能贏的把握,甚至都已經讓溫五悄悄將兒子送走而她則早已做好了失敗慘死的準備,是秦斂及時站在了她這方的陣營,才讓她不但保全了她們母子的性命,還讓她走上了至高之位,得以複仇雪恨……

思及此,溫溪的神色倒是越發鄭重起來了,她想了想後認真開口,“還有件事……哀家還是要親口感謝秦大人……”

秦斂抬眼看了過來,與溫溪目光相撞。

溫溪在他墨黑幽深的目光中真誠道:“宮變那日若非秦大人相助,我母子乃至溫家一門老弱婦孺皆可能死於非命,多謝那日秦大人站在了我們母子這邊。”

秦斂垂下眼眸不再與溫溪對視,隻輕聲說了一句,就像是在自言自語:“太後不必掛懷,都是臣應該做的。”

男人聲音低沉卻平淡,但溫溪卻隱約能看到他嘴角彎起的一抹弧度。

沒想到他還會笑啊!這會兒心情應該是不錯吧……溫溪端著茶盞又抿了一口,心中暗歎,這人笑起來倒真是好看,就連他右眉眉骨處那道斬斷了他眉尾的細疤都柔和了下來。

秦斂這微微一笑倒是緩解了不少尷尬的氣氛,接下來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愉快聊著,雖然多數是溫溪在說,秦斂沉默隻在必要時開口回答她幾個字……

正聊著,祥生從湖那邊匆匆跑了過來,滿頭大汗,氣喘籲籲,“娘……娘娘,可算……可算找著您了,您還是快些回罷,陛下回來了,去了坤元宮找您,聽說壽安宮那邊鬨出的幺蛾子您趕過去了,頓時便急得不行,要親自去壽安宮找您,被林姑姑攔了下來,便要我們都出來找您,奴去了壽安宮沒見著您,尋了大半個皇宮可算找著您了,陛下在等著您回去,娘娘……”

聞言溫溪便站了起來,秦斂也跟著她站起了身。

溫溪起身後對秦斂笑了笑:“今兒就聊到這吧,時候也不早了,想必秦大人也要出宮了,哀家就先走一步了。”處於禮貌她轉頭對祥生吩咐道:“祥生,你送秦大人出宮。”

秦斂彎身行禮恭送她。

溫溪轉身離開走出湖心涼亭,才走了幾步便聽到身後亭子裡的人突然出聲喊住了她:“太後娘娘。”

溫溪回頭,對上男人深邃如古井的眸子,好奇問道:“秦大人還有何事?”

秦斂望著她一瞬不瞬,“臣想告訴娘娘,如今亦不再是從前,無人再敢欺辱娘娘,若有委屈娘娘也不必再忍著,總會有人站在您背後替您撐著。”

溫溪先是一愣,而後便笑開了,“秦大人說的是,往後都不必再忍了。”

大概,這人方才在銀杏樹後麵是將她和翠穀、芳苓的話聽了去吧。

他說的對,從前必須忍的欺辱如今都無需再忍了,她兒子是皇帝了,能撐著她了,從此以後她不必再風吹草動便擔驚受怕……

……

一直目送那個纖細窈窕的背影漸漸走遠直至再也看不見,秦斂眼中濃墨翻滾,讓人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些什麼。

被留下來的祥生看這位權傾朝野的秦閣老對著他家主子離開的方向出神,猶豫了好一會兒終於決定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秦大人……讓奴送您出宮?”

秦斂收回目光,淡淡地瞥了祥生一眼,“我想起來內閣還有些事要處理,還要走一趟文淵閣的差房,便不勞煩公公了,我出宮時回讓今日文淵閣當差的引路便是。”

祥生一聽,糾結了一小會兒也便也不再勉強,人家是內閣首輔,要去差房辦事他還能不讓人去不成,於是他和秦斂行禮,打算收拾了石桌上的茶盞就告退。

誰知剛要動手就被秦斂攔住了,“這些便先放著吧,太後那邊說說不定需要你,公公還是先去侍候好太後,這等小事,我一會兒到了文淵閣隨意差遣個人過來收拾便成,公公且先去吧。”

祥生一愣,便被秦斂做了個“請”的手勢,隨意一想,卻是沒什麼大不了,幾個用過的茶盞,誰來收拾不一樣?於是便直接告退離開了。

待祥生一離開,整個湖心亭乃至這一片湖麵便知剩下秦斂一人。

他又在位子上坐了下來,沉默地做了好一會兒,然後伸過手,將他對麵方才溫溪飲過的茶盞輕輕捏在了手中,修長的手指捏著小巧的茶盞一轉,他便看到了一處杯沿上沾著的淺淺淡淡的一點點紅色口脂印。

秦斂將杯盞湊近了輕輕一嗅,一直緊繃的肌肉終於慢慢鬆懈下來,清淡甘雅的茶香便飄進了他的鼻腔,似乎還隱隱另有他香飄進了他的心裡最深處。

在隻有他獨自一人的時候,如深潭一般幽深的雙眸終於泛起了漣漪,他微微仰頭,將這剩下的一點涼茶一飲而儘,然後從袖中掏出一方潔白的絲帕,小心翼翼地將小巧的茶盞包好,如獲珍寶一般收攏袖中。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