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溪假裝若無其事地抬手用護甲理理耳鬢細小的碎發,意圖緩解這要命的尷尬。
就在這時,底下有人出列啟奏替她解了這圍。
鴻臚寺卿鄭吉啟奏,關於西南戰事初定,和南黎議和之事。
和南黎一戰膠著多年,今年五月底大召險險取勝,但兩國皆是傷了元氣,最終選擇議和,南黎派來的議和使團老早之前就驛館裡住下,後來因為大召宮廷內亂,怕這夥人搞幺蛾子,議和之事暫且擱置,使團的人也被嚴密監視起來。
現在宮裡的風波初定,南黎的使團也終於憋出了火,在鴻臚寺討了好幾次說法,而起按鄭吉的奏報,據說,為了表示誠意,滇黎還有一個第一美人的和親公主在來大召的路上,由鎮守西南的鎮國將軍韓釗護送來京。
鄭吉想問個章程,這事到底該怎麼安排。
於是接下來,就到底議和以及安排那位燙手的南黎公主一事,眾臣展開了激烈的討論。
主要還是議和與不議和的兩方觀點之間的爭論。同意議和的認為戰事持續了這麼就勞民傷財耗不起,而國初立新君,百業待興,議和至少能一段時間內換來國家安定休養生息;主張不議和的則是認為既然贏了就該乘勝追擊,在邊境立威,讓西南中蠻夷效果較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敢再挑釁進犯。
溫溪給他們總結了一下,大致就是文官一派主張議和,而武官一派大都認為議和太過可惜,因一站到底。
接下來不斷有人出列啟奏闡明自己的觀點,甚至溫溪母子倆都沒來得及有開口的機會,幾個人就自顧自開始辯論反駁,陳明觀點,慷慨激昂。
沒一會兒,威嚴的朝議金鑾殿就鬨哄哄地吵得像個菜市口。
官驛和南黎議和的事,其實溫溪心裡也有一點成算。
南黎地勢複雜易守難攻,長期耗著的確不是個辦法,人家之所以要打仗不過是物資稀缺,見大召地大物博眼饞而已,說白了就是想要生活得更好一些,這是人之常情。西南和北邊
不一樣,那裡民風熱情開放,其實並非逞凶好戰之族。
但南黎有許多大召稀缺的珍貴藥材和香料資源,從前趙韞和他爹都堅持封閉邊境線,陳兵西南邊境這麼多年,也沒見那裡有太平過,雙方完全可以試著換一種方式相處,互通有無,說不定能有新的局麵被打開。
這個想法在趙宸回來那晚他也提過,與溫溪想的相當契合,而兒子說的一些具體實施方式比她想的更加周密,趙宸說那是在奇莽山送葬的途中秦斂與他討論的。
殿裡還是在不停地吵,溫溪耳邊全是嗡嗡聲,頭上假發加頭冠,頂著毛二十斤的重物,還淩晨兩點就被喊起,她覺得自己的腦子也是嗡嗡嗡的。
她迷迷糊糊地聽著,然後在聽到有人說要讓她兒子把那個二十歲還沒嫁人的滇黎公主納入後宮封個妃,以示兩國之好的時候驟然清醒。
她一下子就將她那雙杏眼瞪得老大,這位老大哥,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她兒子今年才十二歲,也虧你說的出來!
溫溪都能看到坐在她前頭的趙宸聽到這話的時候背影狠狠一僵……
她終於是坐不住了,轉眼示意站在邊上的司殿太監一眼。
司殿太監機靈地會意,尖細的嗓門一吊,“肅靜!肅靜肅靜!!!”
鬨哄哄的大殿頓時安靜如雞。
溫溪瞧著那個出餿主意讓她兒子娶南黎公主的大臣,禮部左侍郎,從前趙韞的馬前卒還和柳詩嫿那一派黏糊過,後來在宮變那日牆頭草及時倒戈才沒被清算,居然還不懂低調做人?
溫溪在腦子裡將此人有關的一些事過了一遍,眼珠子一轉,那她就不客氣了,“咳!哀家記得,阮大人家中有一嫡子尚未娶妻?不知令郎多大了?”
那左侍郎一愣,不得不出列答道:“回太後的話,犬子不才,還未取得功名便未曾娶妻,今歲將將及冠。”
“歲數倒正好與南黎公主相配。”
溫溪剛準備張口,就見秦斂站出了列,開口說了他在這裡除了請安外的第一句話。
男人手握玉笏,氣定神閒地朝溫溪母子一禮,“啟奏陛下,太後千歲,臣以為陛下與南黎公主歲數相差甚大並不相配,而宗室之中,不是比陛下更加年幼便是早已娶妻,趙氏皇族並無適婚男丁,恐委屈了遠道來的南黎公主,不若在諸臣世家中為其擇婿,封作異姓王,做個王妃到也不算辱沒公主身份,聽太後方才提及,臣看阮大人之子便與公主完美適配,不若陛下指婚,成全了這對神仙眷侶。”
溫溪樂了,這秦斂還真是有意思,把她想要說的全都說了,還他自己做了這讓阮家嫉恨的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