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溪就此敏銳地捕捉到了這個荀三臉上一絲皸裂開來了的神情……
她若有所思……
這場鬨劇到這兒也差不多了,溫溪心中有數,這件事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生的,劉婆子也確實是被田太監推搡誤殺的,要按宮中的規矩她判起來很簡單。
再者此事對她來說也算漁翁得利,劉婆子死了,為了算作給弘德大長公主一個交代,這田太監即便是過失殺人也沒命繼續活下去了。
田太監從前靠繆太後起來,但他滑頭狡詐誰都不得罪,這麼些年這兩人把持刑司叫外人插不進手,現在這麼一場下來,刑司便也能光明正大地續上她的人手了。
再問下去也問不出來什麼,這些人翻來覆去都是這些話,於是溫溪就遣他們統統離開,該怎麼辦的就怎麼著辦。
等人都退出偏殿後,溫溪轉頭對祥生吩咐道:“你繼續盯著這人。”
“是”
溫溪總有種感覺,這個荀三不簡單,就算他不是穿越者,但也絕不是一盞省油的燈,第六感告訴她,還是謹慎些為上。
***
翌日夜晚。
鎮國公秦家的整座府邸都籠罩在夜色之中,一片寂靜無聲,隻有三三兩兩的幾個院落之中還亮著昏黃的燭火。
秦家偌大的府邸分為兩半,東院和西院。
東院住著權傾朝野的首輔秦閣老,而西院則是住著包括鎮國公在內的一眾秦家人,如今東院掌著秦家的絕對話語權,而西院的鎮國公一家卻無論如何都沒那個膽子把手伸到東院。
東院在西院的秦家人眼裡,那就是閻王殿一般的存在……
這會兒,東院“閻王殿”的書房尚且燈火通明。
秦斂坐在書桌後頭握著筆,正在寫著什麼,認真而專注。
在暖黃的燈光的映照下,似是軟化了男人麵部剛硬鋒利的輪廓線,就連右眉眉骨處那道猙獰的刀疤都柔和了下來。
在筆擱旁邊還端端正正地拜訪這一隻針線粗糙、圖案怪異的荷包。
秦斂一筆一劃寫得投入,仿佛像是要於筆尖傾注他全部的神思,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寫得是什麼感人肺腑的內心獨白。
站在他邊上的侍從陳平卻是知道,那隻不過是一封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奏章而已,是今日剛最終決定下來的官員調遷名單,經過內閣的終定,他家爺正在整理成最後能呈給溫太後看的奏章。
寫了都快兩個時辰了,終於是見他家爺停筆寫完了。
秦斂閣下筆,然後順手就拿起了放在邊上的驅蚊荷包,放在手上用手指輕輕摩挲,還湊到陛下聞了聞,是一股淡淡的藥香。
陳平看著他家也嘴角不自覺揚起的微笑,心中歎氣,無可救藥,真真是無可救藥了!自拿回來這個荷包起,因無法光明正大地戴著外出,他家爺隻要是在家時就立刻上手不離身,一天能拿起放下千八百遍。
不過也卻是不容易,聽哥哥陳和說了,這是爺從小皇帝那兒騙來的,也不知道爺是用了什麼法子,從前能拿到那位親手的針線,都是些零星不成樣的碎布,這是唯一一個完完整整做好了的荷包。
看著爺那般愛惜如寶的模樣,微笑著心滿意足地嗅那荷包,陳皮隻覺鼻頭酸澀,他都想替爺熱淚盈眶一下了,這普天之下,估計還沒幾個癡情人玩戀慕能玩到他家爺這種份上的,真的是太太太不容易了!
如今先皇已經歸西好幾個月了,雖然說來膽大包天,但他真心的希望他家爺能就此心想事成,再這樣下去,不成瘋便成魔了都要!
陳平正長籲短歎著,書房的門三長一短被人敲響了。
秦斂小心翼翼擺放好荷包,才出聲,“進。”
進來的是陳平的哥哥陳和。
陳和對著秦斂恭敬一禮,而後道:“爺,屬下收到了宮裡秋乙遞出來的話。”
秋乙……
秦斂神色一凜,霍地一下起身,厲聲道:“當真是秋乙遞出的話,可是她出了事?”
陳和被嚇得一愣,回過神後趕緊擺手描補道:“不不不,您且寬心,太後安然無事,秋乙遞消息出來,是因為一件事,她想了許久,決定不下,最終還是想報給爺一聲,看爺的想法。”
一直以來喜怒從不形於色的男人當著兩個心腹小廝的麵閉了閉眼,長長地舒出一口氣,再睜開,而後又坐了回去,拿起荷包緊緊握在掌心。
“何事?”
陳和:“是這樣的,太後娘娘最近一直在讓她身邊的祥生盯著一個人的一舉一動,還不許打草驚蛇,秋乙覺得太後似乎很在意此人甚至說是忌憚此人更為貼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