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溪也並非那種喜歡惡意戲弄人的性子,隻是瞧著秦斂忽然沉默下來神情,再加上徐氏那自我臉大讓她產生了生理性不爽罷了。
見好就收,也沒必要真把人逼絕了。
看著徐氏那僵得已經快要結塊了的臉,溫溪也不再為難她,思索了片刻後,從自己手腕上褪下一隻珊瑚紅琉璃手鐲交給身旁的林秋娘,對徐氏道:“來的意外,也不知老夫人今日壽辰,故未備甚壽禮,這隻琉璃鐲哀家也帶了有些年頭了,今日便將其添作壽禮贈與老夫人罷。”
林秋娘接過琉璃鐲轉身捧到徐氏跟前。
徐氏盯著流光溢彩的琉璃鐲看直了眼,瞬間,臉上的僵硬之色全無,盯著琉璃鐲眼中精光大盛。
珊瑚紅琉璃鐲,這可是琉璃鐲啊!珍貴稀有的琉璃鐲,多少命婦貴婦想一見都難……
徐氏的目光恨不得黏在琉璃鐲上,她小心翼翼地從林秋娘手中接捧過鐲子,握在手中,而後俯身激動地給溫溪磕頭謝恩,“多……多、多謝太後娘娘恩典,得此上次,老身三生有幸,娘娘慈恩德善,實乃後宮之典範,還記得我們這些老臣女眷……”
溫溪擺擺手,示意徐氏趕緊彆說了,尬得她一胳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因為工藝水平的限製,琉璃在大召確實是珍貴稀有,隻供皇室使用,溫溪的這隻珊瑚紅琉璃鐲還是很多年前西域進貢的,本和謝妤宮裡被偷的那支紅梅釵是一套,那是她剛生下趙宸的時候內府按例送賞的,後來見謝妤喜歡那支紅梅釵便轉手送給了她。
她前世什麼樣子的玻璃沒見過,對琉璃的珍稀貴重真的無感,這隻鐲子也好久沒拿出來帶了,今天純粹就是興之所起,剛好拿來搭配她今天的衣服,對她來說這鐲子還真是可有可無的,給了徐氏也不痛不癢。
徐氏倒聽話地閉了嘴,捧著那隻琉璃鐲喜不自勝,仿佛是得了什麼天大的恩賜,她身後的鎮國公夫婦也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
秦斂站在溫溪身後默不作聲,看著徐氏手裡的鐲子在燈火下泛著熠熠流光,若有所思,眼中有幽光閃過……
這邊溫溪已經把一整杯茶喝乾後又添了一杯,那頭徐氏一家子很沒眼色地就是不走,找了位子坐下後一直在那裡滔滔不絕地說一些讓她尬到頭皮發麻的恭維話,徐氏說他兒子兒媳跟著附和,一唱一和的,歌功頌德,那叫一個天花亂墜。
溫溪本也和徐氏一家完全不熟,在今日之前甚至都沒有說過一句話,漸漸地就失去了耐心,通過微不可見的身體語言,一直在挺直又鬆泛自己的肩膀後背。
正在她都打算開口說離開的時候,身後的男人突然開口了,“太後說要去瞧瞧杏樹林,可要臣為您引路?”
溫溪先是一愣,而後很快反應過來,“奧……奧對對對,哀家早便想來賞一賞秦家遠近聞名的杏樹林,那邊勞煩秦大人引路罷。”
說著她趕緊起身,隨著秦斂的步伐往廳外走去。
身後的徐氏等人滔滔不絕的恭維話戛然而止,下意識就想一起跟上,於是溫溪趕緊阻止,“老夫人今日待客也忙了一整天了,天色已晚,不如先去歇下吧,由秦大人帶著哀家去便成了,哀家也隻是興起隨處轉轉,不必太多人同行。”
徐氏無法,隻好眼睜睜目送溫溪遠去的背影。
溫溪直到拐過彎再也見不到正堂的大門,這才放鬆下來長出了一口氣,腳步也不自覺慢了下來,男人也不動聲色地跟著放慢了腳步與她同行。
溫溪一邊走一邊抬頭看身邊的男人,“秦大人,那咱們……真去杏樹林?我瞧著時間也不早了,要不還是……”
男人嘴角微揚,顯示了他的好心情,“太後既能來臣府上一趟,便是臣的榮幸,都已經走了半道,不若便去瞧瞧吧,現下雖已過杏花花期,但正是杏子結果成熟期,黃杏正掛滿了枝頭,臣家中的那些杏樹都是精心栽植的,肉甜多汁,個頭飽滿,每個個頭都有這般大小……”
男人伸出兩隻手五指空握,比了一個黃杏個頭大小的手勢,聲音低沉磁性,帶著無限的誘惑力……
溫溪雙眼望天,在腦中先是回想了一下曾經吃過的杏子的形狀和味道,說來她還從未曾親眼見過結在樹上杏子果,很像見見秦斂手裡比劃的那麼大個的杏子在樹上的時候到底長什麼樣。
反正晚膳也在溫府吃過了,回了宮也沒什麼重要的事,“那……就勞煩秦大人在前帶路吧。”
溫溪就這麼愉快地做了決定。
一路前行,一行人走得不急不緩,也每到一盞茶的工夫便來到了杏樹林的入口。
大約是提前得了通知,秦府的下人已經在樹上掛了不少照明的燈籠,溫溪放眼望去,便是一片層層密密的杏樹林,樹枝上掛滿了黃橙橙的誘人杏子果。
溫溪左右瞧瞧這片林子的環境,有些驚訝地看向秦斂,“這是……秦府的整個花園裡都種了杏樹,沒種一點彆的?為什麼就隻種杏樹?”
秦斂微微一笑,點頭道:“沒種去彆的,無甚理由,就是喜愛杏樹罷了,娘娘請吧,現下的月份,正式杏子成熟的最後一期了,等過了這期,便要等來年。”
鎮國公府中有一大片小有名氣的杏林這事溫溪也是聽說過,外界好像有傳過權臣秦閣老唯愛賞杏花種杏樹,在府中親手種植栽培了一片杏林。
不過她沒想到的是這麼一大片,整個花園及往四周圍的所有空地都種上了,養得這麼好,彆的什麼都種,四位邊緣還攔起了一人高的籬笆,這擱現代活脫脫就是一杏子種植大戶啊!
溫溪提著裙角小心翼翼地踏進了果園,她發現地上似乎掉落了許多腐爛乾枯的杏果,訝異道:“這是都沒采摘嗎?怎的好多果子都掉落了?”
秦斂笑了一下,“自果實成熟後除了臣偶爾來摘幾枚果子吃便未曾采摘過。三日前下的那場雨,掉落了不少。”
溫溪好奇:“那為何不摘,府裡有下人,多叫幾個,這一片林子采摘完也非難事。”
男人轉過身,低頭對上溫溪的目光,低聲道:“舍不得摘,便讓它自己結果、成熟,最後掉落枝頭歸於塵土,來年化作春泥繼續護得春時杏花如雪盛放,且即便摘了,也不知道該拿去給誰嘗……”
燈火映照下,男人的眸中似有星光在流轉。
溫溪被那璀璨深邃的星眸給牢牢吸引了神思,看著眼前硬/挺卻俊美非凡的五官麵容,略微一個晃神間,便不小心看癡了……
一陣微風吹過,“啪嗒”一聲輕響,一顆杏子掉落進了草地間,這才猛然驚回了某個女人的神智。
溫溪隻覺雙頰一陣滾燙,她慌慌張張地彆開眼,故做掩飾地咳嗽一聲,“咳……那、那什麼,既然……既然說不知道拿去給誰嘗,那秦大人介不介意我摘點帶回宮裡嘗嘗?”
男人嘴角一直掛著淺笑,眼中的笑意柔到能暖化堅冰,“不甚榮幸,太後想摘多少便可摘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