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翠穀端著空藥碗腳步虛浮地走出房門時候,眼睛裡還是滿滿的不可置信,她轉頭看著一臉淡定地正在將房門輕輕合上的林秋娘,不由地心中暗生佩服——
果然還是林姑姑沉著能經事,居然就像個沒事人一樣,臉上什麼多餘的表情都沒有。
要知道,剛剛被主子喊進去看倒在裡麵昏迷不醒的秦閣老的時候,她眼珠子都差點脫了眶。
而後幾人七手八腳地把秦閣老抬到了睡榻上,看著昏迷中的秦閣老無意識地緊握住她家太後的手,而她家主兒亦不曾掙脫也是緊緊回握住男人的,一臉焦急關切地用手探秦閣老額頭的體溫……
這樣的驚天巨雷震得翠穀久久無法回神,就兩人這種的這種狀態,要睜著眼說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翠穀能把自己的雙目戳瞎。
一個當朝太後,一個當朝第一權臣,若是泄露出去被世人所知,不知道會掀起一場怎樣的腥風血雨……
翠穀情不自禁地吞咽了一口唾沫,抬起頭看著麵前林秋娘和祥生的麵色,企圖從小夥伴的臉上看出懷疑人生的神色來以此好安撫自己遭受重擊驚嚇的小心臟。
可惜這兩人一個賽一個的鎮定自若,翠穀不禁遲疑,“你們……莫不是一早便知道了。”
“不知道!”林秋娘和祥生很有默契地異口同聲。
林秋娘神色溫和,摸摸翠穀腦袋上鼓鼓的花苞髻,語重心長:“小丫頭記得一定要守口如瓶,今日看到的就當做從未看到,不要對任何人提及,沒有主兒的意思,這事就讓它爛在自己肚裡罷,看到的便是事實,莫要大驚小怪以至於連累主子們。”
翠穀有些懵懂地點點頭,勉強接受下這一驚天秘密,不過她腦子靈活,很快便轉過了彎來。
本朝一直都是鼓勵寡婦再嫁的,她家主兒和一般的百姓比不過多了“太後”這一層尊貴的枷鎖,同樣也是喪了夫守了寡,再有個第二春也不應該是什麼驚世駭俗的事。
況且秦閣老也是未曾娶妻的,她聽說好似連個妾室通房都不曾有,長得也是出類拔萃,手腕能力非常人所能及。
滿朝文武以及全天下的青年才俊,論身份地位、年齡及相貌能力各方麵起,真要說最配得上她家太後的,貌似……也就隻有裡麵躺著的這一位了。
這麼一想,確實也不是什麼好大驚小怪的……
翠穀就這樣,神奇地自我催眠安慰了,甚至還非常滿意地點了點頭,“其實我覺得,秦大人比先帝更配……啊!”
翠穀的話還未說完,後腦勺便被祥生打了一巴掌,看著麵前的祥生和林秋娘都一臉諱莫如深地盯著她,翠穀才後知後覺自己說了什麼不得了的事,趕緊捂住了嘴,做賊一般地朝緊閉的房門方向看看,一溜煙地就逃走了……
寢房裡,溫溪坐在床邊,靜聽著門外窸窸窣窣的說話聲漸漸遠去,默默地歎了一口氣,轉回眼去看躺在她床上正睡得香的男人,暗暗磨牙。
得了,這下她在她那幾個心腹侍婢們那兒威嚴全掃地了……
都是這個整天□□爬窗的臭男人害的,叫他見天兒變著法兒地勾/引她!
溫溪越想越氣,乾脆伸出手,左右兩邊掐住男人的腮幫子往外扯,不過掌控好了力道,也不會真扯疼了他。
大約是被掐著有些不舒服了,秦斂漸漸地皺起了眉頭,長翹的睫毛輕扇幾下,然後,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和溫溪四目相對。
溫溪手上的動作一僵,正準備尷尬地收回手,卻被秦斂一把伸手,左右兩邊各自握住。
男人的手掌寬大厚實,整個兒地將溫溪的手包裹在了自己的掌心中,握住以後還得寸進尺地往自己臉上蹭了蹭,將自己手心的熱度傳到溫溪上手。
溫溪紅了臉頰試圖抽回自己的手,但沒成功,被握得緊緊的,便也隨他去了,她手掌感受他臉頰上的溫度,燒熱倒是退下去不少,她輕聲歎氣,“醒了?感覺如何?可好些了?”
秦斂含笑點頭。
他昏過去以後,溫溪一個人實在抬不動他,隻好喊來了守在門口的林秋娘三人,都是她的心腹,溫溪倒也不怕走漏什麼消息,但終歸不敢大張旗鼓地去請隨行太醫來,即便是雲江帆,她也沒做好讓人知曉的準備……
好在林秋娘也略通醫術,她給秦斂診脈以後,說是風寒未愈又連續日夜冒著風雪趕路,使得風寒再次洶湧複發。
不過好在到底是身強體健的青壯年,身體底子是好的,寢房裡又多端了幾個炭盆進來,對症下藥再一碗熱湯藥灌下去,秦斂蓋著被子睡了一覺,發了一身汗,這會兒睡醒過來,燒已經退了下去,人也有了些精神。
溫溪的手都快被秦斂捂出了汗,她適時地抽回手,端起旁邊案上的一碗白粥,試了試溫度,正好是不冷不燙,她在床頭放好了靠枕,示意秦斂坐起來,將粥遞給他,“你才受了風寒,身體虛,不能吃彆的,先墊一些清粥吧。”
秦斂爬起身,端端正正地靠枕而坐,雙手卻躲在被子裡沒有伸出來,一雙幽黑明亮的眸子烏溜烏溜溜的轉著,看看溫溪再看看她手裡的粥碗,就是不肯伸手去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