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曉(1 / 2)

日子過得飛快,不過一梭子的光景,便到了除夕。

按照大召宮廷祖製,除夕夜這天,宮裡按找曆年來的傳統,辦了宮宴。

因為離太皇太後繆氏的薨逝沒多久,所以這次的宮宴雖然是新帝登基後的第一次除夕宴,卻是辦得中規中矩,比往年的一向喜愛大操大辦的趙韞在時都要稍稍慘淡上一些。

但也真不可能慘淡到哪裡去,該參加的也都來參加了,溫溪吩咐了,該置辦的都置辦上,繆氏死歸死,但她兒子可不能因此被天下人看輕了去。

因為溫太後的重視,所以底下的人自是不敢怠慢,該到的一個不落都到了。

這次的除夕宴還是按照以往的傳統,在乾和殿的前廳大殿中舉行,因為有了上次禦花園國宴刺殺的教訓,這次宴會的安保做得格外嚴密,溫溪聽兒子說過,因為上一任禁軍衛統領被撤職後信任的統領一直懸而未決,所以這次的宴會安防工作是韓釗自告奮勇領了過去的,原因是一直在京中賦閒著他有些無聊了想找點正事做做。

韓釗戍邊城防的經驗配合禁軍衛副統領一起行事,將這次宴會的安防把控得嚴嚴實實。

參與宴會的王公貴族們早早地便入了場,等到溫溪母子正式進場入座之後,除夕宴便開始了。

按照祖製流程,需要皇帝舉杯念開場祝詞,以示君臣齊心共度一年。

看著位於正上首舉著杯自信滿滿誦著祝詞的兒子,溫溪心中沒由來得忽然充滿了自豪感,如果忽略他變聲期的公鴨嗓,倒還真是有那麼點氣勢萬千的架勢出來了,她兒子真是越來越有揮斥方遒的帝王氣勢!

本來趙宸還不太樂意他來誦讀祝詞,就是嫌自己現階段的聲音難聽,當著文武百官、王公貴族們的麵有點說不出口,想讓溫溪來接這活,可溫溪說什麼都不同意。

青春期少年很容易會因為生理特征上的一些改變而產生自卑焦慮等負麵心理,需要家長和身邊人的及時疏導,給予他關心和鼓勵。所以溫溪堅持要由趙宸清理來誦讀祝詞,讓他不要害怕,最後趙宸終於是被她說服了。

當然溫溪絕不承認這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嫌那一大篇祝詞背誦起來太麻煩了,實在太心累了,她連看都懶得看。

待趙宸誦讀玩祝詞後,接下來便是一片祥和歡快、君臣同樂的場麵活。

溫溪一杯又一杯,再一次將杯盞中的酒倒入嘴中,冰涼的酒液順著喉嚨慢慢劃入她體內,她有些無所事事地把玩這手裡的空酒杯,不易察覺地瞥了瞥嘴。

年年都是如此,無聊得沒有一點點新意……

這麼想著,她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滋溜一下喝個乾淨,然後目光一轉對上了一雙熟悉的墨黑瞳孔。

嗯……倒也不年年全是無聊,至少今年也有與往年不同的讓她歡喜之處,比如說,她今年擺脫了渣渣和腐爛的婚姻之後桃樹開花,重新交了一個各方麵都非常優秀的男朋友。

唔……不過,這個男朋友這會兒好像有點不大高興的亞子,明明之前他看她的時候眼裡都是笑意,這會兒黑漆漆的,滿眼睛裡都寫著不讚同之色。

溫溪不知道他在不高興些什麼,視線偏轉,不著痕跡地衝他咧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然後,拿著酒壺再一次往杯盞中倒酒,隻是這次酒壺中的酒差不多早已見底,小小的酒盞都沒能倒滿,她倒也不嫌棄,笑眯眯地再一次啜乾了酒杯。

下首位置的那個男人倏地就皺緊了眉頭,他轉頭招來侍立在他身後的小內侍,在人耳邊吩咐了幾句,內侍依言退下。

而這邊,溫溪喝乾了一整壺的酒,便微醺著粉頰朝邊上招手,示意人再給她端壺新的上來。

很快,新的酒壺就擺上了她的桌案,溫溪自己動手,迫不及待地又往酒盞裡滿上了一整杯,等倒進了嘴裡以後,她怔楞了好一會兒才吞咽下去。

這根本就不是酒,居然是甜甜的梨水……

溫溪一臉茫然,看了看身邊伺候的林秋娘,林秋娘懂她的意思,動了動唇,做了個“秦大人”的口型。

溫溪立刻調轉目光朝下首最近的那個位置望去,這回男人眼中有了燦然的光,嘴角微微含笑,端起酒杯衝她敬了一杯……

溫溪先是癟癟嘴,而後便釋然了,梨水就梨水吧,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砸吧一下,甜甜的,帶著微酸,彆說,還挺好喝的。

秦斂不許女朋友放火,自己倒是點了燈,滿了一杯後開始舉杯啜飲,目光卻始終若有似無的追著上首的那個身影,他看著她側過身子正在和邊上的南黎公主說話,許是因為心情好的緣故,她一邊說話一邊微微晃動自己的腦袋。

釵環晃動,他定睛細瞧,依稀可見那雍容華貴的鳳冠之下,隱在濃密發髻重重微微探出的杏花木釵尾。

男人閉上眼仰頭將杯中剩餘的酒液一飲而儘,再睜眼時,闌珊燈火的映照下,眼中儘是璀璨的星光……

除夕宴一般都不會拖得太晚,溫溪也很識趣,除夕夜守歲這種事,還是回去以後和家人一起比較好。

於是一番君臣儘歡、其樂融融之後,宴會便也散了場,大家說笑寒暄著依次退場,出宮回家。

朝臣們三三兩兩地成群走出了乾和殿,都說說笑笑地走在乾和殿外的廣場上往宮門的方向而去。

而“荀三”趙韞則悄悄地躲在乾和殿廣場最邊上的石獅子後頭,遠遠地看著那一群花花綠綠朝服的大臣們漸漸走遠,他目光焦急地尋找著其中一個身影。

趙韞在尋找混在朝臣中間的陰衛首領。

這幾日趙韞都絞儘了腦汁在想聯係上陰衛首領的辦法,隻有他和陰衛首領本人知曉,這陰衛首領其實就是朝中的一個大臣。

人其實就近在眼前,可恨趙韞認為被現在這具身子的卑賤身份所累,一個刑司的小雜役,彆說想要跑來前朝見當朝大臣,便是想出後宮的地界都很難。

要是被抓著前朝和後宮宮人私下聯通,那可是要命的死罪!

趙韞不得不謹慎行事,不過終於還是讓他在除夕宮宴這天等來了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