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一聽到“爸爸”這兩個字的時候,尋覓腦袋都有點發懵。
他這麼多年來,已經很少聽見這兩個字了,以至於乍一聽見的時候,他都有些反應不過來。
是假的吧?騙局嗎?
尋覓剛冒出來這個想法,電話那邊的人又喊了兩聲,開始喊“白然”的名字。
聽到“白然”這兩個字的時候,他覺得他的心臟都跟著向下墜了一下,他下意識的不想去聽,但是手腳都麻木了,甚至都沒辦法把手機從耳朵旁邊拿開。
直到旁邊的嶽淵渟意識到不對,伸手從尋覓的手裡拿走了手機。
手機那邊的人還在說話,中年男人的聲音,帶著一點很刻意的哭腔,聲音極煽動的從電話那邊傳來。
“這麼多年,我一直都在想你們母子倆,你媽媽當年剛生產完就帶你走了,我追悔莫及,你媽媽性子倔,也連帶著你吃了這麼多年的苦,爸爸現在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在哪兒?爸爸現在就過來接你。”
嶽淵渟聽到動靜的時候,低頭看了一眼尋覓。
尋覓的神色有些恍惚,像是有點不能接受,又像是沒回過神來,總之看上去不是很高興的樣子。
嶽淵渟斟酌了一下語氣,跟對方說道:“白然現在有些事情,晚些時候他會給你打電話。”
說完,嶽淵渟就掛了電話,他掛了電話後,才低頭揉了揉尋覓的腦袋,問他:“先去房車上坐一會兒?”
尋覓有些無意識的點了點頭,被嶽淵渟拉著走到了停在土窯房不遠的房車上。
房車一直都停在這裡,上麵裝著一些生活用品,他們上了嶽淵渟的專屬房車,嶽淵渟把尋覓安置在沙發上,打開空調,拿出一瓶可樂,又拿出來一個空調小毯子,走回沙發上,把尋覓打橫放在沙發上,讓他擺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再拿小毯子裹住他,最後把可樂遞給他。
尋覓的手被裹在小毯子裡,他不想伸出來,就低頭湊過去喝,嶽淵渟就舉高了手喂他,他“咣咣”灌下去大半瓶,眼眸裡才多了幾分神采。
嶽淵渟也不急著問尋覓,他把可樂放下,然後坐在尋覓的對麵,打開筆記本電腦,隨意處理了幾個文件。
嶽淵渟
敲擊筆記本的時候,鍵盤發出了清脆的“篤篤”聲,尋覓窩在沙發裡,聽著熟悉的聲音,感受著這種熟悉且讓人放鬆的氛圍,整個人都逐漸活過來了。
他在沙發上挪動了一下身體,小腦袋偏看到嶽淵渟的臉上,盯著嶽淵渟側對著他的側臉看了一會兒,然後才小聲說:“他是我爸爸。”
嶽淵渟打字的動作一頓,沒有繼續打了,但也沒關電腦,而是一邊看著電腦,一邊輕輕地點了點頭,像是跟尋覓閒聊似的,輕聲回了一句:“是,你父親。”
尋覓的小腦袋在沙發上拱了拱,半響,才低聲回了一句:“我不想見他。”
他從聽到電話開始,心情就一直很差,像是被淹沒在水麵下,甚至都沒辦法呼吸了。
嶽淵渟這時候才放下筆記本,回過頭來看尋覓。
尋覓被裹得像是一個蠶蛹一樣,縮在沙發裡麵,腦袋枕在沙發椅背上,小臉蛋上沒什麼明顯的厭惡的表情,但漂亮的杏眼懨懨的垂著,整個人十分疲憊。
嶽淵渟看了兩眼,心裡了然。
尋覓雖然看著性子軟,但骨子裡卻是很有主意的,而且念頭極為堅定,他要是想好了,彆人也影響不了他。
“是現在不想見,還是以後都不想見?”嶽淵渟沉吟片刻,低聲問他。
尋覓眼前有些恍惚。
以後都不想見,聽起來好像是有點絕情,但是尋覓隻要一想到他母親纏綿病榻的模樣,就覺得心裡麵堵得慌。
他能夠理解母親的想法。
母親當年結婚的時候,也是一心一意的撲在父親身上的,可是父親卻背叛了她,並且在她懷孕的時候跟另外一個女人搞在了一起,甚至還要她的兩個孩子,母親對父親的恨,已經不是幾句話能夠說清楚的了。
尋覓甚至都相信,如果他的母親有機會,一定會親手操刀捅死他的父親。
在這樣的環境下,尋覓沒辦法坦然的和他父親相對,也沒辦法回應那個男人熱烈的親情,他隻要一想到“爸爸”這兩個字,他就想到他母親那雙疲憊的、空洞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