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想,就會想到他母親抱著他,躲在旅館裡,聽見有人敲門就會怕的瑟瑟發抖,聽見有人說話就會捂著他的嘴。
還會想到他羸弱的母親
拖著身體去打工,去照顧他,因為帶著他,生活的十分艱辛。
夫妻雙方的感情問題其實不應該牽扯到下一代的,尋覓也知道他身上流著他父親的血,於情於理,他都不應該這樣回避,他也知道,他母親吃的苦受的累都是他母親自己的選擇,但是,他感情上實在是無法接受。
他隻要一想到母親在孕期被出軌,想到母親受儘委屈,想到母親不想交出撫養權,還要丟下剛出生、體弱的妹妹,然後以逃離的方式撫養他,他就沒辦法去見那個父親。
雖然他的母親從沒跟他說過關於父親的一句不好的話,但是他還是能夠想象到他母親的悲傷。
母親的悲傷是有形狀的,是一道疤,深深地刻在母親的心裡。
“以後,以後都不見了吧。”尋覓的手指頭輕輕的摳著自己的掌心,小腦袋在沙發背上輕輕地拱了拱,低聲說:“我不想見到他。”
嶽淵渟了然,他捏了捏手裡的手機,轉瞬一想,說:“那白冉那邊我去談,我會把她的撫養權要過來的。”
尋覓小小的“嗯”了一聲,然後抬起腦袋看了一眼嶽淵渟,見嶽淵渟坐在他的對麵,他就又把腦袋縮回來了。
嶽淵渟在那電光火石之間讀懂了尋覓那藏在眼眸裡麵的暗示,他飛快地從這邊的沙發上坐起來,坐到尋覓的旁邊,把尋覓整個人都抱起來,塞在自己的懷裡。
尋覓象征性的掙紮了一下,然後就不動了,他把小腦袋插在嶽淵渟的胸口和腋下的縫隙裡,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給自己倒著,聞了一會兒嶽淵渟的味道後,輕輕地跟嶽淵渟說了一聲“謝謝”。
嶽淵渟三魂七魄都要飛上天了,他單手拍著尋覓的後背,低頭拿下巴蹭了一下尋覓的頭頂,安靜的抱著他的覓覓。
他的覓覓啊,這麼小這麼軟的一團,讓他舍不得用力。
——
當嶽淵渟在抱著尋覓安撫的時候,嶽峙言正在緊急處理那個襲擊尋覓的男人。
他把人的照片拍下來,直接去質問他的媽媽。
嶽峙言的母親姓朱,人送外號朱大太太,是個長相柔美,手段狠辣、辦事不留餘地的女人,嶽峙言前腳一個照片發過去,後腳朱大太太就打過來了一個電話。
嶽峙
言站在土窯房外接通的。
“人是我找過去的,事兒也是我安排的,你有什麼想法,可以直接跟我說。”電話那頭,朱大太太操著一口軟黏的B市口音,語氣輕柔的說:“嶽峙言,昨天晚上我問過你,要不要去B市幫你小姨處理,我看你根本沒放在心上,那是我留給你的最後一層臉麵。”
“你呢?你不僅不幫著你媽媽,反而胳膊肘往外拐去跟那個姓白的人家有牽扯,你小時候的幾天情誼,就比你媽媽生你養你的恩情更重嗎?一個十幾年沒見過的人,值得你拿嶽家和朱家去賭嗎?”
嶽峙言拿著電話,站在烈日下,卻覺得後脊一片冰涼。
他足足過了十幾秒,才從嗓子裡擠出來一道沙啞的聲音:“可這跟白然有什麼關係?小姨夫跟小姨要離婚,他們跟朱家要分財產,要內鬥,跟白然有什麼關係?白然根本就不會回去,你們也根本不在乎他,為什麼還要害他!”
“怎麼沒關係!”朱大太太的聲音驟然炸響:“那個倒插門現在就想把他兒子找回來繼承朱家的錢呢!他金算盤拍的啪啪響,恨不得一個人把整個朱家都給吞了!你以為他是真的想要那個兒子嗎?哈,他是看你死抓著白然不放,覺得白然有價值,他不過是通過白然在利用你罷了!”
“你呢?傻嗬嗬的被人耍著玩,不知道透露了多少消息給他!嶽峙言,你真以為你能在朱家和嶽家的生意線上走鋼絲做手腳,還能瞞過所有人嗎?我是你媽!我給你留著臉!你居然還為了那個賤種來質問我,我看你是被豬油蒙了心竅了!”
“我告訴你,嶽家可不止是你一個兒子,你爸爸外麵那些私生子一個比一個優秀!你不想著怎麼爭家產,隻想著去找一個賤種,現在你找到了,你滿意了嗎!你就繼續在外麵瘋吧,找吧!把你的時間都浪費在那個賤種的身上吧!我告訴你,這件事情沒完,有我在的一天,那個賤種就彆想活!”
一連串的聲音炸響在耳畔,然後“啪”的一聲,電話被掛斷。
嶽峙言渾然不覺,怔怔的站在原地,仿佛第一次發現,他身處的世界,和他以為的世界,完全不是一個模樣,他自以為聰明,以為自己能在所有人之間平衡,卻完全沒發現,原來他已經在不知道的時候,被人把所有的偽裝都扒下來了。
而他,還像是個跳梁小醜一樣在努力的演戲,努力的在所有人之中平衡,努力的為自己去爭取一線機會。
其實從最開始,那一線機會,就是彆人施舍給他的。
他站在謊言前,剝開一層層麵紗,底下的真相,殘忍到讓他不敢親手去觸碰。
作者有話要說:準備完結,倒計時,十天左右吧,接檔文:金絲雀失憶了 八月27開朋友們預收走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