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再看最後那句保重,她又無端生出一點心慌。
像是辭彆,像是再也不見似得。
周鬱舒從那緊皺的眉心錯開:“怎麼了?”
“程景知道我們的聯係了,前兩天。”
“誰說的?”見白新沒有回答,道:“但是沒道理,如果知道了,怎麼可能到現在什麼都沒做?”
白新也知道這不符合常理,但程季青說了,她信。
“不能拖了。”雖然她已經進度很快。“速戰速決吧,不用在乎損失。”
周鬱舒凝神,如果是真的,也隻有這樣了。
還得小心程氏再背後反咬一口,尤其是和白氏聯手,對她們會是個麻煩。
白新握著手機,下了逐客令:“東西拿走。”
周鬱舒:“……”
她把保溫盒拎起來。
白新指腹在屏幕上摩挲,然後點開通話記錄上的人,撥過去,她甚至沒等到周鬱舒離開。
但是回應給她的卻是,無法接通。
腦中那句‘自己保重’的話,聯係起來,更加重她的不安。
周鬱舒還未走,看著白新的反應:“出了什麼事?”
她的手壓在桌上。
白新的視線也是這個時候撞上周鬱舒手腕的東西——金色手表。
突突直跳的太陽穴,令她脾氣到了頭。
“上次我說過,以後彆戴了。”
周鬱舒一怔:“自己公司也不行?這麼嚴肅?”
白新眸色一點點沉下來,她凝著周鬱舒:“我沒跟你開玩笑。”
後者
頓了頓,不輕不重的笑了聲,抬手將腕表取下來。
“怕誰誤會?程季青麼?”
聽到程季青的名字,白新鬱氣顯然加重。
周鬱舒看出來了,雖然心裡多少也猜到——白新這情緒都是因為程季青。
她吸口氣,道:“在你眼裡,程季青比我們認識十幾年的情分還要重要?”
白新背後落地窗的光線十分晦暗。
辦公室冰冷的白熾燈光蟄著白新漆黑的眼,讓她整個人氣壓低的深刻。
不需要答案。
因為已然很明顯。
周鬱舒突然覺得頹敗:“也是,冷血才是白總你的特色。”
這才是白新。
可這樣的白新有了在意的人,竟然給她一種深情感。
程季青真的這麼好麼?
周鬱舒捏著手表,這時候再多說一句,不好受的就該是她了。
轉身。
白新卻忽地說了一句:“你那天是故意戴的。”
周鬱舒背脊一頓,回頭:“什麼?”
白新眯起眼睛,打量著周鬱舒,程景生日那天,她看到了周鬱舒手上戴的表。而且周鬱舒對程季青的態度,讓她很不舒服。
那天結束,她很明確的告訴周鬱舒,換一塊。
她以為周鬱舒聽懂了。
白新聲色寒涼:“回答我。”
“不是。”
但她自己也分不清是不是實話,至少她的想法不單純。
唐佳提醒過她,彆把這種感情當愛情,但她又的確在這些日子,因為白新和程季青的事,感到不甘心。
她險些就要說,程季青實際早就看到過這塊表。
可是白新的眸光讓她感到了壓迫,一個此刻隱含戾氣的,帶來的優勢壓迫。
白新眯了眯眼,周鬱舒了解她,她又何嘗不了解周鬱舒。
事後聯係起來想,就很明白了。
“我當你是朋友,但兩塊手表這種事,彆再有下次。”白新冷看著周鬱舒:“我再說清楚點,彆針對程季青,誰針對她,誰就是下一個白氏。”
周鬱舒心底一震。
旁人聞言或許會認為白新輕狂,但周鬱舒知道,瞧著這些年XM是她的執掌,可實際上白新掌握著所有重要的脈絡,她管的不過是骨骼
皮毛。
這些年,表麵上是XM是周家的,可說到底,其實是周家依附著XM。依附著白新。
所有資金鏈都是白新自己拿捏,這就是白新最有魅力的地方——她永遠給自己留後路。
不管對方是誰,哪怕當年她的媽媽將白新當成自己的女兒疼愛,白新也從未真正信任過。
就像一個冷血君王。
不怕她的背離,因為稍有不慎,白新也能有資本翻盤,然後第一件事就是把她小小周家吃掉。
這就是白新的麵目。
這才是白新的麵目。
陰狠、冷血、無情、瘋狂,是她。
隱忍、理智、脆弱、護短,也是她。
周鬱舒忽然想,那白新信任程季青麼?
不管信與不信,起碼此刻,程季青對於白新的重要程度,已經不是她可以左右的了。
她忽地沒了勁兒。
想抽煙的緊。
周鬱舒對著那令人沉迷卻充滿危險的眸子,除了理智的應下,再無彆的選擇。
…
也待不下去了。
周鬱舒也煩,她想想還是把粥放到旁邊會客桌上。
“對了,剛來的消息,白趙良今天去見了程景,但是沒見到人……”
白新沒接話,也是一種對周鬱舒冷處理的警告。
她腦中想的是,程季青的電話又沒有打通。
這兩天她都在晝夜不停的忙碌,不聯係程季青,說不好是在跟程季青置氣,還是跟自己置氣。
也或許她是想快些把事情了結,這樣她再見程季青,就沒有那麼大的負擔。
好幾次點開通訊錄,點開微信,想發點什麼。
最後又退開。
她在程季青那裡,就是懦弱的人……
“程景如果知道你和XM有聯係,就算現在沒有措施,我們也得有準備,開個會?”
周鬱舒的話,忽地讓白新眸子睜了睜。
“程景知道了這麼多天,以她的秉性會什麼都不做嗎?”白新嗓音此刻倒沒那麼冷了。
周鬱舒道:“所以我剛才才說沒道理。”
不像是知道了。
“不是事情沒道理。”
“那是什麼?”
白新捏著手機站起身,如果是以前她會覺得自己的想法很荒唐,可是程季青出現後,她知道,這不是沒有可能的——程景不會隱而不發,相反,以程景的做事風格會立馬對Y2進行應急措施,因為那是一筆數目不小的錢。
可是程景什麼都沒有做。
是程季青。
除了程季青,還有誰能有這樣的本事。
白新心口重重一沉。
“你去哪兒……小心!”
周鬱舒看著白新突然從椅子站起身,大抵動作太快,白新因為暈眩險些沒站穩。
白新的心跳一瞬間奇快,她的指甲掐著指腹,痛感讓她緩過神。
再往前走。
周鬱舒:“你沒事吧?你現在這樣要去哪兒?”
白新沒搭理,隻拿著手機疾步往外走。
她要找程季青,她要見程季青。
她那齷齪的,陰暗的,猶豫的不可見人的心思,在程季青赤忱的對待下,變得扭曲,她感覺到手指有些疼了。
很久沒有感覺到疼了。
她在猶豫的時候,在擔心程季青選擇程家的時候,程季青卻毫無保留的將全部的保護的給了她。
白新鼻尖久違的泛酸。
她是不是錯了?她好像錯了。
她拿電話再打過去,依舊無法接通。
白新的心亂了,也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