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得對,來日方長。”
嗓音清淡,掛著魅勁兒。
程季青輕輕一笑。
白新問:“笑什麼?”
程季青牽著人往前走,口罩裡笑意吟吟:“沒什麼。”
隻是她覺得自己有點被帶壞了而已。
現在白新不是那想法,她也總是多想一分。
晚上的聚餐,程季青原本是想在南景辦的,但是群裡一說,都覺得太麻煩,乾脆在外麵吃火鍋,還省事兒熱鬨點。
程季青也不矯情,因為她第二天一早還有戲,就在北城一家中餐廳定了位置。
還在長街,就接到宋呤的電話。
那頭有風聲。
像是在開飛的。
“程季青,我來不了了!我被我爸追著打,他非要抓我去相親我的天哪!這什麼世道,還相親!”
“……”
程季青:“你在哪兒呢?”
宋呤在那頭大喊:“郊外街上飛車狂奔呢,反正我來不了了,他這次就是想弄死我,他自己相親相了個對眼兒的,就想給我也來一個。瘋了吧?我跟你說,你最好把手機關機,他肯定會給你打電話找我的!”
稀裡糊塗的掛了電話。
程季青揉揉耳朵,轉頭說:“宋呤不來了。”
白新隨意道:“哦,周鬱舒晚上有個國際會議,也不來。”
程季青一頓,停下步子:“這麼說,就隻剩下唐佳和童言希了?”
因為程景提前打了電話,說在哥本哈根,今天也回不來。
她和白新對視了幾秒鐘,忽然相視一笑。
那她們還回去做什麼?讓那兩個人自己看著辦唄。
程季青說:“我們不回去了,換個地方。”
白新歪頭笑了聲。
“嗯……去哪兒?”
-
江城不靠海,但臨城的容海就是海城市。
兩個多小時的飛機便到。
在海邊租了一塊地,還有帳篷。
天色已經沉下來,夜幕降臨前,夕陽的橙光正在被逐漸吞噬,若是以常理來看,她們錯過了最美的時間門。
程季青抱著白新坐在沙灘上。
身前點著小小的火堆。
身後是帳篷。
火光映照著二人的瞳孔,熠熠生輝,程季青望著逐漸暗下去的海平麵。
“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上岸》的故事?”
程季青低聲問。
白新:“嗯。”
她還看過一部分,但是後來程季青跟她說結局兩個人分開了,她便果斷棄文。
因為程季青跟她說過,裡麵的兩個人和她們的經曆有些相似。
她不喜歡這故事,也不想跟她們相似的人,最後無疾而終。
程季青很知道白新為何抗拒這故事,她側頭挨著白新的臉頰,親昵的蹭了一下。
“但是我一直沒跟你說,它其實最後還有一個結局。”
“還有?”
程季青將最後的故事,耐心地講給白新聽。
女王擁有片金鱗,那象征著女王的尊嚴,權勢與生命。
女主上岸後,去了離海最遠的沙漠,去了女王永遠到不了的沙漠。
但是沒過多久,女主收到了那是來自大海的信物。
那是女王的第一片金鱗。
但是女主傷過心,並不想再輕易相信,她害怕再傷心,害怕隻是女王為了哄她回去而故意示軟。
她狠了心,當做沒看見。
她想,一片金鱗而已。
又過了沒多久,她收到了女王送來的第二片金鱗。
金鱗的尾巴,血跡乾涸,光輝暗淡。
“她很心疼,疼的整日流淚,也很害怕,害怕再收到第片,因為沒有了第片金鱗,女王會死。”
實際上,在收到第一片金鱗時,女主就已經夜不能寐。
程季青想到,白新在哥本哈根的房間門對她說的那些話。
那時候,白新又何嘗不是拋棄一切過來找她。
就像女王。
背水一戰。
而她看到白新為自己痛苦,流淚的樣子,又何嘗不是心疼?每次拒絕白新的深夜,又何嘗不是苦痛萬分?
白新聽著,問:“那她收到了嗎?”
“沒有。”程季青回答。
白新:“沒有?”
她有些意外,她想,她和女王根本一點也不像。
即是背水一戰,不勝便死。
她以為女王拚死也會將最後的愛交到女主手裡。
即便人們都會說她瘋魔,即便她的子民會叱責她自私。
程季青說:“因為女王沒敢把最後一片金鱗交給彆人,她害怕女主收不到她最後的心意,她害怕女主不知道,她愛她。”
於是,女王自己上了岸。
美人魚上岸,何其艱難。
大海離沙漠千裡路,前路茫茫,生死未知。
在第一個一千裡路,女王便倒下了。
白新緘默片刻,是了,她也是為了讓程季青明白自己的心,才去了哥本哈根。
“她死了嗎?”
“沒有。”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的時候,看見女主朝她奔來……”
程季青突然伸手在白新臉上捏了一下,湊過去送上一吻:“女主舍不得她的女王死去,朝著大海的方向徒步走了兩千裡。”
這才是《上岸》完結篇的結局。
程季青現在還深刻記得,那句話——
這個世界有很多無法解釋的事,比如愛。
就像她也舍不得白新難過的樣子。
她們不是女主與女王,但是相愛是一樣的,痛楚是一樣的,最後的選擇是一樣的。
有一句話她想說很久了。
“白新。”程季青鄭重地說:“謝謝你沒有放棄我。”
白新心臟猛地一跳,她側身環住程季青的腰,臉埋進懷裡。
呼吸裡有海水的潮味,還有程季青的清香。
她沒說話,卻情緒湧動。
久久的沉默後。
“我跟你說過的,你不相信,其實我不是這個世界的……唔。”
程季青的唇被那微涼的手指捂住,她對上白新警告的眼神:“我管你是哪裡的人。”
程季青低聲一笑,她將那手指拉到心口,輕輕捂住。
白新眼底還有方才被染出的霧氣,她筆直盯著程季青:“就算你是外星人,也彆想逃出我的手掌心。程季青,你的生生世世都會被我綁住,哪兒也彆想去。”
她吻過去。
唇齒交融,呼吸纏綿。
她覆上程季青心口頂端,要程季青的反應。
她不管那話是什麼意思,她不要聽。
程季青由著。
隻是在衣帶快解開時,抓住白新的手指。
白新隻覺無名指微微一涼,她意識到什麼,稍稍退開身,低頭看去。
隻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銀色戒指,借著火光,她依稀能看出上麵的花紋,桃花。
“不是什麼昂貴的,但是,是我親手刻的,聊表寸心。”她把自己的手指露出來,修長無名指同樣戴著一枚戒指,是白新的信息素——百合。
她喃喃低語:“你在我心上,我在你心上。還是那一句,你若需要我,你若愛我,則今生不離。”
程季青:“雖然我們沒見到那銀飾鋪子,雖然現在不是大海最美的時刻,但是我們還會一起度過很長很長的時間門,隻要你想,我們隨時都能再見它們。這麼一想就一點也不可惜了。”
隻要她們在一起,這世上的事錯過什麼,都不可惜。
“老婆,我愛你。”
程季青說。
一瞬間門,內心轟然。
白新眸光閃動,火光照進眼底,將那幽暗的世界照得燈火通明。
半晌,她狠狠咬了下唇瓣,將那哭聲壓進去:“我更愛你。”
然而出口時,還是溢出聲兒。
程季青沒忍住低笑出來,無奈地刮了下白新的鼻尖:“你怎麼就這麼好強?”
她靠過去,溫柔去吻白新的眼睛:“彆哭。”
反而是這兩個字,白新眼淚倏然落下來。
從來沒有人愛她。
所以她不知道,被愛原來是一件如此令人震撼的事。
所以她不知道,這世界原來並不冰冷。
甚至溫暖到讓她,無時無刻不在祈禱自己歲歲平安,長命百歲。
她想和程季青在一起久一點,再久一點。
長長久久。
永生永世。
“程季青,謝謝你愛我。”
謝謝你來愛我。
謝謝你拯救了我,讓我於黑暗中知道,四季皆美。
讓我明白,這世界並非隻有在春天,才能春暖花開。
程季青緊緊抱著白新。
看電影《上岸》時,她曾寫過一句‘寧孤獨,不受苦’。
如今心境變幻,方知——
若未曾愛過,孤獨一生倒不算淒苦。
若還愛著,孤獨便是最苦的。
若白新不在,去哪兒都是受苦。
因此,她慶幸白新回來找她,她慶幸她們經過了最嚴苛的考驗,她慶幸她與白新都熬過來了。
我愛你,哪怕烏雲蔽日,暴雨橫行也是幸福。
我愛你,因此山海崩裂,天暗地沉,我也愛你。
彼時是夜幕降臨,也是更好的開始。
是——
“我愛你。”
程季青一遍遍訴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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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世千,吾愛有:日、月與卿。
日為朝,月為暮,卿為朝朝暮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