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千萬彆隻是曇花一現哦,虛)(1 / 2)

傅瑩珠聽她講著,眼底含笑,並未有其他言語。見她如此,李夫人更加覺得,傅瑩珠已經被她徹底說動,要去奪謝家的地了。

有些時候,這些地不僅可以用來種,也可以用來建造府邸。總之,用處頗多,各有各的安排。

所以像侯府這樣的高門大戶,為了日後好安排自家的田地,都會儘力把附近莊戶的田地儘收囊中,使之連成一片。不管是種也好,彆的也好,日後免得扯皮,徒增許多麻煩。

謝家這塊地,肥、且占地廣。之前的主子不是沒想過要收了,隻是謝家死不鬆口罷了。

就連李氏,自打嫁到這村子來,也開始眼饞著那片肥田了。

若傅瑩珠真是個有本事的,那地到了手裡,勢必要交給她來找人種。地都已經交到自個兒手上了,那必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多出來收成,自然是便宜了她的口袋。

為了這個籌謀,李氏已經廢了不少功夫。傅瑩珠真能得逞,也算李氏的念念不忘,有了回響。

不過事情擺在眼前,難度也擺在眼前。謝家雖說隻剩孤兒寡母,沒個主事人,可也不是好對付的,傅瑩珠能否將田地拿下來,還真未必。

退一步講,哪怕傅瑩珠不能把田收回來,被下了麵子,白跑一趟,這和她李氏又有什麼乾係呢?反而是能讓她見一見這位打了她丈夫一百大板的官家小姐吃癟,也是極好的,鷸蚌相爭,她一個漁翁,不管怎樣都是坐收其利,隻需將傅瑩珠帶過去,且等著看戲便是了。

李夫人笑眯眯的眼睛幾乎眯成一條縫,“這家雖沒個能主事的男人,家裡一個小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不成氣候。可我們這些莊戶人家,沒什麼本事,對付不過來,可姑娘您如此的有本事,此番前去,定能將這塊田地拿下來!”

傅瑩珠拍拍自己肩上並不存在的灰,心心念念著她的棗,麵上卻不顯,而是十分淡定道:“走,帶路吧。”

李夫人暗笑,想著魚兒終究是上了鉤,便十分殷勤地在前頭引著路,帶著傅瑩珠她們去謝家。

莊子附近的路都有修過,是以還算好走,加上傅瑩珠特意換上合適走路硬底的靴子,一路走來倒還不算難受。走出大道,拐過田間小徑,行過阡陌小道,便來到了謝家附近。

尚未看到屋舍,遠遠的,便看到一棵的棗樹,樹乾粗壯,枝繁葉茂。

傅瑩珠看了兩眼那棗樹,心想著,不愧是能長出大棗子的棗樹!一看就是一棵好棗樹!

她已經等不及秋天的到來了。

李夫人喋喋不休,傅瑩珠的心思全被栓到了這棵棗樹上,掃了有好幾眼,將這棗樹的樣子完全印在了自己心裡。

行走間,離著謝家的田地也越來越近了。

謝家的田,離著屋舍近,打理起來,確實方便。

隻是傅瑩珠看著不遠處的謝家的房子,再看了看這地,卻想到了件麻煩事。

不像後世,大興水利工程,不管是引渠灌溉還是人飲用水,都十分方便。

這裡的農田想要灌溉,都是要到河裡取水的,勞動十分繁雜,澆水灌漿本來不是累人的活,可是挑水可就不好應付了。

這謝家的田離著人住的地方近,確實方便,可它周圍既無湖泊,亦無溪流,灌溉起來,卻是個麻煩,很大的麻煩。

就這樣的一塊田,如何叫李夫人眼饞成這樣?

正想著,視線中躍入一物,傅瑩珠腳步一停,好好看了兩眼。

地旁,臥著一條水渠,水渠裡的泥土是濕潤的,看起來,前不久才用過。

水渠五寸寬窄,一拃半深,一直綿延到道路的儘頭。

既然有水渠,那河邊應該建有水車,沒想到在這麼偏僻的鄉下,居然會有人修出水渠來。

這樣一條水渠,不知灌溉了多少田地,節省了多少人力,傅瑩珠驚奇道:“這是誰建的水渠?”

李夫人一臉不屑,往那水渠看了一眼,用一種酸溜溜的語氣說道:“是謝家那小子搞出來的玩意兒。”

“前些年謝家死了男人,那小子年歲尚輕,他娘又是個女人,家裡沒了能乾活的人,他被逼到絕路,竟然照著書上寫的,做出了這麼個物件。”李夫人罵罵咧咧起來,“可是,傅大姑娘,您彆當他是個好的,誰家想用他的水渠,都是要交錢的。”

“哦?”傅瑩珠感興趣極了,“用一次要多少銀兩?”

“三文啊。”李夫人道,“找個身強體壯的人去挑水,來回兩趟也不過十文錢,他這隻不過需要轉轉水車,也不費什麼力氣,竟然要收三文!這是讀書讀進了錢眼兒、讀書讀到狗肚子裡去了!”

李夫人越說越起勁兒,巴不得傅瑩珠能和她一起,痛痛快快地罵一罵謝家的書生,可傅瑩珠蹲下身,用手丈量了一下那水渠,看著裡頭剛剛用過的濕潤泥土痕跡,倒是嘖嘖稱奇。

沒想到這家的書生居然還有這樣的本事,修的水渠不僅灌溉了自己的田地,還灌溉了途徑的田地。

果然,不管什麼時候,知識都是一種稀缺的財富,掌握著它的是少數人,合理用之,就能改善生活。

至於收三文錢……

請人一趟,來回十文,用水車引水灌溉,也就三文,還省時省力,這李夫人居然還嫌棄,到底會不會算賬啊?這明明就是一件利人利己的好事情啊。

傅瑩珠不和不會算賬的人一般計較,當下也不說什麼了。

李夫人見傅瑩珠對這水渠百般好奇,一副琢磨上了的架勢,擔心傅瑩珠看著看著,又要嚷嚷著去看水車、耽誤了去找謝家,催促道:“大姑娘,咱快寫走,謝家很快就到了。”

傅瑩珠這才收回視線,繼續往前走。

半盞茶的功夫過後,幾人來到了謝家門前,李夫人上前,握住門鼻,敲響了那扇貼著春聯的門,春聯上的字寫得規整極了,傅瑩珠掃了一眼,這字不像後世統一印刷出來的字體那樣,規整中透出一股個人的風骨,十分俊秀好看。

傅瑩珠不懂品字,看了卻也賞心悅目,心中開朗。

李夫人敲門聲沒響幾聲,裡麵便傳來了一聲回應,語氣聽上去十分防備:“誰呀。”

“是我呀,李翠花。”李夫人擺出了一張笑臉,裡頭傳來了窸窸窣窣的動靜。

門一開,卻見一個身材高挑、看上去十分乾練的農婦扛著下地時用的鋤頭,一下就朝著李夫人這邊招呼過來。

鋤頭砸在地上,砰的一聲,離著李夫人的腳還有好遠,嚇得李夫人一下往後後退了幾步,仿佛那鋤頭就要往她臉上砸來的一樣。

李夫人笑臉也沒了,也忘了傅瑩珠還在身邊:“高桂花!哪有你這樣的!我這好心好意來看看你,你竟然傷人!”

高氏一臉冷笑,絲毫不把她嚷嚷的話放在心上:“李翠花,彆在這兒黃鼠狼給雞拜年假好心,誰不知道你心裡裝著什麼主意,不就是看上了我謝家的那塊地,想著法兒的想騙過去。說我傷人,我打到你了嗎?你說我傷人,我還說你血口噴人呢!”

她那鋤頭離著李翠花、也便是李夫人,尚有一人遠的距離,確實不為傷人,純粹是增添氣勢。

高氏對付著李夫人,一邊眼角餘光往一旁傅瑩珠與青桃站立的位置瞧了瞧,高氏冷笑連連,“好哇,這次又帶了新人來了,李翠花,我告訴你,你死了這條心吧,我家的地契,你這輩子都彆想看一眼!”

罵完李夫人,高氏才正眼看向傅瑩珠,想著這便是李夫人帶來的同夥,心裡簡直怒火高漲。

好好瞧了傅瑩珠一眼後,她卻愣了愣。

對方亭亭玉立,是個年輕貌美的姑娘,一身打扮雖不過分張揚,卻也不俗,明擺著是個有身份的。

這樣一想,高氏的臉冷得更厲害了。

好哇,好一個李夫人,居然抱上了金大腿,帶著達官貴人家的姑娘來給她施壓了。

以為她會是為權貴折腰的人嗎?

呸!她才不會呢!

握著鋤頭的手緊了緊,指桑罵槐,明著是對李翠花說的,暗地裡卻是對不動聲色的傅瑩珠說的。

“我告訴你,李翠花,這地我是不可能交出去的,今日你就算是把天王老子請來了也無用!快死了你的心,回去照顧你那屁股開花的男人去吧!”

李夫人被她這油鹽不進的模樣氣得心頭堵得慌,求救的眼神看向傅瑩珠,此時才想起來傅瑩珠,顫巍巍回過頭來,請示道:“大姑娘,您快說點什麼啊。”

此時,青桃正擋在傅瑩珠前麵,一副護主的模樣。潑婦罵街,青桃是見過的。

看上去柔弱的夫人,真要打起來,也是不要命的打法,專門撓人家臉麵,把人家的臉撓花。亦或者拽頭發,女人的頭發最好拽了,一拽住準沒跑到。

這兩人如今在青桃眼裡,就是兩個危險分子,害怕傅瑩珠被波及到受傷,她死死護著傅瑩珠的身子。

“姑娘,真要談嗎?”青桃回過頭去,問傅瑩珠。

青桃不知道傅瑩珠在想什麼,還以為傅瑩珠跟著李夫人前來,就是為了那塊地皮。

高氏如此潑辣,又能動口又能動手,青桃自個兒當然不怕,就是怕傅瑩珠沒見過這等陣仗被嚇到。

高門大戶要體麵,可難見這種直接抄起家夥的場麵。雖說她家姑娘已經夠清新脫俗了,但也沒有清新脫俗到驚世駭俗的地步。

“不然,彆談了……”青桃想勸傅瑩珠走,不想讓傅瑩珠做這麼危險的事情。

看看這個高桂花,多可怕呀。

“談啊,來了就是為了談事的。”傅瑩珠卻是笑著走了出來。

李夫人見她出頭,大喜過望,正等著看高氏的鋤頭給傅瑩珠的腦袋開個瓢或是高氏被傅瑩珠懟的無還口之力,卻眼看著傅瑩珠笑著走到高氏麵前,溫柔道:“謝夫人,您先消消氣,我此番前來,不是為了您的地。”

李夫人狠狠一愣,高氏也是愣住了。

不是為了地?

那能是為了什麼。

總不能是為了嘮家常吧?

詭計,一定是詭計。

傅瑩珠道:“聽李夫人說,您家的棗樹結的棗兒長得好,一手握不住幾個,雖然秋日未至,可我想提前定下,故而跟隨著李夫人一道前來。”

“她可能是為了地,可我不是。”傅瑩珠看了眼李夫人,又轉回頭來,朝高氏笑著問,“請問,買棗的事,可有得商量?”

高氏這會兒納悶了,不太敢相信傅瑩珠的話,隻是看傅瑩珠說的不像假話,又多少有些顧忌傅瑩珠的身份,將鋤頭放了下來,猶豫著應道:“自然可以談談。”

傅瑩珠笑了:“那自然是極好的。”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做個口頭約定,今年的棗,最新的那一批,夫人先為我留出個幾十斤。”傅瑩珠道,“定金多少,我讓我丫鬟備好送過來。”

李夫人聽到這,才意識到,這次過來,根本不是她給傅瑩珠找了個麻煩,而是被傅瑩珠耍了一遭啊。

李夫人惱羞成怒,此刻也不管高氏了,心中多有怨懟,語氣不由得多了點埋怨:“大姑娘,說好了要謝家的田地,你怎麼出爾反爾啊?”

“田是謝家的田,人家不想賣出去,我便不買。”傅瑩珠笑容冷下幾分,回頭看著李夫人,神色似笑非笑,“況且,我自始至終,隻說可以一同來謝家看看,從未說過想要人家的田地。你仔細想想,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啊?聽錯了?

李夫人一副懷疑自己是智障的表情,怔了怔,終於回想起來了。

是了,從頭到尾,傅瑩珠都隻說要一道過來,沒說過要幫她爭地。從始至終,把田地要回來掛在嘴邊的,隻有自己而已。

這姑娘的心眼實在太多了,簡直多到傷不起。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她根本就不是那個漁翁!

李夫人差點落下淚來,早知如此,她何必給自己找這個麻煩呢!

而高氏聽到這,徹底放下心來,將鋤頭往牆上一靠,打開了自家的門,對傅瑩珠說道:“您便是傅府的大姑娘吧,請進。”

村子裡這幾日動靜可大了,傅府的大姑娘當著佃戶的麵,打了那些黑心莊頭一百大板子,這事大快人心,在佃戶中間都傳遍了。

高氏認出了傅瑩珠的身份,心裡便不再有所顧忌。有道是,朋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既然是客人,那自應當好生招待。

高桂花自個兒,雖然不是讀書人,但她有個滿肚子經文的兒子,相處的時日久了,說話雖說還有些許鄉土氣,可比起其他的人來,多了點文人做派,說話做事,也挺講究。

傅瑩珠與青桃進去,李夫人不要臉,舔著張臉,也想跟著進去,被高氏凶神惡煞地一瞪、門一關,直接給堵到了門外。

李夫人在外頭氣得破口大罵,院子裡頭,傅瑩珠與高氏之間的氣氛卻變得其樂融融起來。

高氏道:“方才有些誤會,冒犯了大姑娘,還請大姑娘諒解。”

傅瑩珠笑笑,“不礙事。”

她道:“想來這段時日,李夫人給您惹了不少麻煩。這是我侯府管人不當的過失,我還得給夫人道個歉。”

高氏哪曾見過會給一個小小農戶道歉的大戶姑娘,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又聽傅瑩珠說:“這些莊頭本是家奴外放,算是我傅府的人,日後若是再碰到他們胡攪蠻纏,告到我這來便是,我自會給個公正的決斷。”

這番話,簡直說到了高氏的心坎上。

平日裡那些莊頭彼此勾結,在村子裡橫行霸道為非作歹,可背後靠著陳氏,沒人有辦法治治他們,隻能平白受氣。

她家還好一點,雖說孤兒寡母,可她身子骨強健,脾氣也硬,不會任人欺負,兒子雖未成人,可從小就是個有主意的,平日裡給她支了不少招,那些莊頭才拿他們娘倆兒沒辦法。

可若是能有個靠山,哪還會對付得這麼艱難?白日裡在家都得拴著門,生怕地契被人給搶了。

高氏這心裡一開心,話也忍不住變多起來,“傅大姑娘,今年的棗,我一定挑出最大最甜的給您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