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1 / 2)

春日細雨綿綿,官道上的路很是不好走,送錢的隊伍在路上耽擱了好些日子。

抵達沂城的時候已經三月了,荒地已經開墾得差不多了,無事可做的難民們又被馮知縣給組織起來修建水庫和修官道。

修官道和修水庫不同與往日的工程,為此謝安瀾又從難民中挑選了些手巧的年輕小夥,特意培訓了下怎麼調劑混凝土,以及倒混凝土的方法。

謝安瀾自己也是個門外漢,他就把他知道的那點知識告訴了幾人,剩下的隻能靠他們慢慢摸索了。

好在水泥便宜也不怕他們霍霍,剛開始倒出來的混凝土還凝膠不均,多試了幾次後就漸漸有所好轉,達標之後,就把他們調遣出去教彆人。

一個教一個下來,水庫工程和道路工程每日都在突飛猛進。

送錢的隊伍抵達沂城的時候,就已經鋪好了半裡的路程。

馬車行駛在平緩的道路上,沒有泥濘,也沒有突如其來的水坑,更沒有東一塊西一塊的小石子擋路,那種如履平地的舒適感讓在泥水裡行駛了大半個月的他們,突如其來地感受到了一種幸福。

就連馬兒都忍不住舒服地甩了甩馬尾,不緊不慢地行駛在銀帶般的水泥路上,聽著那馬蹄嘚嘚嘚的聲音,無比悠閒。

甚至還有不少來行商的商人,不急著進城賣貨,就堵在施工隊旁,孜孜不倦地看著他們施工,眼睛一眨不眨,像看不膩似的。

偶爾有好奇的人,會向施工隊問上一句,用來修路的是什麼,施工隊也不避諱,直說是朝廷新研發的水泥。

再問能不能購買,施工隊就讓他們回去問馮知縣。

半裡的水泥路讓人圍個水泄不通,行程慢了下來,卻沒有人不耐煩,馬兒慢慢地走,他們也就慢慢地在打量這條新奇的路。

直到進了城再也看不見水泥路時,還有好多人悵然若失。

甚至心中止不住地想,若是以後天下都是這種道路該多好,他們就再也不用忍受那泥濘顛簸之苦。

再一想到施工隊說的,這水泥路會一直修到帝都,瞬間讓不少商人起了心思。

路雖然隻通到帝都,可中間能途徑不少州縣,等路修好了,他們就往返這條道路上做生意,沒準還能去見識見識帝都的繁華。

彆看沂城的商人不少,但好多都沒有去過帝都,從前是山高路遠不方便,現在有了水泥路就沒有這個顧忌了。

這麼好走的路,不走完一趟都覺得枉度了此生。

送錢的隊伍跟在商人屁股後麵,一路擠進了城,再打聽到了宸王的下榻地就直奔了過來。

謝安瀾此時正在城中一片被拆掉的居民區裡指揮著工人搞建築,聽到消息立馬趕了回來。

“王爺。”來送錢的是幾個內侍省的人,見到謝安瀾立馬行跪拜大禮。

謝安瀾見他們個個都風塵仆仆,早沒了在京城時的煥發,擺擺手,免了他們的禮。

讓下人們開了側門,好快些讓他們進宅子進去歇息。

“謝王爺。”幾人雖被免了跪禮,但還是老老實實行了謝禮。

剛行完禮,正準備拉著馬車進宅子時,宅門前很突兀地跑出來了一輛黑色的小馬車。

看起來灰不溜秋的,還風塵仆仆,馬車和馬身上都是泥濘,馬兒停蹄,輕輕甩了甩身子,不少泥星子就濺到了幾位內侍省的身上、臉上。

幾位內侍一臉懵,臉色怪異地看著這輛小馬車。

如果沒記錯的話,在路上時,他們也影影綽綽地見過這輛馬車,隻是出現的頻率並不高,致使他們沒有注意。

現在看來這輛馬車分明就是一路跟著他們而來。

“怎麼了?”謝安瀾已經轉身準備進府了,見幾人不為所動,轉過頭來問道。

還未待幾人回答,隻見馬車裡跳下來一個身材消瘦,不修邊幅,灰頭土臉的十二三歲的男孩,一溜煙地衝到謝安瀾麵,抱著他的胳膊,淚眼汪汪嚎道,“哇——皇叔——可算是見到你了。”

小孩子一哭,兩顆碩大的淚珠從眼眶滑落,在滿是塵土的小臉上留下及其難看的兩道印子。

聽小孩的聲音有些熟悉,但謝安瀾一時間還沒回想起來是誰。

好在幾位內侍反應極快,試探地問候了一句,“可是世子殿下。”

謝安瀾一下子想起來,這不正是他穿越過來時的第一位小債主,由於好長時間沒見到了,他都快把這號人物給忘了。

謝安瀾掰起他埋在自己胳膊處嚎啕大哭的頭,仔細確認了一下眉眼,沒有認錯後,放心了,問道,“明義,你怎麼在這兒。”

謝明義可憐兮兮地抬起頭,眼中潤著水氣,眨了眨眼,將糊在眼睫上的淚珠抖落後,才吞吞吐吐地道,“皇叔……我……我帶著姐姐離家……出走了。”

說完還一臉忐忑地看著謝安瀾。

“嗯?”謝安瀾見他這模樣就已經猜到了大半,聽他說完後,皺了皺眉心,不解道,“你離家出走,為什麼要帶著你姐。”

“我……”謝明義瑟縮了一下,有些猶豫要不要將實情告訴謝安瀾。

謝安瀾眉目一凝,掙脫開被他抓著的胳膊,嚴肅道,“你若是敢對我撒謊,我就立馬把你遣回帝都。”

謝明義這下老實了,低垂著腦袋,不情不願道,“姐姐才剛剛及笄,母親就要在為姐姐挑選夫婿了,我不想姐姐嫁人,正好姐姐也不想嫁人,我就帶著姐姐一起來投奔皇叔你了。”

對上謝明義明亮又略帶期盼的眼睛,謝安瀾揉了揉發脹的額角,他不知道他是哪裡給了這孩子他可靠的錯覺,讓他不遠千裡來投靠他。

出了此變故,謝安瀾也不好在大門口質問這熊孩子,隻好先把人給安排進宅子。

謝明義見謝安瀾答應收留他們姐弟,高高興興地去牽他的小馬車去了。

進了宅子,謝明義的姐姐謝明芮才從馬車裡慢吞吞地爬出來,對著謝安瀾盈盈一拜,“明芮謝皇叔收留之情。”

謝安瀾見他們姐弟兩衣著都有些不修邊幅,不禁問道,“這一路你們都是如何過來的?”

兩個半大的孩子,又都是嬌生慣養的,身邊又沒個大人看護,也沒有丫鬟婆子伺候著,這一路還不知道要遭多少罪。

也不知道就為了跟父母嘔氣這點事,吃這麼多苦頭值不值。

謝安瀾的目光落在謝明芮那還沒到自己胸膛高的小姑娘身上,楞了楞神。

這都沒發育完就要嫁人了?

謝明義這會倒是乖巧了,老老實實回道,“我們是跟著來給皇叔送東西的幾個內侍過來的。”

謝安瀾又那眼神去瞧幾位內侍,幾位內侍你看我,我看你茫然了會,良久,為首的那位才出來回答道,“我們的確是見到過世子與郡主的馬車,不過一路上都沒見到過世子與郡主的身影。”

說著幾位內侍就齊齊與謝安瀾跪下,“還請王爺懲罰,是奴們的疏忽才讓世子與郡主遭此大罪。”

謝明義忙道,“是我與姐姐故意躲著你們,你們能發現我們才怪,起來吧,不怨你們。”

“謝世子諒解。”幾位內侍謝過謝明義後,依然跪在原地不敢起。

謝安瀾沒有管他們幾個,雖然知道這事不能怪罪與他們,但堂堂世子與郡主就跟在他們身後,身為皇家奴才的他們竟然都沒有發覺,那就是他們的失職。

罰跪這個懲罰已經很輕了,今日要換作其他王爺在這兒,那很有可能就是他們人頭落地了。

“你們兩個倒是聰明知道跟著他們幾個過來找我。”謝安瀾收回視線,看著站在旁邊乖乖挨罵的兩姐弟,破有些譏諷。

知道跟著幾位內侍,若是路上遇見危險,他們不會不管。

“不過你兩是怎麼知道這幾位內侍是來找我的。”謝安瀾眼中閃過一抹疑惑。

像這種調配,應該不是他們兩個孩子能夠掌控行蹤的。

謝明義抬起頭來,衝謝安瀾局促地笑了下,“是我在書房不經意聽到父親母親在書房為購買皇叔的水泥而在爭吵,偷偷跟著府中下人而知道的。”

謝安瀾聽罷,眉心皺得更甚了,“你父親買水泥做什麼。”

“這就不知道了。”謝明義茫然地搖了搖頭。

倒是底下有個聰明的內侍知曉情況,主動為謝安瀾解惑道,“王爺,這是陛下安排的,小人們此次前來也正是為給王爺送這買水泥的錢而來。”

說著那位內侍就從自己的貼身衣物處,拿出一踏銀票來,呈到謝安瀾麵前,“整整二十萬兩,除卻陛下給的十萬兩,剩下的十萬兩是其他五位王爺湊的。”

這時謝名義似乎想起了什麼,偏這腦袋道,“對了,我聽父親母親吵架說,要給錢給皇叔,不能讓皇叔在皇嬸麵前抬不起頭來,皇叔為什麼沒有錢你就會在皇嬸麵前抬不起頭來?”

小孩子大大的眼睛裡充滿了疑惑。

謝安瀾,“……”

好在謝明芮在家跟著淮南王妃學了些管家的本事,很快便明白了裡麵的意思,及時拉住弟弟。

捂住他的嘴,抱歉地對謝安瀾笑笑。

捏著手中的銀票,再一聽謝明義如此一說,謝安瀾再傻也明白了。

這是他的六位哥哥借著買水泥之事在暗中補貼他呢。

心中哭笑不得的同時又有些許的感動。

畢竟當年他們七位的母妃各自為了皇位而明爭暗鬥不少,現在還能放下成見對他伸出援手,已是極為難得。

至於吃軟飯什麼的,他就當沒聽到。

正沉默間,陸乘舲也趕了過來,他今日也不在宅邸,在外麵處理事物,還不知道來了兩位熊孩子的事。

“殿下。”陸乘舲看見謝安瀾輕喚了聲。

謝明義和謝明芮兩姐弟看見陸乘舲眼睛均是一亮,嘴上跟抹了蜜似的,齊聲甜甜喚道,“皇嬸。”

*

“皇嬸?”

初次聽見這個稱呼陸乘舲還有些不適應,征了征。

謝安瀾笑著解釋了一句,“大哥家的兩熊孩子跟家裡鬨了些彆扭,偷偷跑了出來。”

陸乘舲聽罷,這才注意到兩個孩子身上的衣服皺巴巴的,原本白淨的臉也是灰頭土臉的。

立馬向下人吩咐道,“去給世子和郡主兩人備些乾淨的衣服來,再備好熱水好讓世子與郡主沐浴。”

隨後陸乘舲又目光柔和地看了兩個孩子一眼,溫聲問道,“你們餓不餓,要不要備些吃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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