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1 / 2)

謝安瀾隻是稍一愣神,就見陸乘舲把他叼在唇上的梅花糕全吞了,垂了垂眸,神情微微有些不悅,本來還能玩好久的來著。

抿了抿唇,將唇上沾染的甜膩拭去,鳳眸微挑,看著麵前的人,聲音微涼,“有事?”

“……沒。”謝安瀾的目光像條伺機而動的毒蛇,蒙赫幽被盯得渾身不舒服,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

旋即瞳孔一紅,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卻又輕咬著唇,隱忍不發,配合著她那張略帶魅惑的臉,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讓對麵包廂的人都不禁一歎,究竟是何事惹得美人如此傷神。

“公主既然無事,就請離去吧。”謝安瀾收回看她的目光,視線落在陸乘舲那垂直在背後的青絲上。

烏發細長且根根分明,隨意又不淩亂,服帖在那挺直的後背上,賞心悅目極了。

陸乘舲坐在謝安瀾腿上,低垂著眼看著茶肆下麵人來人往的街道,目光隨著街道上有趣的人而有所動,時不時的輕輕笑一下,像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物。

蒙赫幽見兩人都拿她不存在,藏在衣袖下的手攥了攥,眼眶沁紅,微抿著唇,看上去可憐極了,聲音委委屈屈地向陸乘舲問道,“王妃哥哥,王爺他是不是不喜歡我?”

陸乘舲聽到這聲音,愣了一順,才緩慢地偏過頭,看向她,眉梢微挑,仿佛是在疑惑她怎麼還沒走,半晌才頗有些無語地回答她的話,“這麼明顯的事,還要我親口告訴你嗎?”

緊接著在蒙赫幽震驚,泫然欲泣的神情中,陸乘舲又道,“不光王爺不喜你,整個邕朝上下的百姓都不喜你呢,還請公主有點自知自明。”

“……我。”蒙赫幽被說得渾身上下陡然一涼,但很快又收斂起了神色,垂下眼瞼,極為乖巧道,“我……知道了。”

說完就頭也不回的跑出了茶肆。

等人走後,謝安瀾才覺得周圍的空氣清新起來,似笑非笑地捏起陸乘舲的下頜,“看你招惹的什麼東西,隔著老遠都能聞道一股子綠茶味。”

陸乘舲蹙眉,還在想謝安瀾為什麼要把蒙赫幽比作綠茶,謝安瀾又開口,“還是一盅帶著股羊膻味的綠茶,老遠都能聞到一股騷勁。”

陸乘舲沒忍住低低發笑起來,笑過後揉了揉有些發酸的肚子,學著謝安瀾的比喻向茶肆下方的某處,挑眉道,“你不也招惹了一朵白蓮,還是帶著冰碴子味的白蓮。”

謝安瀾順著他看過去,視線穿過熙熙攘攘的街道,落在對麵正對著他們包廂的一處茶樓中。

那裡坐著一個白衣女子,下巴撐在手背上,正癡癡地看著他們這邊,見謝安瀾看來,眼眸一亮,滿臉的喜氣遮都遮不住。

像謝安瀾能看她一眼是她天大的福分一樣。

“……太醜。”謝安瀾看了眼就急忙把目光落在陸乘舲的側臉上,洗了洗眼。

那雪國公主長相本就清苦,偏偏還要做出一副含情脈脈的模樣,讓謝安瀾有種被鬼盯了上的感覺。

陸乘舲又一次被謝安瀾逗得捧腹大笑,“那雪國公主長得也不差,高眉大眼,挺好看的,你怎麼總說人家醜。”

謝安瀾捉起陸乘舲又要捂肚子的手,皺了皺眉,“她的五官我沒注意,但你看她膚色白得沒有一絲雪色,偏偏又喜歡穿一身白,這在白天還好,要在夜間,碰上這麼個人……”

“原來殿下就沒把人家當人看,怪不得一直說人醜。”陸乘舲想想也覺得挺滲人的,瞬間明白過來,笑了笑。

他笑的時候,眉梢微揚,眼睛泛著點點星辰,給人一種舒心的感覺。

謝安瀾也跟著他笑笑。

兩人坐了會,那些錢莊的老板才姍姍而來。

陸乘舲看了眼走在樓梯口的磨磨蹭蹭的幾人,在謝安瀾身邊耳語道,“恐怕今天這筆生意不好談了。”

謝安瀾挑了挑眉,沒有說話。

早在這些人晾了他大半天的時候,他就已經猜到了此結局。

若真心實意想談,或者感興趣的話,也不至於晾他如此久。

甚至謝安瀾都在懷疑,他身上沒這個王爺的身份,這些人都不會來見他。

謝安瀾猜得八.九不離十,這些老板就還真不想來。

他們的錢莊開得好好的,卻收到了宸王的帖子,說是邀請他們在這梧桐茶肆商議新開錢莊的事。

幾位錢莊老板,收到消息的時候,臉色均是一白。

這宸王當真是掙了些錢,就不知道自己姓名了,竟然打起來錢莊的生意來了。

當真以為這錢莊好開?

他們這些經營了幾十上百年的老字號錢莊,有時候還玩不轉,宸王不過就是丈著手頭有些錢,就敢大言不慚開錢莊,聽說還有弄什麼創新,誰給他的勇氣?

若不是看在他身上這層王爺的身份,今兒這茶肆他們都懶得來。

“王爺。”

幾位錢莊老板,緩慢地來到謝安瀾這間包廂門口,個個拱手笑道。

“幾位老板架子可真大,連本王想請幾位喝喝茶,都得三請四請。”謝安瀾後背向身後的椅背上靠了靠,神情慵懶。

陸乘舲早已從謝安瀾身上下去,坐在他身旁的椅子上,淡定地喝著茶。

“王爺說笑了,隻是今兒碰巧有事耽擱了。”幾位老板笑笑,各自向謝安瀾道明了情況。

謝安瀾眉梢一挑,微微勾了勾唇,語氣有些懶散,“我竟不知幾位老板連忙的時辰都是一樣。”

“碰巧、碰巧罷了。”幾位錢莊老板再次笑笑。

謝安瀾,“那就是本王的不對了,竟讓幾位老板從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陪本王喝茶。”

“哪裡哪裡,能陪王爺喝茶是我們幾位的榮幸。”

謝安瀾抿了抿唇,輕吟下一口淡茶,眸光沉了沉,果然都是些老狐狸,說話滴水不漏的。

“那就都進來同本王一同品品這梧桐茶肆的一絕茶吧。”謝安瀾語氣淡然道。

“謝王爺賜茶。”

幾人先後進入包廂,一一入座,很快便有小廝,送上茶水。

幾位老板端起茶杯,個個輕抿一口,嘴中讚歎道,“好茶。”

謝安瀾輕輕笑了笑,嘴唇都沒沾濕,哪裡能品出這茶的意味。

這茶喝得如同來見他一般,不過是敷衍了事罷了。

謝安瀾低頭將自己手中的茶水飲儘,回味著唇齒間那淡淡的茶韻,既然旁人不欣賞彼此茶,那他就自己欣賞。

幾位老板坐了會,見謝安瀾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都不禁疑惑起來。

不是約他們到這梧桐茶肆談錢莊的事嗎?

怎麼這會又閉口不言了?

幾位老板麵麵相覷一番後,萬貫錢莊的木老板就向謝安瀾拱了拱手,試探地問道,“不知王爺這錢莊還開嗎?”

謝安瀾微微一笑,擲地有聲道,“開,當然要開了。”

幾位老板麵色一白,木老板尷尬朝謝安瀾笑了笑,“王爺請恕小人失言幾句。”

謝安瀾微微頷首。

木老板,“古來今往的錢莊都不像王爺所想象中的那麼好開,且不提裡麵牽扯到的財力物力人力,就單單隻說一個信譽問題,就難死了無數人。”

謝安瀾點了點頭。

木老板侃侃而談,“就單說我們萬貫錢莊,能夠屹立百年不倒,靠的就是這信譽二字,這信譽說起來簡單,做起卻難,邕朝地大物博,我們萬貫錢莊遍布全國各地,每天各地的銀票兌換,調撥,每一樁每一件,都得細細理著,一旦有一個細微的細節弄錯,都會導致我們萬貫錢莊的信譽崩塌。”

言罷,木老板覺得有些口渴,牛嚼牡丹似的喝光了茶杯裡的茶,沉聲道,“可能小人這樣說,王爺還是會覺得簡單,可隻有做過的人才知,這最簡單的往往是最難的,裡麵牽扯的因素太多,那怕是小小一兩銀子的賬,很有可能導致所有賬房重新演算半月乃至兩三月之久才。”

“然而這些都還是小事,隻需耗些人力物力即可,複雜的是,這銀票上的防偽,還有幾國間來往的貨幣兌換,稍有不慎便很有可能引起錢莊關門。”富貴錢莊的王老板又中肯的附和了一句。

“王爺何必想不開去開錢莊,把錢存放在我榮華錢莊,我榮華錢莊不僅分文不取王爺的銀耗費,還每年分一成息與王爺如何?”榮華錢莊的萬老板,等大家都說得口乾舌燥之時,突然笑眯眯地說道。

其餘錢莊老板皆是一震,暗罵一句老狐狸。

現在誰不知宸王有錢,手裡握著金銀無數也就罷了,還握著他們幾家錢莊不少銀票。

若宸王把錢存放在他們錢莊,那不得先從他們這些錢莊中取出金銀,再存放到他榮華錢莊。

如此放個幾年,他們榮華錢莊還不得一家獨大。

“王爺,也可放到我們富貴錢莊,我們富貴錢莊願意每年分一成半的息。”王老板不樂意了,直接加了價。

萬貫錢莊的木老板有些氣結,他方才說了一大通,結果倒叫富貴錢莊和榮華錢莊的人截胡了,氣得唇上的胡子都在抖。

在心中權衡利弊一番,咬牙道,“我願意分給王爺兩成息!”

“哦?”謝安瀾饒有興致地看著幾家錢莊地老板為了他手中的金銀爭吵,心中冷笑。

他就說這幾位老板怎麼好心替他講解起開錢莊的諸多不易,原來是這兒等著他。

“殿下喝茶。”陸乘舲剝著麵前的一碟葵花籽,看戲了半天,還不忘給謝安瀾的茶杯裡添茶。

謝安瀾接過添好茶水的茶杯,捧在手裡暖手,即不喝,也不說話。

這倒讓幾位老板心有餘悸起來。

他們可沒忘他們來此間是來與宸王商議他新開錢莊一事的,如今被他們這麼一攪和,也不知會不會暴怒。

“王爺,您不是說要開一家新式的錢莊麼,可否與小人們說說。”關鍵時候還是萬貫昌的木老板拉得下來臉,主動出聲緩解了這包廂裡的尷尬。

謝安瀾撇了眼他那吸人眼球的小胡子,坐直了身子,微微晃動了一下脖子,朝他們笑了笑,“方才諸位老板的話,可是讓本王醍醐灌頂,深深明白了這錢莊的不易,就暫時打消了這開錢莊的想法,我那些粗淺的想法不提也罷,就不在幾位老板麵前賣弄了。”

幾位老板見謝安瀾打消了開錢莊的念頭,個個心頭一鬆。

那榮華錢莊萬老板心念一動,又將剛才提之事,提了上來,“那……適才提議之事,王爺你看如何?”

謝安瀾轉了轉手中的茶杯,看向一旁的陸乘舲,微微笑道,“諸位恐怕不知,我家的錢財都由王妃保管,此事我還得回去與王妃商議一二才行。”

幾位老板此時才把目光放在了陸乘舲身上,從進來到現在他們就不曾注意到這個人。

此刻才發現,此人麵如冠玉,身長玉立,絕非普通人。

“王妃。”幾位老板很有眼色的補上一禮。

陸乘舲點了點頭,手上剝著的葵花籽頓時不香了。

不同於陸乘舲的風輕雲淡,幾位老板內心掀起滔天巨浪。

他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宸王府能做主的居然不是宸王謝安瀾,而是他的王妃陸乘舲。

那他們剛才那一出豈不是拋媚眼給瞎子看?

也是,宸王從前混賬不堪,真正立起來也是成婚後,宸王妃要是個沒手段的,怎麼降得住宸王。

幾人如此一想,對陸乘舲的態度愈發恭敬起來。

“王妃,不知……”榮華錢莊的老板又舊事重提。

陸乘舲拍了拍手上的灰屑,站起身來,又整了整身上的衣物,神情淡淡道,“今兒也耽誤幾位老板不少時間了,午時已過,我與殿下都還空著腹,旁的事,改日再談吧。”

幾位老板這才注意到,已經到了末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