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1 / 2)

五貝勒其人,真的不壞。相反,他人很好,很好,很好的那種好。他逛大街荷包被偷了,侍衛給追回來,他還擔心小偷今天沒有收益,分了一半銀子給小偷。

他養在皇太後跟前,打小受皇太後的性情影響,什麼也不爭,但辦差有能力,為人和善,下麵的人都喜歡,兄弟們也都喜歡,皇上和皇太後天天誇。

可是,這樣的“好”放在家裡,那就要出事了。五貝勒對家裡人和對外麵人一個樣子,不偏不厚的,嫡庶不分、正福晉側福晉不分……四九城的乞丐都知道,五貝勒這個“老好人”家裡那個亂,亂的不成樣子。

此時此刻,一幫子兄弟麵對六神無主的五貝勒,真心不知道說什麼好。

五貝勒張口想要解釋:“你五嫂沒有孩子,你五嫂是嫡福晉,府裡的孩子都是她的孩子。”

氣得九阿哥抬腳就想打人。

八貝勒攔住九阿哥,給五哥說句話:“哥哥們,五哥,不是不尊重福晉,就是、就是……”

“就是看誰都一樣,一個鼻子兩個眼,反正都是五貝勒的人。”太子語氣涼涼,不無嘲笑。

五貝勒低著頭,不吱聲,想說,不都是一家人嗎?又不敢說。

大郡王真心認為,五貝勒跟著皇太後學佛,學傻了。

“你是一家之主,你要分清主次。就好比大哥帶兵打仗,那將軍、小將軍、小兵……每個人有每個人的位置,絕對不能亂……”

大郡王說了一半說不下去,因為五貝勒懵懵懂懂的眼神,太可憐。

三郡王看不下去,直接一巴掌拍他肩膀上,要他醒醒神。

“五弟妹就是府裡的將軍,你要給五弟妹權威,不管誰和你哭誰和你求,你都要記住,不能答應。懂?就跟老百姓去衙門告狀一樣,要一級一級的,越級告狀是要先挨板子的!”

五貝勒好像有一點點懂了,可他更糊塗了。

“大哥、三哥,那……那……都是弟弟孩子的母親們……”

太子一腳踢出去,麵容嚴厲:“那什麼?!三侄子的生母得罪了一個府的人,三侄子要是好了沒有人養,你去求皇祖母,賜你一個新侍妾。要五弟妹養著,養成嫡子?萬一五弟妹流產的事情裡有三侄子的生母,你這是膈應誰那?”

五貝勒聽著太子這話不敢反駁,被踢一腳不敢說話,其他兄弟都默默地離他遠點兒,免得太子抽鞭子不分對象。

四貝勒皺眉:“五弟,太子殿下的話很有道理。你不懂,就照著辦。三侄子是無辜,但他的生母作為如此,不能養在五弟妹麵前。”

十阿哥樂得看熱鬨,還給加把火:“五哥,你這也就是皇阿哥,這要是普通人家,幾個小舅子打上門,你說兄弟們幫你不幫你?”

五貝勒沉浸在四哥話裡的嚴厲裡,還沒反應過來。

十四阿哥笑笑:“五哥,這真有可能。就五嫂這事情擱在普通人家,那絕對鬨起來了。一個家族的人打上門,我們家還理虧。鬨得一個城的人都知道我們家兄弟不敬嫡妻,……幸虧這是皇家,否則下麵的弟弟們將來都不好娶媳婦兒。”

聽懂了的五貝勒抬頭瞪一眼兩個弟弟,四貝勒也瞪一眼兩個弟弟。

三郡王語氣複雜:“這次幸虧十九弟發現的早。三侄子的兩個丫鬟被感染沒救回來,不管生前做過什麼,死者為大,五弟給銀子,好好安葬。”

太子冷哼一聲:“一個府的女人鬨著,一個府的孩子都感情不好,都沒和三侄子接觸,就挨著十九弟了,孤也不知道怎麼說你……側室侍妾丫鬟凡是犯事的,不送家廟就送衙門,要不就一根白綾。”

五貝勒:“……弟弟遵命。”

送衙門是不行的。送家廟,或者一根白綾,是大戶人家常用的方法,皇家也一樣。一時間,兄弟們一起看向十九弟寢室的方向,都不說話。

罰了這些人,十九弟就能好起來嗎?

靜默中,十二阿哥今天照顧十九弟,不放心,起身離開。大郡王看一眼八貝勒,八貝勒深呼吸一口,和太子鞠躬行禮。

“太子殿下,戶部的賬目,我們都看完了。弟弟們,真心感謝太子殿下和四哥的支持。”

要是沒有太子和四貝勒的支持,他們連真賬本都摸不到,不要說查賬了。

太子一個冷眼,靜等下文。

八貝勒再深呼吸一口:“弟弟們寫了一個章程,太子殿下和四哥看看。”

太子挑眉示意四貝勒,四貝勒接過來,快速看完,很是讚賞。

“三位弟弟進戶部幾天,能有這樣的認知,很好。”

三位弟弟剛要高興,就見四貝勒再次皺眉:“太子殿下,大哥,弟弟認為,這個章程上的建議,能做到一半,就極其難得。”

三郡王接過來一看,笑出來:“果然是沒有辦過差事天真。其他五部找戶部領銀子,都要打點戶部的人。各省地方官為了地方政績批銀子,也要打點戶部的人,貪汙行賄,戶部是源頭之一,……你們按這章程來辦,真鬨大了,在戶部就待不下去了。”

兄弟們再次沉默。

這裡的人,除了四貝勒,手裡有實權的皇子們,也都收過銀子。

七貝勒歎氣:“這官場就這樣,你不同流合汙,你就混不下去。這些人朝戶部的人送銀子,自己沒有銀子,哪裡找?自然是民脂民膏,或者截留稅款。國庫的稅款一年比一年少,找戶部辦事的人送的銀子比賽著看誰多……”

簡而言之,這就是一個惡性循環。

還是一個死循環。

八貝勒、九阿哥、十三阿哥有了明悟。

九貝勒一鞠躬,對著哥哥們誠心謙虛地問:“那,我們要是按照分工來,八哥負責和他們周旋,我算賬,能行嗎?”

一群哥哥弟弟一起看他們。

八貝勒、九阿哥、十三阿哥一起昂首挺胸。

一群哥哥弟弟們一起看向太子和大郡王,又一起看向三個弟弟。

目光審視,沉沉的冷漠無情。

八貝勒拿出他的標準微笑。

九阿哥不敢說話。

十三阿哥鼓起勇氣:“四哥的方法,我們研究過了,學不來。但我們認為,十九弟的提議是一個好辦法。四哥之前就說這是一個好辦法。至少,可以要我們在戶部待住了,要戶部的情況不再惡化。”

“刷”!一瞬間,兄弟們都去看四貝勒。四貝勒板著臉,語氣冷硬:“國庫裡必須有銀子。如果這個方法不行,就隻能直接朝老臣們追繳欠款,抄家。”

抄家兩個字,殺機彌漫。

前朝時期崇禎皇帝下令給農戶加稅,為了100萬兩銀子逼得百姓造反,豈不知闖王進京一抄家,每一家都是500萬兩打底子。

九阿哥眼裡一狠:“‘竊鉤者賊,竊國者侯。’不將銀子從他們手裡挖出來,國庫就空了。萬一哪天黃河出事,西北用兵,他們能拿銀子出來?!”

十三阿哥看一眼八貝勒:“我支持狠一點。但開源、節流,一樣重要。九弟之前提起的海洋貿易,我們也要辦。目前的海洋貿易稅收大半都收在地方上,國庫沒有銀子,還要養著水師和戰艦。另外,工部要有新的物事研究出來,吸引他們主動花銀子,將銀子聚攏過來。”

八貝勒頭疼。

“海洋貿易、研究新物事,八哥都大力支持。可要將銀子從他們手裡挖出來,八哥還怎麼打關係?八哥就是‘銀子’成精了,那些官員也不會再喜歡八哥。”

太子冷笑:“你看你們三個,自己都沒弄明白?還來找我們幫忙?”

九阿哥著急了:“八哥,你就不能硬氣一點?你怕他們做什麼?”

十三阿哥也急眼了:“八哥,我們這是三管齊下,不是要你一個人抗壓力。他們內部也不是團結的,我們各個擊破,總有方法。”

八貝勒也紅眼了:“什麼辦法?除了四哥說的直接抄家,我們還怎麼將銀子拿出來?海洋貿易不是一天能辦成的,研究新物事也不是一天能成的!”

“那八哥你要做什麼?!”九阿哥第一次衝八哥發火,“你不想得罪一個,就要任由他們拿銀子,那我們還做什麼事情?!”

十阿哥趕緊拉架:“八哥不是這個意思,八哥是要既不破壞關係,又能拿回來銀子的方法。”

“你怎麼不去當神仙?!”十三阿哥幫著九阿哥大吼一聲,“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不得罪人能拿來銀子!我頭割下來給你!”

“十三弟,這事情慢慢商議。”

“商議什麼?想要拿回來銀子就要狠一點手段,要不就等海洋貿易,隻要你們認為能等得起。”

大郡王護著八貝勒。太子護著十三阿哥。好嘛,戶部的事情還沒開始,兄弟們內部要打起來了。

四貝勒氣得一拍桌子:“都小點聲!”

十二阿哥在寢室隱約聽到哥哥們吵架的聲音,跑出來吼一嗓子:“彆大聲!”又趕緊跑回去一看,果然十九弟有醒來的跡象,抱著十九弟哄著:“沒事沒事。哥哥們在鬨著玩。”

瀟灑迷迷糊糊地看一眼十二哥,上下眼皮好似又膠水粘著一樣,怎麼也不好睜開。

“先彆睜眼。”十二阿哥舉著毛巾給他擦擦眼睛,再換一塊毛巾給他去溫度,手碰到額頭,叫這高燒嚇得心裡一跳,喂一口水,正好值守的太醫送上來退燒的藥,十二阿哥端過來碗,輕聲哄著:“哥哥喂十九弟吃藥,我們十九阿哥乖乖哦。”

瀟灑想動一下,渾身酸痛,全身性的難受,真的很難受。可他張張嘴巴,說不出來聲音。咽下一口藥,對十二哥眨眨眼睛,眼裡酸酸漲漲的,也是難受。

十二阿哥拿著毛巾又給他擦擦眼睛,笑著,沒有一點擔心的樣子:“不舒服吧?你師兄和太醫們研究給你換藥方,臨走的時候囑咐說不要停下運功哦。”

瀟灑點點頭。

燒的迷迷糊糊的他,對於味道也失去反應,居然沒有覺得這藥苦,一口一口地喝完,胃裡一陣刺痛,咬牙忍著,頭上青筋都爆出來了,身上都是虛汗,十二阿哥快手拿一塊毛巾塞他嘴裡,生怕他咬破嘴巴,又心疼十九弟這份辛苦,急切地看著王嬤嬤協助十九弟運功。

“小殿下忍住忍住。”王嬤嬤說著話,自己也哭了出來。

“不哭,不哭。”瀟灑擠出來四個字,聲音虛弱無力,叫王嬤嬤的眼淚更多。

“嬤嬤不哭,小殿下痛痛飛飛。”王嬤嬤哄著,眼睛紅紅的。

一起運功兩個刻時,瀟灑身上那股子刺痛退下去了,人也更虛弱,閉著眼睛,呼吸輕的聽不見。

十二阿哥狠著心,和宮人一起給他將濕透的褻衣褻褲脫了,擦乾身上的汗,換床單換被子,又哄著他睡著,一通忙亂。

十二阿哥看著硬忍著一動不動不哭不鬨的十九弟,那眼淚再也忍不住。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