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步一步地踱著步,出來刑部大牢,出來刑部,站在大街上看著人來人往,麵容平靜如水。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可總有一些人,視功名利祿如糞土,隻想自在逍遙天地間。
皇上向來是知道女子的能力的人,暗衛的資料裡,妙手神偷的徒弟玉手神偷,南海神尼的徒弟昭華姑娘……都是中原武林中響當當的巾幗豪傑,其能力之強,心性之堅,不知道愧煞多少男兒。
昭華姑娘是來保護汪貴人的,按照徐家兄弟提到的性格特點,若她遭遇玉手神偷,武功上可以打得過,但從心機手段上麵,是鬥不過玉手神偷的。
當然,皇上現在猜測再多也沒用,關鍵是要找到昭華姑娘,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大街上人來人往的,人人臉上笑逐顏開的洋溢著希望,攤販們的吆喝聲都是不同於過去的。
內城的街道,沒有外城的喧鬨嘈雜,熱熱鬨鬨中端著一股子矜持的富貴氣,提著鳥籠子的八旗老爺們、牽著貓兒狗兒的文人,踢著蹴鞠玩著核桃的孩子老人,衣襟上要帶上彆著一枚小放大鏡的年輕人……
更有蹬著兩輪車和三輪車的年輕人馱著一家老小,滿載一家的幸福憨厚地笑著。
皇上知道,這是大清國的新氣象。
對比曆朝曆代,騎車是獨屬於大清人的生活方式,以後的詩詞文章裡都會有誰騎車摔跤,誰騎車撞到人的事兒……,民間話本裡也已經騎車的情節——皇上心想,果然衣食住行實打實的改變,才是最根本原始的。
等將來,他帶著文武大臣,一家老小回去東北祭祖,開著自己跑的車車在瀝青路麵上,對比進關時候的馬匹,也是衣錦還鄉了。
皇上笑了笑,思及熊孩子的鬨騰,問道:“他們兩個還在禮部?”
出身鈕鈷祿家的禦前侍衛搖頭:“老爺,剛二公子要人來傳話,小公子要去舅舅家,二公子跟著一起去了……”
“什麼原因?”
“……”
“說!”
“小公子在禮部聽舉子們說,朝廷要更改考試題目,八股文還考,卻是添加一些數學營造方麵的,這是大不對,朝廷之前沒有通知,說添加就添加,戲耍他們讀書人。問二公子,為什麼朝廷沒有通知?二公子說,朝廷要考什麼,不需要通知,八股文章的考核標準是前朝定的,現在大清新定一樣,很正常……”
侍衛腦袋一耷拉,不敢說下去。
皇上龍目一睜:“繼續。”
這侍衛眼睛一閉,赴死一般地回答一句:“小公子問二公子,那他要娘親穿紅寶石,怎麼考核。”
皇上:“……”
皇上不用思考,也知道太子的回答,熊孩子要鬨什麼,頭疼地按按眉心。
此時瀟灑小道士已經到了舅舅家門口。
太子停下來三輪車,一轉身,貼到他耳朵邊,再一次試圖阻止他:“天□□你舅舅家跑,還記得二哥教導你的,不能和母家多親近?”
“記得。瀟灑就要和舅舅家多親近。”瀟灑板著粉雕玉琢的小胖臉,很是威嚴的樣子。
“要去見舅舅,見完舅舅去看姨姨。”瀟灑目標明確。
太子頓時覺得聰明孩子就是不好帶,一般四五歲的孩子,哪有這樣那樣那麼多要求?太子一抹臉,汪家大門從裡麵打開了,汪翰林領著一家人出來迎接太子殿下,幸好沒有當場來個大禮跪拜。
“給二公子請安,給小公子請安。”眾人鞠躬抱歉或者福身行禮,太子端著太子的範兒,喊了一聲:“起。”抱著胖弟弟先邁步,進來大門。
瀟灑在太子懷裡掙紮著要下來,胳膊朝舅舅的方向伸著,很有主見的樣子:“要舅舅抱。”
“等一會兒。”
“要和舅舅說悄悄話。瀟灑的小秘密。”
“等一會兒。”
太子緩步穿過影壁,進來汪家外院的大堂,汪家裡不似一般書香人家家有園池亭館之勝,歸益喜客往來鴻儒,而是好似沒有精心布置一般,大方天然,寬闊隨意,花草樹木隨意地長著,要太子感覺宛若郊遊一般的輕鬆自在。
太子在心裡暗暗點頭,返璞歸真、洗儘鉛華呈素姿,不外如是也。太子一路進來二院,發現汪家的大堂外麵沒有種著梅蘭竹菊,而是散漫地種著茉莉,更是笑了笑。
端坐上首,汪家人再一次行禮,太子隨意打量一眼屋裡的布置,一身優雅的的閒適麵帶微笑道:“今兒就過來閒著看看,不用多禮,汪翰林留下,其他人都去忙著。”
汪翰林示意家人們都退下,接過來管家手裡的托盤,送上茶水點心,說道:“三月裡踏春出遊,太子殿下今兒也帶著十九阿哥遊玩?”
“孤這弟弟,在家裡呆著一天就屁股癢癢,見天兒朝外跑。”太子伸手摸摸熊孩子毛茸茸的小包包頭,因為他瞪圓的眼睛裡的不樂意樂嗬。
端起來茶杯,看一眼,茶湯綠透銀光,毫毛豐盛;聞一口,香氣清雅,如清月照林,意味深遠;輕抿一口,滋味醇和,回味持久。當即讚歎道:“‘采茶非采綠,遠遠上層崖。布葉春風暖,盈筐白日斜。舊知山寺路,時宿野人家……’南京棲霞寺采茶的畫卷展開,茶的色、香、味、形俱佳,品啜一杯棲霞茶,讓人仿佛走進一蓑煙雨的江南,體會小橋流水般精致的美感。”
汪翰林笑道:“這樣偏門的詩詞太子殿下也能記得,要臣等實在心慕之。棲霞寺裡種有茶樹,還有一片梅花林,清明前後采摘茶葉、輕度萎凋、適度揉撚,製成的乾茶香氣濃鬱,是一個意外之喜。”
“臣等在南京的時候,和其他文人一樣天天向往見到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擅長詩詞,有一年上苑觀燈‘刻漏遲銀箭,然燈爛玉京。淩空珠作樹。不夜火為城。……”不少文人都寫文章對比秦淮河的燈籠。臣記得最清楚的一次,康熙三十八年太子出塞寫的《塞垣對月》:赤烏縛下黃金丸,碧霄飛上白玉盤。邊城盛夏無暑氣。涼夜清露何溥溥……真真是要臣等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長在江南沒有見過塞外的人慚愧且仰望……”
汪翰林一通馬屁,瀟灑小道士聽著稀奇,以為舅舅和二哥討論詩詞,賣力鼓掌:“舅舅棒棒噠,瀟灑和舅舅一起去大漠看日出哦。”一轉頭,黑溜溜的大眼睛亮亮的,再次鼓掌:“二哥也寫詩詞哦,二哥棒棒噠。”
汪翰林以袖掩麵笑一個。
太子白眼一翻,嘴角抽抽:官場的人拍馬屁是一個大學問,要聽著是語出真心,要拍的對方舒坦明知道是馬屁還是舒坦,臉上的表情肢體語言都要搭配好……汪翰林要是擅長這個,現在也不會還隻是一個布衣翰林了。
“孤知道你的心意了。”你可彆為難自己硬拍馬屁了,“孤今兒帶著十九弟前來,是十九弟有問題要問你。”
太子的話裡明顯帶著警告,汪翰林一愣,轉頭看向小外甥。
十九阿哥大眼睛骨碌一轉:“三舅舅,瀟灑要問你事情哦。二哥聽著三舅舅就不敢說了哦,不能給二哥聽見哦。三舅舅,我們去說悄悄話哦。”
汪翰林目光一閃,笑道:“好,等三舅舅喚來你兩個表哥陪著太子殿下轉轉看看,我們去隔壁偏堂,好不好?”
“好哦。”
太子佯裝生氣地,伸手揪住他的小耳朵,瀟灑不由地腦袋一歪,氣哼哼地喊著:“我知道皇上和二哥都凶凶的,不喜歡要人說真話。”
太子氣笑了,拎著小孩子的耳朵教導道:“不是不喜歡要人說真話,是說話的目的,本不是為了說真話,而是為了達到目的。《易》曰:‘君不密則失臣,臣不密則**,幾事不密則害成。是以君子慎密而不出也。’,記得?”
“記得~~記得~~”元寶小耳朵在太子的手裡,小孩子的腦袋歪著,發現太子鬆手了,立馬跑開來給太子一個小鬼臉,兩隻小手咧著嘴巴,伸著舌頭“嚕嚕嚕”。
太子佯裝起身要打屁股,他又跑開了。汪翰林領著兩個兒子進來,囑咐一聲:“好生仔細著。”抱著小外甥去了隔間偏堂坐下來。
“阿哥,有什麼問題?”汪翰林因為太子剛剛的態度,有點擔心。
“三舅舅,”瀟灑喊一聲,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裡,透著小孩子才有的天真莊重,“我要娘親穿紅寶石,大紅袍子,祖母說,要有功勞。瀟灑努力賺功勞,長長的一張紙哦,皇上說‘不夠’,二哥說軍功最高,匠藝不是大功勞。”
說到最後,他臉上有一抹著急,眼神也變得著急。
汪翰林呆愣當場。
小外甥還在眼巴巴地等著回答!
“阿哥……”他心尖顫抖,強忍著內心的悲痛和酸楚,啞聲道:“阿哥還小,不用考慮這些問題。……匠藝不是大功勞,有再多,也不夠的。阿哥。”
不說這個心願根本就沒有可能實現,就是有可能,十九阿哥的匠藝功勞永遠不夠,長到七老八十也不會有機會去賺取軍功。“阿哥開開心心的長大,阿哥的娘親就比什麼都開心。”
“娘親不開心,三舅舅。”瀟灑皺著眉眼急著和三舅舅表示,“皇上不給娘親穿紅裙子戴大紅寶石,娘親不喜歡皇上,瀟灑知道娘親不和皇上住在一起,是不喜歡皇上。”
一句話說的汪翰林的心刀割的一般,胳膊緊緊地摟著小外甥,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妹妹回家省親的時候,表現的太過激動。離開南京的時候抱著母親哭的那一場,哀傷絕望的實在不像她該有的樣子,她不開心,她進宮十多年,一點也不開心,可他能做什麼那?
“是舅舅的錯,阿哥。”汪翰林艱難地吐出一句。“阿哥,你好好長大,什麼也不要去想。”
“要想!”小孩子脾氣很倔強,在三舅舅的懷裡望著對麵牆壁上的竹林彈琴的畫兒,眼裡熊熊燃燒著怒火。“娘親不開心,軍功大,瀟灑要去賺軍功。”
“阿哥!”汪翰林低吼一聲,抬起他的腦袋,一眼看見這張酷似的麵孔,怒火熄滅,指尖在眉梢上輕輕顫抖。“……阿哥,等你長大了,才能去當兵。”
“不要。”瀟灑小道士振振有詞,撅起小嘴巴,淚花在眼裡打轉,“三舅舅,等瀟灑長大能去當兵,要好久好久,娘親不開心,娘親不要等,娘親已經等瀟灑,從年前到三月。”
汪翰林的一顆心亂成一團麻,哄著道:“阿哥,時間過得很快,舅舅昨兒還聽你舅母說,一眨眼舅舅就不是年輕人了,成老頭子了。”
“舅舅不是老頭子。舅舅,瀟灑要想辦法。”瀟灑知道皇上是大清最大的官兒,所有人都聽皇上的,可他不喜歡皇上,他不要聽皇上的,可是小係統說“小道士的娘親嫁給皇上,是注定不能穿大紅袍子和紅寶石的哦。”
他“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舅舅,瀟灑知道娘親嫁給皇上是為了生瀟灑,哇哇……舅舅……瀟灑出生了,娘親就走了,哇哇……”
瀟灑小道士哭得很傷心。
“哇哇”地嚎著,哭他娘,想他娘,怒皇上……說不清什麼酸甜苦辣的心情,隻知道拚命地哭著。
“我要娘,我要娘……哇……”
小孩子哭聲裡無助迷茫的思念和傷痛,撕扯著汪翰林的心肺,要他五臟六腑都痛了起來,痛的他直不起來腰,隻能裝作抱著小外甥,按著他的腦袋在懷裡。
懷裡的孩子哭著,他的靈魂抽搐著,壓抑的、痛苦的麵容下是還沒有熄滅的怒之火焰,那火焰要他靈魂從深處艱難地一絲絲地抽出來,炙烤著,散布在屋裡,織出一副暗藍的悲哀,春日的陽光也變得朦朧淺淡了。
瀟灑哭著,哭到太累了,睡著了,太子抱著他回來宮裡,眼睛已經哭得紅腫,瀟然道長給他泡藥浴,他又哭了起來。隻是嗓子啞了,聲音不大,嗚嗚的,極其富有穿透力,要人聽著心酸。
到躺到床上,人睡著了,肩膀不停的抖動,口中發出輕輕的抽泣聲。
瀟然道長拿著冰包給他敷著眼睛,給他吹笛子,和他嬰兒時期一般抱著他睡,他才是睡得安穩了。
乾清宮偏殿裡,皇上聽宮人彙報,從茶幾上站起來,望著窗外打著花骨朵的牡丹花,長長地歎口氣:“還沒出生就會鬨騰人,出生那天那個能哭,閉著小眼睛,張大嘴巴,哇哇的哭著,暢快淋漓,好像他是被困了十個月終於出來了一樣……”
皇上的眼前是一屋子的人圍著哭鬨的孩子,臉上洋溢著喜慶的笑容,高興於孩子身體健康哭聲響亮的激動,也是此刻孩子哭得紅腫的眼睛。
皇上臉上表情幽深莫測。
太子站在皇上的身後,也望著花壇裡那簇紫紅色的花骨朵出神,飽滿豐滿的牡丹花,就好像曾經的汪貴人一般花繁葉茂、光彩照人。
太子隻見過汪貴人幾麵,礙著禮儀規矩,再好奇江南第一美人的風采,也不好直視其麵。
他隻知道,汪貴人是後宮裡很特殊的一個存在,以貴人的身份單獨住一個宮,喜歡頭上戴一朵鮮花或者絹花,即使身穿素雅嬌嫩的淺綠色、粉白色……她也是疏闊明朗的,宛若春天裡最自在的一朵花兒,周圍的空氣都是亮堂的。
人都說,汪家女清心玉映,自是閨房之秀。氣質沉穩,眉目疏朗,喜怒哀樂不全形於色,待人接物禮貌周全,為人處世大方有度,知書達禮,長輩稱讚,同輩欣賞,再嫉妒她的後宮女子麵對她,也不由地拘謹羞愧向往起來,一邊理智地使手段,一麵又被她吸引著,和她交好著,就連太子妃都好幾次讚不絕口地誇。
這樣的人物,太子的記憶中,太皇太後是,當年的鈕鈷祿皇後是。
動則香風細細,靜則妍然百媚,通身的氣派斐然,又因為見多識廣,知識豐富,所受的教育程度比較高,從小就受到比較嚴格的行為的約束和禮教的規範,禮儀規矩刻進骨子裡,也是骨子裡非常高傲的,自視甚高的,所有的情緒都好似烈焰奔騰在暗流之下的。
將一整個後宮的女子,都對比成溫柔俏麗、楚楚動人的小家碧玉。
同為男人,太子非常理解皇上對汪貴人的鐘愛之情。皇上是皇上,男人中的男人,其他的男人不敢做的,他敢。他可以將汪貴人精心養在皇宮裡,作為一項帝王無比的榮耀桂冠。
可是啊,這樣的人物,又豈能是皇權就能束縛的了的嗎?
有時候太子都懷疑,汪貴人死的那般蹊蹺,有她自己的原因,所以皇上耿耿於懷,一定要查一個明白。
當然,這些話,打死太子也不敢和皇上說。汪家人再悔恨再痛苦,也不能和皇上哭一聲。
皇上和太子都以為,十九阿哥會在第二天一醒來就跑來找皇上鬨,然而他沒有。
他小大人地思考問題,一副要做重大決定的樣子,宛若一個二郎神辟山救母的小英雄。
皇上心情糟糕透頂,陰沉著一張龍臉,看誰都不順眼。早朝上有人大著膽子提出來:“皇上,如今大清地方官惶恐不安,臣等明白清查貪汙和欠款勢在必行,然臣等擔憂,有小人借機攀咬,忠臣蒙冤。臣等認為,戶部形勢,可以暫時緩一緩。”
皇上一個不陰不陽的眼神,問道:“卿家等認為?一二三四五六七,孝悌忠信禮義廉,都是橫批的三朝元老?臉好大像平原緬邈,山河浩蕩!朕認為,有些人,醜得就像一樁冤案!”
得嘞,一個個從全國海選出來的端正人物,都縮了脖子好似鵪鶉。
皇上明擺著心情不好,看誰都不順眼,看春天下雨也嫌煩,看鳥兒嘰嘰喳喳也嫌煩,看著四四方方的四九城,哪裡都不舒坦,帶著一家老小,又搬到暢春園去住了,有空沒空的,搬一個小馬紮坐在湖邊甩著魚竿釣魚。
瀟灑小道士心裡有氣,對皇上的陰陽臉全然無視,搬到暢春園住也是自己住,有空沒空就躺在湖麵上小船裡曬著太陽,曬完一麵,王嬤嬤或者林管事或者哪個侍衛過來,給他翻個麵兒,繼續曬太陽。
父子兩個鬨起來,誰也不低頭。哥哥姐姐們都提著心:皇上嘛,他們不敢勸說;十九弟,更不能勸說,這明顯一點就炸的架勢。
太子因為自己三個孩子的不接地氣,帶著他們住進西花園,太子妃和其他福晉們有空聚一聚,都惦記她們的十九弟。可是皇太後都不管,氣得說“要他們父子鬨著,打起來才好”,她們也隻能在心裡頭著急。
這天天氣好,春光明媚,皇太後領著孫女兒們,孫媳們,滿蒙宗室的福晉們去參觀新建好的女子學院。紅英爛漫、綠草低行,於山水中一起跑馬騎車射箭打馬球踢蹴鞠,還邀請汪夫人、李光地夫人、年遐齡夫人等等,來遊玩畫畫兒。
“多動動才好,身上舒坦。”皇太後出來一身汗,十三格格舉著毛巾給皇太後擦汗,聽了這話笑道:“皇祖母,還是十九弟會玩兒,您看這香蕉滑滑梯,孫女兒這麼大了,也想去玩一玩。”
皇太後指著她樂嗬:“想玩就去玩,你就是長到八十歲了,也是小孩子。”皇太後伸手一比劃:“這麼高點兒,糯米團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