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想,這個小姑娘和他遇到的任何一個都不一樣。如果可以,和她做朋友並不讓他覺得反感。她為什麼要問怎麼才能討人喜歡呢?她明明本身就很可愛呀。
“你家裡有人在等你吧。”厄蒂特說,努力忽略心裡的失落,“謝謝你陪我,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的超級英雄。”
厄蒂特走了那麼多城市,遇到了那麼多它們的守護者,儘管他們全身上下沒有一處相同,但有一點是相通的,那就是他們都忙著巡邏自己的城市,保證秩序,而絕不會騰出幾個小時的時間靜下來陪一個小姑娘思考。
他們太忙了……忙著把城市裝入胸腔而擠出自己的世界,恐怕就算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們也隻聽得見罪犯的慘叫。但蜘蛛俠就不同。
“……”彼得不好意思地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尖,“所以我要回去了。希望你也能找到你的歸宿。”
小蜘蛛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他坐了快一整晚變得有點僵硬的身體。
“等一下,我們是朋友嗎?”厄蒂特突然拉住他的手臂,充滿好奇地問,“我叫厄蒂特。”
“當然啦,厄蒂特。”彼得用他最輕快的聲音說。然後他衝向了紐約中央公園外的建築,手伸出的同時,蛛絲射向了高空,在牽引的作用下,蜘蛛俠躍上了高樓大廈,隻幾下就靈活地消失在了厄蒂特的視線中。
不過他沒有忘記在徹底消失前跟厄蒂特揮了揮手告彆。厄蒂特傻傻地舉起手也朝他使勁揮了揮,儘管知道蜘蛛俠可能不會看到,她在犯傻。但厄蒂特才不在乎。
小姑娘在心底默默消化自己“有個朋友了”這件事。她沒有朋友,隻有需要擊敗的對象和需要殺掉的目標。因此朋友對她來說是個太過新穎的詞彙,就像一枚新產的糖果,她驚詫地不敢拆開糖紙咽下。
告彆蜘蛛俠之後,小姑娘還在長椅上多坐了一會兒。她把拿在手裡的綠葉放在一邊,翻遍了身上所有口袋,隻能找到一點錢,剛好夠她開個一天期限的旅館了。她需要洗個澡,換身衣服,否則實在太紮眼了。
說做就做,厄蒂特找到了一間不需要身份證的旅館,交了押金之後,她迫不及待地衝進浴室,把自己洗乾淨,然後穿上那套已經臟的看不清楚原來顏色的裙子和風衣,畢竟她現在隻有這身。
她拿毛巾擦了擦頭發,坐在床頭,猶豫著,拿出羊皮紙打算打電話。但等她把手指放在按鍵上的時候,她卻有點不敢按下了,她從未如此遲疑過。
小姑娘閉上眼睛,想了很多種可能。
萬一,她單方麵選擇加入她的父親,但他們卻不要她怎麼辦?不是誰都能夠接受憑空多出一個女兒的,而且她又和普通女孩不同。
又萬一,她的母親塔利亞就是在騙她呢?隻要她撥出電話就會派刺客來暗殺她,塔利亞又不是做不出來,從來沒人看清這個女人的內心,就連她的父親雷肖·奧古也不能,更彆提作為女兒的厄蒂特了。
就在小姑娘遲疑的時候,旅館房間突然傳來了敲門聲。這聲音在旅館並不隔音的走廊上回蕩,像在森林間跳躍的鳥鳴,在清晨顯得更加唐突和怪異。
厄蒂特警惕地將手伸進風衣口袋裡,握住了匕首。然後她像一隻黑貓一樣輕緩地走到了門前,扭開了門鎖,隨時準備攻擊對方。
門緩慢的打開,露出一張陌生青年的臉。他看起來簡直過分好看了,被風吹亂的黑發卷曲的垂落,輪廓分明,顯得有那麼幾分無辜。不可否認他是一個非常英俊的青年,藍眼睛像寶石一樣熠熠生輝,泛著微風吹動湖泊的那種輕柔的笑意。
“嗨,”他朝小姑娘露出一個笑容,比電視明星還要好看,“我叫迪克·格雷森,是你的父親的養子,我來……”
很好,迪克想,儘管他的出場像個推銷員。但隨著他的話,這個小姑娘先是露出震驚的表情,接著,猶豫地朝他綻放了可愛的笑容,像隻小貓崽一樣軟乎乎地向他釋放善意。
這事非常穩了,根本不用擔心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小姑娘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麵露驚恐。
下一刻門被猛地甩上了,帶起的風再次吹亂了迪克的頭發,差點砸平他的臉。
迪克伸出手:“………………”
不!他不是推銷員真的不是!
厄蒂特甩上門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她在原地轉圈,就像一隻試圖捉住自己尾巴的小黑貓,有個聲音在她的腦海裡尖叫,把她臉頰完全搞紅了。
她都乾了什麼?厄蒂特羞愧地把自己的臉埋在手心。
——她現在穿的是特彆臟、特彆邋遢的衣服!沒紮頭發!還沒穿鞋子!
她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