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厄蒂特需要換一身衣服,並且買一部手機。但換衣服和手機都需要錢,而她身無分文。小姑娘必須找到什麼方法來養活自己——接受雇傭就算了,雖然這是來錢最快的方法。
她有點厭倦了以前為任務奔波的日子,如果剩下的人生真的完全屬於她的話,她想劃出一部分時間試著做一個普通人。
最關鍵的是,她姓奧古。一個奧古有她的驕傲,他們的每一任都是世界上的佼佼者,她絕不會為其他勢力服務,因為她就是這麼一個錚錚傲骨——
對不起,是假的,她說不下去了。
其實是因為小姑娘確定如果塔利亞發現她成了彆人征服世界的“走狗”,她絕對會被她母親派來的刺客暗殺,順便把膽敢使喚奧古的雇主殺個乾淨,免得給奧古這個姓氏丟臉。
厄蒂特沒在開玩笑,塔利亞絕對做得出來。雖然在刺客聯盟內部待得不久,但她親眼看見過她的母親如何殘忍地處置叛徒,那段時間厄蒂特感覺刺客聯盟總殿的每一個角落下一刻都可能有一股腥臭的血液和慘叫突兀地冒出來。
所以她出現在了這裡,非常的合情合理。
——遊樂園。
她麵前的店鋪上的牌子寫著“木簽熱狗”,食物在油滋下變得發亮,塑料杯子裡裝著的檸檬水中的絮狀物輕柔地起伏著,偶爾有遊客從她身邊路過。
孩子們的歡呼聲幾乎要震響天幕,夏日的陽光像是無處不在,照亮了藍黃紅三色點綴的的帳篷和飛舞的旗幟,旋轉木馬和上升的跳樓機上亮麗的色彩如硬幣在陽光下反襯的亮光。
不過,對麵那個女孩是不是盯著她太長時間了?
注視時間長的厄蒂特都要覺得不安和詭異了。
難道她身上的血沒有擦乾淨?還是說她的打扮不像個正常女孩?
她移開眼睛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試圖找到是否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可能還有點血腥味吧,厄蒂特想,忍不住吸氣,但並沒有聞到味道。
幾個小時前,她提前退了房間,拿回了部分押金,當然,對方本來不打算給她的,他錯誤地把她當做軟柿子,將手猛地拍在了桌子上試圖恐嚇她,同時用侮辱性的下流語言對她評頭論足,眼神不懷好意地打量這個女孩。
而厄蒂特的回應則是直接抽出匕首,將它插在了他的手背上和桌子釘在一起。鋒利的匕首刺穿血肉的時候有一種沉鈍感,就像她翻開那些古舊的宗卷,這個時候她才有了清晰的落到實處的感覺,仿佛一切不安都在流出的猩紅鮮血裡緩慢消融。
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厄蒂特想,她喜歡鮮血,喜歡紅色。但她以前從不這樣。
那個壯漢立刻發出慘叫,開始求饒。但身體惡劣的一部分情緒讓厄蒂特並沒有立刻拔下匕首,它渴求的吸取著他的鮮血,刀鋒吸收走灌入的生命力變得愈加明亮。
他另一隻完好的手蜷成拳頭,像野獸般怒吼著打向她,小姑娘隻盯了一眼,拳頭就凝固在空中,再也前進不了一寸距離。而慘叫聲也像按了消音鍵一般,消失在了空氣中。
小姑娘可以看到他的雙眼驚恐地瞪大了,張開的嘴裡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是重複著一個口型,她懂一些唇語,所以很輕易地就讀出他拚命想傳達的意思:惡魔。
厄蒂特把這當做咒罵忽略了。
除了火焰不能控製,其他的她還做得不錯。厄蒂特趴在桌子上,從那個男人的收銀台裡慢吞吞地拿走了所有的錢,放進自己的風衣口袋裡,然後挺直了身體。
她淡定地掃了一眼攝像頭,它投影出一個廣角拍攝的縮小的人影,上半身大一些,下半身則看不見,顯得有點畸形,但這犧牲是值得的,因為她非常清晰地就看見了自己的雙眼。
祖母綠消失了,黑色完全覆蓋住了她的雙眼,比最暗的黑夜還要深邃,這意味著她進入了“寄生狀態”,更多的黑液從她的衣服下鑽了出來,輕緩地爬上了她的皮膚,覆蓋的同時帶來了令人愉悅的冰涼的觸覺,她幾乎要為此喟歎出聲。
厄蒂特幾乎不說謊,她告訴卡西迪奧的話都是真的,她從未發過火。
因為小姑娘會在發火之前讓寄生體和她融合在一起,然後她的任何不甘和怒火都會瞬間消失,仿佛寄生體以此為食。同時,這個時候她就不再是“厄蒂特”,她想乾什麼就乾什麼,她是另一個自由的她,一個……和寄生體共享身體的她。
每當這個時候厄蒂特的心情都會奇跡般的好起來,因為她的身體不再會有骨折、流血了,寄生體會保護她的。正如她從複仇者大廈百米高的玻璃窗一躍而下,但她卻不會死亡,隻不過她的頭發就沒這麼幸運了……小姑娘有點難過地想。
隻是寄生體形態的時候,它總有點想隨便吃東西——彆多想,隻是些巧克力豆之類的零食。偶爾,它還會借她的口說一些奇怪的、晦澀的話,像是古老的預言,從千年前縹緲而來,不過它對待人類的態度還算溫和。
厄蒂特甚至給兩個她都取了外號呢,就像超英們都有個專屬的名字。厄蒂特本人有點魔法天賦,所以她叫自己“燃燒女巫”。
而寄生體附身後,她輕易地就能通過注視人類身上的黑霧濃度來判斷對方是否罪孽深重,就像能夠看穿底牌的“預言家”——小姑娘確信它也喜歡這個名字。
你恢複了?她在心裡問,可能是血腥味讓它清醒過來。
厄蒂特沒忘記是寄生體救了她,一如既往。
片刻之後,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回應了她,就像小姑娘對著山洞說話,它回聲一般,沉悶地從暗不見天日的地底螺旋而緩慢地升了起來,來到她的身邊。
——我們好餓。
厄蒂特放了一點心,她不想因為自己的任務害死寄生體。
——餓。
食物食物食物……
“等下。”小姑娘承諾道,“現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