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為了襯托此刻的氣氛,當提姆無可奈何地從車裡鑽出來的時候,紐約開始下起小雨。
嘗試發動汽車無果,最近又沒有加油站,他們三人隻好緩慢地走出公園,期間,提姆打了數個求助電話,但是沒有人接。
“我們可以找一家店求助,我是說,韋恩集團或者德雷克集團。”迪克小聲嘀咕著建議道,他隻穿了一件襯衫,在夾雜著雨水的寒風中瑟瑟發抖,雨水順著他的臉頰滑下,“找人把車拖走,然後給我們一輛新的。”
提姆打了個寒噤,他也被凍醒了,然後不受控製地打了個噴嚏,他拿起手機又看了一眼:“離這裡最近的韋恩商場在幾站外,也就是說,我們還要走幾公裡。”
淋雨對兩個義警來說並沒有什麼,但厄蒂特隻是個普通女孩。
雖然她現在看起來挺暖和的,因為厄蒂特原本穿得就是保守的長袖和牛仔褲,外麵還罩著一件拉鏈被她拉到頂部的黑色夾克外套。
但他們知道對小姑娘來說雨水就足夠冰冷了,這不是冷不冷的問題,就算不冷,也不該讓他們家的女孩子淋雨。
他們不可能讓她就這麼走上幾公裡。本來她應該坐在車上,雨水隻能敲擊在車頂,離她遠遠的,厄蒂特能夠保持身上乾燥又暖和,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頭發打濕,貼在臉頰上,像隻濕漉漉的小獸。
現在小姑娘頭頂還戴著迪克送的花環,假花上沾著一點露水,變得逼真起來,顯得她的色彩更加紅潤了。
紐約的天空一旦黯淡下來,廣告牌或者顯示屏的燈光就變得更加明亮,彩色的光線逐漸移動到他們腳邊,柏油地麵變濕了,而有幾塊地方卻亮得像是月光。
提姆剛準備脫下自己的外套遞給厄蒂特,小姑娘就突然前跨一步,來到打冷顫的迪克身邊,脫下了自己明顯大一號的夾克外套,披在了迪克身上。
在他們愣在原地的時候,她又很快來到提姆麵前,把提姆外套的拉鏈拉到頂端。
“在下雨,注意彆感冒了。”她認真地說,“迪克,你披好衣服。”
迪克就像是突然忘了自己是誰,傻在原地,呐呐地答應了一聲。提姆陷入迷茫中,他張了張嘴,但還沒說出什麼,小姑娘的目光已經落在了他的身上。
“提姆,提姆·德雷克。”他對她說,終於想起還沒有自我介紹。
“厄蒂特,”厄蒂特點了點頭,回避了自己的姓氏,朝他露出一個笑容,“提姆,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提姆點頭。
“注意保暖。”小姑娘說。
“你不冷嗎?”迪克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小姑娘搖了搖頭:“不。”
迪克和提姆都不能從她身上找到撒謊的痕跡,可是,怎麼會不冷呢?
提姆在間隙間扔給迪克一個眼神,不知道為什麼,後者突然表現地有些失落,沒有對他的疑惑做出回應。
不過這已經給了提姆提示,聯想到上幾次迪克打包發給布魯斯關於這個小姑娘的資料,迪克的低落就變得情有可原。
從那些零散又模糊的資料中,他們得知她接受奧古家的訓練,但奇怪的卻保持了一個正常人的心性,比如極度渴求認同感,而漫無目的地流浪,又讓她變得不留餘地地太在乎彆人。
十五歲的青春期小姑娘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笑容就足夠釋放出想表達的善意,她好像在強迫自己做的更好。
這也是迪克忍住沒有拒絕的原因。
“謝謝你,厄蒂特。”提姆又看了一眼迪克說,“你也要注意一點。”
小姑娘開心地點了點頭。他們又朝目的地走了好一會兒。
直到來到公交站台,厄蒂特才試探地提出建議:“我們可以坐公交過去。”
小姑娘邊說邊開始亂翻口袋,終於又從外套的神秘角落摸出了幾張鈔票。她在心底算了算加在一起的錢,最終得出結論。
“我覺得可以。”她小臉嚴肅,“我們每個人至少可以轉一次車。”
提姆回過神來,幾步邁到小姑娘前方,率先看了站台號,拿出手機查了一下公交車路線,順利找到了最近的韋恩商場:“沒問題,19路可以直達。”
厄蒂特把手裡的錢分給迪克和提姆,然後他們坐在站台的長凳上等待公交車19號的到來。小姑娘坐在中間,她的兩位兄長分彆坐在她的兩邊。
說實在的,這有點尷尬了,就跟下一秒會響起片頭曲似的。
厄蒂特能夠感覺到身體裡的寄生體很喜歡這樣陰濕的天氣,它悄悄地滑出小姑娘的長袖,露出一點黑色的邊緣。
厄蒂特偷看了迪克一眼,他在發呆或者思考,她又轉過頭飛快地看了提姆一眼,他在低頭擺弄手機,發現兩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她身上,於是小姑娘放下心來,放任黑液出來透氣。
這其實有點冒險,但如果困在她身上太久,黑液會發脾氣的。而且她們勉強算是達成協議的舍友,所以厄蒂特有時候會讓步。
粘稠的液體滴答地滑落地麵,混雜在柏油路上看不出任何痕跡,發出隻有宿主能夠聽到的窸窸窣窣地交談聲。
而小姑娘低著頭,不再隨便亂看迪克和提姆。既因為她的眼睛這會兒一定是黑色,又因為她不想看到他們身上黑霧的形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