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鬱離開前特地從卡爾住的病房門口路過,發現邱父也不見了,估計醫生和護士還得再過一會兒才能發現有個病號憑空失蹤的事實。
到家的時候已經六點了,天色蒙蒙亮。
薑鬱打著嗬欠在門鎖上輸密碼,不想輸到一半時門開了。
正巧碰見一身運動裝備準備去晨跑的池嘉。
“薑鬱!”池嘉的桃花眼瞪大,聲音也不自覺抬高。
“噓噓,小聲小聲。”薑鬱緊張地看著他身後。
池嘉把門關上,問:“你晚上偷偷跑到哪裡去過夜了?”
兩人昨天下午是一起回家的,現在薑鬱從外麵回來,隻能證明她半夜偷偷跑出去。
“沒去外麵過夜,我是淩晨被抓去做委托了。”
“做委托?半夜一個人外出很危險你又不是不知道,上次都差點遇到意外了,你……你不知道叫我和你一起去嗎?”池嘉又氣又急地說。
薑鬱明白池嘉是在擔心她,被念叨了也沒有不耐煩,“好好好,我知道了,下次遇到類似的情況一定會帶你去。”
對方的態度如此良好,池嘉反而成了沒理的那方,僵持片刻後軟下聲音道:“你要不要回去補一覺?”
“不用了,才一個小時,不夠的,可能還會越睡越困。”
西城二中七點四十要上早自習。
薑鬱和池嘉在七點十分左右離家,打個車去學校。
“你去晨跑吧,我先進屋了。”薑鬱說著要輸密碼,突然被池嘉拉住手腕。
“既然你不睡覺,那陪我一起。”池嘉的語氣有些矛盾。
明明很執拗,又似乎摻雜了一絲害怕被拒絕的遲疑。
“不不不,我不想跑步,我跑不動。”薑鬱滿口拒絕,臉上露出害怕的表情。
池嘉忍不住笑:“一起走走就好了,不用跑。”
薑鬱鬆了口氣:“散步啊,那可以。”
兩人在小區裡慢步逛了好幾圈,薑鬱把淩晨遇到楊蕊,以及去醫院降服卡爾的事情都給池嘉說了。
“都那麼晚了,你不想去可以直接說不去,乾嘛非得聽那個楊蕊的去醫院?”池嘉不高興地說。
薑鬱心裡:當然是為了300點的積分值和30000塊的獎金!
薑鬱嘴上:“因為我接了蔣芝的委托嘛,得好好調查清楚才行。”
池嘉還是不能理解,因為蔣芝給的委托金又不高,沒必要為了這麼點錢把自己弄得這麼辛苦。
“還有上次那個女生,叫丁什麼丁的那個。”
薑鬱:“……你是想說丁梅?”
“對,就是那個叫丁梅的,她的態度也是差勁,蔣芝好歹是給錢了,她沒給錢還理所當然地找你要符紙。先不說你不會畫,就是會畫也沒有白給的道理。”池嘉越說越生氣。
桃寶上的平安符都得花個幾塊錢才能買。
薑鬱反而沒什麼感覺:“人本來就是以自我為中心的生物,會自私是正常的,我也是個自私的人。看開就好了,而且當時你不是很快就幫我懟回去了嗎?謝謝啦。”
池嘉看著薑鬱柔和的側臉,感覺胸口的悶氣瞬間癟下來,“你什麼時候脾氣變這麼好了?”
薑鬱打著哈哈:“我的脾氣從來都很好。”
唉,因為我是另一個人啊。
睡眠不足的後果非常嚴重,就算是喝了咖啡也不管用。
上早自習時,薑鬱就覺得自己的眼皮重得要死,睜都睜不開。
等早自習一結束,薑鬱迅速對池嘉說了句“等會兒上課了記得叫我”之後,就趴在書桌上睡到不省人事。
半夢半醒間,池嘉拍了拍她的肩膀。薑鬱睜開眼睛,睡眼惺忪地看向講台。
人當場裂開。
東野聲站在講台上。
他穿著藍色的校服,款式很普通的校服套在他身上硬是讓他穿出了校園偶像劇男主角的蘇感。站在王老師身邊,身高直逼一米九的他比班主任高了一個頭,讓人不自主地將視線往他身上靠。
然後再往他臉上靠。
東野聲微笑著朝薑鬱做了個“嗨”的口型。
薑鬱臉黑下來。
東野聲笑得更開心了。
班主任比東野聲笑得還要開心,一臉撿了塊寶的表情。
做完介紹正欲給他安排座位時,東野聲突然說:“老師,我眼睛近視,可不可以坐在前麵一點的位置,太後麵了我看不清黑板。”
薑鬱依稀記得,在臨月城時,站在一樓的東野聲就能看清站在身處第六層樓的她的表情。
這也能叫視力不好嗎?
班上的座位是按照橫排2——2——2的布局排列,排了6排,共36個座位,但才有35個人。
中間座位的最後一排有個空座位。
“不用坐在第一排,第二排就好了。”東野聲繼續道。
一般學生這麼和老師提要求早就被抽了。
但是優優優等生是有特權的。
班主任徐徐地掃著班上的座位布置,薑鬱心驚肉跳地默默祈禱。
“劉晨,你坐到最後一排的空位上去,讓東野聲同學坐你的位置。”班主任說。
劉晨是坐在薑鬱身後的男生,是個沉默寡言的大塊頭。
聽到班主任這麼要求,也沒有異議,利索地收拾好書包,坐到最後一排的位置。
薑鬱:……
在西外時,兩人的座位還隔了幾排,現在直接變前後桌。
薑鬱覺得一整節課都如芒在背。
下課後。
“同學,同學。”身後的人用筆尖輕輕戳了幾下薑鬱的脊背。
薑鬱麵無表情地轉過身來:“乾嘛?”
東野聲拿著乾淨如新的英語課本,裝模作樣道:“我看了眼下堂課是英語課,想問一下,你們上到哪裡了?我新來的,想了解一下課程進度。”
一個英語常年考接近滿分的人,根本沒有什麼必要了解課程進度。
心裡雖是這麼想的,但薑鬱還是本著“對新同學要禮貌”的心態,伸手給她指了下目錄:“學到這個單元了。”
東野聲笑:“謝謝你啊,同學,你叫什麼名字?”
薑鬱:你還沒完了是吧?
薑鬱懶得裝了,直接問他:“你怎麼也轉到二中了?”
“因為你在這裡嘛。”東野聲理所當然地說,他的同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用略帶好奇的目光偷瞄了薑鬱一眼。
不過也隻是一眼,很快注意力又轉移到練習冊上。
薑鬱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惡寒道:“你贏了。”
“說真的,你走了以後好無聊,正好我也覺得西外的環境沒意思,索性就跟著轉學過來了。”東野聲的長腿委屈蜷縮在桌子底下,似乎是有點不夠放了又伸直放到薑鬱的椅子旁。
池嘉扯了扯薑鬱的袖子,“教我做個題。”
薑鬱轉過頭去問:“哪一道?”
注意力成功被牽走。
東野聲這個人,妙就妙在:討人厭但並不完全討人厭。
他跟著轉學來二中雖讓薑鬱有種被牛皮糖黏住的怪異感,但在上課時並不會做讓人討厭的事。
拉彆人頭發,扯彆人衣服蓄意打擾彆人聽課這種事壓根沒有發生。
還會細心解答同桌聽不懂的問題。
薑鬱和池嘉來到新班級好幾天了,和其他同學交流的次數寥寥無幾,而東野聲才來一個早上已經和班長混熟,還和他要了學校籃球社團的申請表。
而且班上也有和他原本就認識的人,據說是去省裡參加生物競賽時結識的。
說完後還特意強調了一下自己在競賽裡拿了第一。
說真的,薑鬱非常想學習他的這種社交技能,感覺是被扔進山溝溝裡也能平安茁壯成長的類型。
薑鬱撐著下巴,有點頹喪地小聲說:“我有點想換座位。”
主角光環離得這麼近眼睛要被閃瞎了。
池嘉身形一頓:“不可以!”
薑鬱:“嗯?”
“我的意思是,”池嘉猶豫著把頭挨過來,小聲道:“你要是換了座位,我就有要和他一起同桌的風險。”
沒想到東野聲的形象已經在池嘉眼裡變成了這副糟糕的模樣。
椅子被輕輕踢了兩下。
薑鬱回頭:“什麼事?”
“下節是什麼課?”東野聲問。
“數學啊,上節課結束時老師不是說了下節課繼續嗎?你有沒有認真聽講?”
“哦哦,還是數學嗎?可能是我聽漏了吧。”東野聲一臉無辜地擺弄著數學練習冊。
經曆了小測密度極高的一天,終於迎來了放學的鈴聲。
薑鬱和池嘉在一群湧向食堂的人潮中顯得特彆突兀,他們倆往校門的方向走去。
東野聲也是辦的走讀卡,不過他在忙著籃球社團的事,所以沒有和兩人同步離開。
“要先去事務所嗎?”池嘉問她。
薑鬱正在給2357回信息,頭也不抬地說:“不用,我們兩個直接去第二個讀者的住所。”
“就我們兩個?”池嘉不確定地問。
“玉涼臨時有事,來不了。”薑鬱回完信息後把手機揣進兜裡。
第二個讀者的ID號是“炎炎四火”,給蔣芝的住所地址是“陳家巷陽光公寓五樓504號房”。
這個地方比較偏僻,薑鬱和池嘉坐了快半小時的出租車才到達目的地。
這是一座廢棄的公寓,並不是租住在裡麵的人搬出去了才被廢棄,看起來更像是建築工人隻修建了個大概,房子都還是毛坯房,沒有經過進一步的裝修。
公寓的整體看起來灰撲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