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鬱搖搖頭,會不會太荒謬了?
不對,她確實在昨天“死”過一次。
離開學校去找2357的路上還碰到了東野京,東野京當時還預言了她會有血光之災。
因此,東野聲從他的父親口中得知自己會死的消息也不是不可能。
想到這裡時,語文老師進教室了。
薑鬱翻開課本,將心事放在一邊,開始晨讀。
實際上,她猜測的大致走向和東野聲的經曆差不多,不過東野聲的心理狀態卻完全被分析歪掉。
*
周四下午,也就是昨天下午。
東野聲結束了在學校的社團活動後便拒絕了聚餐的邀請直接回到家中。
剛進門,發現他的父親東野京正端坐在一樓客廳的沙發上裝模作樣地看報。
還好沒有帶著新的小媽回家,也沒有直接在公共場合裡上演乾柴烈火的戲碼。
東野聲連招呼都懶得打,徑直要上樓。
“我今天下午見到了薑鬱。”東野京放下報紙,冷不丁道。
東野聲的一隻腳已經邁在樓梯上,聽到東野京的話便收回腳,轉頭,“你想說什麼?”
“上次她來參加貝麗的葬禮時我就注意到了,長得挺可愛,不過不太像你喜歡的類型。”東野京的嘴角半提,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東野聲看著他,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完全不相像的男人,想到自己是他和另一個女人的結晶就覺得怪惡心的。
“所以呢?”東野聲挑起眉,“你今天下午見到她,和她說了什麼?”
東野京:“彆緊張。”
“我不緊張。”東野聲隻是討厭自己想要的東西被彆人盯上。
“我就算想吃也會考慮到她那個保護欲過強的繼父。”東野京低頭咳嗽了兩聲,“當然,也會考慮到你。”
東野聲抿著嘴唇,冷漠地看著他。
東野聲的眼珠顏色很黑,燈光照不進裡麵,看著像一對無機質的玻璃珠,沒有人氣。
“你這對眼睛可真像你媽媽,特彆是她死的時候。”東野京的表情變得猙獰了些許,白到泛青的臉似乎變成了另一個人的,似乎住在他身體裡的某個東西要從這具殘破的軀體裡鑽出。
東野聲的表情鬆動,但並不是動容,而是不耐煩,“你有完沒完,這種招數在我小的時候用用就算了,現在還要來老一套嗎?”
“媽媽”這個詞語對於小時候的東野聲來說就是動不動就尖叫,動不動就被東野京情緒操控的沒用女人。
這個詞語對他而言沒有任何溫情的回憶。
他現如今的性格養成也並非是幼時沒有得到足夠的母愛嗬護,又或是遭受了某種心理創傷。
而是天生的。
他生來就和彆的小孩不同,天生感情淡漠,對於母愛和父愛的需求近乎為零。
簡而言之,就是個怪胎。
再加上他五歲那年由於東野京的蓄意策劃讓他被拐到新疆某個偏僻的旮旯裡,呆了五年的時間,性情就越發往畸形的方向發展。
看到這種言語刺激對東野聲不奏效,東野京略為失望,不再賣關子,直接道:“你喜歡的那個小女生要死了。”
東野聲對這種說辭並不陌生。
不知道是不是和謝無為的交情較深,東野聲覺得東野京經常神神叨叨的。
但他做出的這種某人即將死亡的預言卻非常精準。
他的曆任妻子都被預言過。
而且日期和死亡方式都無比精準。
東野聲是堅定的無神論者,唯獨在這種事上覺得東野京有點玄乎。
“怎麼死的?”東野聲冷靜地問。
東野京看到他無動於衷的模樣,感覺自己又是多此一舉,興致缺缺道:“車禍,被卡車撞死的。”
“時間呢?”
“今天。”
“具體什麼時候?”東野聲追問。
東野京:“看不到具體的時間點。”
這是東野聲第一次問得這麼詳細,東野京調侃道:“如果實在擔心,可以現在就打電話給她,好好陪在她的身邊,反正你一向運氣好,說不定能讓她多活一段時間。”
這次東野聲是真的徑直上了樓。
就好像是在賭博。
如果主動打電話過去,主動詢問情況,主動要求要陪在她的身邊就代表自己輸了。
東野聲把臥室的窗戶推開,靠在窗邊點燃了一隻煙。
他不抽,隻是任由煙逐漸燃儘。
心頭浮現出一種微妙的失控感,這種感覺很讓人討厭。
好像自己的情緒不能被自己掌控,可以被彆人放在手心裡任意揉搓。
雖然沒有到這種程度的誇張,但已經有了預兆。
香煙燒了一半。
東野聲不耐煩地將其摁滅在水晶材質的煙灰缸裡。
“可惜了,”東野聲注視著滅掉的煙頭,小聲說,“明天給你帶一朵花吧。”
早上,他粗暴地從前院的畫壇裡折了一朵漂亮的紫色鳶尾花,帶到學校的時候看到他擔心了一夜很可能已經死掉的人正在座位上翻著愚蠢的課本。
心上沉沉壓著的東西突然沒了,最先浮上來的是如釋重負之感,接著就是憤怒。
對於情緒超出自己的控製,無法握在手中,肆意前後搖擺的憤怒。
東野聲把花放到她的桌上。
薑鬱抬起臉來,用茫然的眼神看著他:“這是給我的?”
東野聲下意識扯出一個虛假的微笑,“嗯。”
臉上雖然在笑,但心裡總感覺更不爽了。
去他媽的死亡預言,老子就是堅定的無神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