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做的就是什麼都不去想。
一想,就沒法子麵對他了。
顧家的名聲,祖母,二嬸,所有人會怎麼看她?外頭會傳成多麼不堪的樣子,三叔在朝堂上做官又怎麼麵對同僚?
她對他沒奢望。他熱情也好,冷漠也罷,她都能接受。
在她心裡,這段關係根本就不可能長久。
三叔是個懂得權衡利弊的人,他那樣冷靜,絕不會容許不利於自己的情況發生。屆時三叔會怎麼對她?
她從來不敢奢望,自己會成為彆人心裡不可替代的人。這一生,飄搖如浮萍,從來都是她百般的掙紮討巧。就連祖母,曾經也隻怪她毀了顧家原本的平靜。是養父的故去,才叫祖母對她的態度改變了。覺著她是養父在這世上唯一的牽掛,所以想要儘可能地處置好她的將來。
不論真相如何,她已經心滿意足,有這樣一家人,肯給她一個棲息之所,叫人不敢輕忽她,作踐她。足夠了。
記憶中那個久遠的紅衣女子的身影,已經在她生命中越來越模糊了。她接受自己作為顧家的養女而活著,如今她所擁有的的,也不過就隻有這一個身份。
可三叔說,他不會叫她不明不白的跟著他。
她該如何理解?
三叔會給她一個什麼新的身份?
她看過的某個話本子,陳生為迎娶寡嫂,先設計了寡嫂假死,然後藏匿在郊外的一個小院子裡,偷偷摸摸的給陳生做外室。
她順著幻想了一遍自己偷偷摸摸活在顧長鈞給她置備的小院子裡一輩子的情形。
她眸中躥上了恐懼。
那將是一輩子見不得光……
顧長鈞輕輕揉了揉她的嘴唇,低聲問:“還疼嗎?”
周鶯的思緒斷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不見了。
仰起頭,隻看得見他深沉的眉目。
“三叔……”她輕聲喊他,除此外並不知該說什麼。
顧長鈞碰了碰她的唇,柔聲道,“我過去一直未曾娶妻,覺著女人麻煩。”
“但現在,”他掐著她的下巴,流連地一吻再吻,“我想早點名正言順地,和你更進一步。”
周鶯怔住,沒明白他的意思。顧長鈞嘴唇擦在她耳畔,低聲說了幾個字。
轟地,像被雷劈中了,周鶯張口結舌,臉頰紅得像被潑了朱砂。
他……他怎麼能,說出那麼……那麼沒廉恥的話……
顧長鈞不叫她逃,兩手按著她的肩膀,一字一句道,“所以,給我點時間,知道嗎?”
**
周鶯回到青蘿苑,還沉浸在長久的懵怔中。
兩人私下裡說過什麼,沒人知道。周鶯不能問落雲,也沒有任何的傾訴的出口。
那些她沒想過的事,三叔想過啊。
他到底從什麼時候懷了那樣的心思。
她搜遍記憶,尋不到半點端倪。
但顧長鈞還沒出征,兩人的危機就來了。
這一天,忽有宮中的內官來到。
顧老夫人認得,那是秀毓宮的掌事太監,和皇上身邊的柳公公。
顧長鈞不在家,顧老夫人接見了兩人。
與秀毓宮的吳公公的眼高於頂目中無人不同,柳公公很客氣,乖覺地給顧老夫人打個千兒道了萬福,才緩緩說明來意。
“秀毓宮冷清,貴妃沒子女,就羨慕年輕的女孩子,常請了各家的姑娘入宮說話兒,過去顧小姐守喪在家,還沒除服,貴妃娘娘不好召見,如今喪期已滿,這才叫奴們上門致意,想請顧小姐撥冗進宮坐坐。”
顧老夫人笑道:“謝娘娘抬舉,隻是我這孫女兒體弱多病,前些日子才著了風寒,可不敢過了病氣給娘娘,待她好些,再去給娘娘磕頭。”
顧家羅家不對付,世人皆知,貴妃娘娘出自羅家,請周鶯進宮能有什麼好事?顧老夫人不軟不硬地拒了。
那兩個太監訕訕出了來,吳公公在羅貴妃跟前狠狠地損了顧家一通。
沒過兩日,宮裡派來個太醫,說奉皇命給顧小姐診治。
周鶯不能裝病,沒幾日再下聖旨,連老夫人也沒了法子,隻得□□熙跟著,一道與周鶯入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