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鶯一瞧他沉著臉就覺得有些委屈:“我想大家儘興,我是小輩,又是……”
她仰著臉,用水光盈盈的眸子瞧著他:“……又是您的妻子。”
顧長鈞怔了下,垂了垂眼,替她掖好了被角,默了許久方道:“睡吧。”
周鶯見他站起身來,伸手扯住他衣帶:“那三叔呢?”
顧長鈞握住她手,輕輕揉了兩下:“你不舒服,我去書房。”
周鶯遲疑地鬆了手,有些失落又有些慶幸。她想到畫上的那些事,著實不知該怎麼麵對他。
顧長鈞回身放了簾子,然後走了出去。
隔間炕前,他撫了撫胸口。
心跳好快,快得連呼吸都不順暢了。
適才望著她那樣的表情,那雙眼睛,險些就忍不住……
尹嬤嬤在廊下,正吩咐侍婢打水服侍顧長鈞沐浴,卻見那位主兒推門走了出來。
尹嬤嬤一怔:“侯爺晚上還要出去?”
顧長鈞點點頭,這位是周鶯房裡的管事嬤嬤,他願意給幾分體麵,“去書房,好生照料她,明兒一早我再過來。”
尹嬤嬤欲言又止,這都兩天了,這夫妻倆怎麼一點都不急似的。
顧長鈞朝外走,他在外頭的院子叫流雪齋,北鳴在裡頭收拾書架,見顧長鈞折返,有些意外:“侯爺?”
顧長鈞道:“叫人備水。”
北鳴支吾道:“侯爺,床鋪小人才收拾起來,以為侯爺您這些日子……”
“怎麼那麼多廢話!”
北鳴縮了縮腦袋,灰溜溜地領命去了。
暖閣裡水汽蒸騰,連顧長鈞堅毅的麵容也氤氳得柔和了幾分。
他閉眼靠在桶壁上,腦子裡全是後院睡著的那個女人。
如今這方天地,隻屬於他們二人了,娶進了家門,不料竟還要吃這等苦。
而此刻的上院裡,尹嬤嬤陪在周鶯房裡,憂心忡忡地道:“侯爺是不是不高興了?”
又道:“明兒我做幾樣酒菜,彆等侯爺來,夫人您先送過去。”
周鶯蒙著被悶聲道:“嬤嬤您彆擔心,三叔不是那樣的人。”
尹嬤嬤搖頭:“夫人還年輕,您不懂男人。您沒見屋裡那幾個服侍的?個個兒都生得西施似的,又殷勤,侯爺一來,她們沒命的往上撲,我雖沒細問,料想外院也有。侯爺鎮日在外頭睡,人家以為夫人不得侯爺歡心,再有些日子,就不把您瞧在眼裡頭了。這些事我見得太多,夫人手段溫和,隻怕將來壓不住人。”
周鶯索性坐了起來:“嬤嬤,我頭疼。”
尹嬤嬤駭了一跳,忙過來試了試她額溫:“不是著了風寒吧?不行,明兒說什麼也得請郎中來瞧瞧,夫人您彆多想了,快睡下,我再去拿床被子來,你蓋嚴實,發發汗能好。”已經不記得嘮叨叫周鶯籠絡顧長鈞的事兒,一心隻記掛周鶯的身子了。
次日顧長鈞衙門有事,又出去了一天,周鶯趁機叫尹嬤嬤點了府上的人,把各處管事的都喊過來認了一遍,發了些金銀錁子,就叫人散了。尹嬤嬤提醒:“外院貌美的丫頭也有六七個,說是迎客奉茶用的,殊不知也有在書房的,夫人得空還是去瞧瞧。”
周鶯敷衍地“嗯”了聲。
天黑下來,尹嬤嬤唉聲歎氣地從周鶯房裡出來,吩咐各處安頓好,自己回到宿處,擔憂的睡不著。老夫人把她放在姑娘身邊,就是為了姑娘遇事能有個出主意的人。可瞧姑娘沒心沒肺的,壓根兒不在意侯爺身邊有沒有人。姑娘才新婚,要是不能穩住侯爺的心,日後的糟心事必多,她怎麼就不懂呢?
想到一半兒,忽聽前頭有人聲,說是侯爺來了。尹嬤嬤飛快跳起來,邊穿衣邊往外走,壓低了聲音吩咐:“快去打壺酒,弄幾樣小菜送進去!”
邊走邊不自覺地笑出來,可算來了,這回來了,她可得幫著夫人把人留住了,總不圓房,他怎麼能知道夫人的好?這些年輕人,真是急死人了。
才走到階前,裡頭守夜的落雲就紅著臉出來了,攔住尹嬤嬤道:“侯爺說,不叫人在跟前伺候。”
尹嬤嬤笑容更深,一疊聲道:“好好好,散了,都散了!我去廚上瞧瞧熱水去!”
屋中隻有他們夫妻二人。周鶯斟了茶,等顧長鈞在後頭換了寢衣出來。
顧長鈞上下打量著她:“好些了嗎?我聽說今兒請了郎中,開了什麼藥?”
周鶯下意識地走過去替他把沒弄好的衣襟撫平了:“我沒事兒,郎中說,脾胃不調,還是水土不服的緣故。慢慢調理著就好了。”
更難治的是她過去的病,這個郎中也說她身子虧得厲害。瞞著沒叫跟尹嬤嬤說,不想她多擔心一重。
顧長鈞擁住她:“那我今晚留下?”
周鶯臊得臉通紅,彆過臉靠在他臂膀上,低低地道:“嬤嬤急得不行,怕我不能拴住你的心……”
顧長鈞悶笑:“那可真是辛苦她了。”一低身把周鶯打橫抱了起來。
周鶯慌得勾住他脖子。幾步走到帳前,顧長鈞將她置在床上,喊她:“鶯鶯。”
周鶯頭回被他這麼喊,心口一縮,身子僵得厲害。
他取了掛簾帳的鉤子,回身居高臨下地瞧著她。
周鶯緊張地喘不過氣,看他傾身靠過來,越來越近。
顧長鈞捉住她捂在胸口的手按在枕上,似笑非笑地道:“你知道我,要乾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