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從來沒有這麼難過過。
渾濁的江水一下就沒過她的口鼻,她張嘴,卻隻能喝了更多的水。好在下一刻她就被宋銘錚帶著浮了起來,可是她還沒來得喘氣,就聽到宋銘錚冷冷地說:“那些人還在守著你!抱緊我!”
他帶著她又下潛了,水再度灌進了她嘴裡,模糊的視線中,她似乎看到有人拿著刀朝他們遊近。她睜大眼,抬手砸了宋銘錚一下。
宋銘錚已有察覺,一下子又帶她浮出水麵,伸手吹了個響亮的口哨,對她說:“閉氣!”
然後眼前一花,他竟然鬆開了手,讓她自主下沉。耍他赤手空拳就迎上拿刀的人,一招製住對方的胳膊,奪了刀刺入那人的胸躺。
趙鈺染死死憋著呼吸,胸腔都快要炸裂了,那種難受讓她感到一陣恐懼,回到十四歲前的片段隱約又在大腦閃現。
水光似乎是化作了刀光。
刀光,她在重生的前,是看到了刀光劍影還有還有什麼。
她肺裡的空氣已經快要用儘,在微微吐出一口氣的時候,大腦也有些缺氧,思緒一下子就中斷了。
而宋銘錚已經在水麵上解決了三個靠近的人,他的親兵聽到哨聲也支援過來。
他再也等不了,一下紮入水中,去找尋沉下去的趙鈺染。
江水渾濁,他全撐著自己的眼力好才敢如此大膽行事,也是算好時間,才進到水下便找到她的位置,快速遊了過去。
她似乎已經快緩不過氣,雙臂隨水輕輕的張開著,他遊過去,將人拉到懷裡。這時候也顧不上什麼,他抬著她的下巴,唇貼了上去,把自己的空氣渡進她嘴裡。
趙鈺染腦子發懵,隻知道自己被人抱住了,應該是他來接她了。又有柔軟的東西貼著她的唇,慢慢的有空氣透了過來,她貪婪的貼著他,一點點靠著他渡過的氣維持最後清明。
耳邊是嘩啦的一聲,她終於被他再度帶到江麵,他一手摟著她的腰,一手帶著她往從彆處來營救的小船那邊遊去。
她微微仰著頭,眼前是他無比清晰深刻的麵容,水珠沾在他臉上,他唇動著,是非在說什麼。
她看著看著,又有些疲憊,水裡耗儘了她的精神,在緊繃之後放鬆反倒維持不住那絲清明了。
她軟軟靠倒在他頸邊,終於聽清楚了他在說什麼。他在說:“染染,不要怕。”
染染陌生又親昵的稱呼,她的姑母長公主殿下告訴過她,她母後喜歡這個名字,她很小的時候,都抱著她喊染染。
如今在他嘴裡喊出來,竟是覺得那麼溫暖。
她徹底失去意識,宋銘錚發現她靠在自己身上的時候,驚得心底都在發涼,等上了船幫她又按拍出幾口水,見她呼吸綿長平穩之後才重重鬆口氣。
他在那一刻是害怕的,她蒼白的麵容,毫無生氣,仿佛是看到了前世她死去時的樣子。
他抖著手,一而再的去探她鼻息,發現她隻是暈了過去,才算是精疲力儘坐在小船上。
撐船前來的親兵也沒見過自家王爺剛才那副臉色,又冷又厲,雙目赤紅,嚇得他噤聲不敢多嘴。
等到了完好的船上,江麵上已經恢複平靜了。
破碎的船隻已經沉了下去,碎木塊在江麵飄蕩著,還有那些死去的人。
主船已經有半個船身沉入河底,穀天瑞一眾斷後,除了收拾漏網的刺殺者,也還將兩三箱重要的文件搶救運到了其他船上。
他聽到來報說太子殿下安然,隻是暈了過去,也脫力地坐在甲板上,遙遙地望著宋銘錚所在那隻船。
剛才他看到宋銘錚帶著太子跳下江的那一瞬,居然有一種幾乎瘋狂的想法。如若宋銘錚沒護好太子,他絕對會親手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