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的僵局還是因為賀睢沉的出現給打破,雙方默契看向門口,見一個淺灰色西服的年輕男人走進來,室內柔和的燈光照映在他俊美的臉龐上,神色從容不迫,給他形象造就了某種溫潤含蓄的質感,看起來像是麵善的好人——
“二位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賀睢沉主動來調節這場男人的紛爭,不偏幫,在此之前,還吩咐經理將三樓都包場。畢竟都是體麵人,要是傳出去對誰臉上都無光。
沈煜是略聽聞過賀家這位回國不久的掌權人,對賀睢沉的態度很客氣,瞬間從暴躁中老年人變成了成熟穩重的總裁,主動握手打招呼:“賀總久仰大名。”
而顧文翰對賀睢沉的伸出援手更是感激不儘,不言於表那種。他整理了下被扯亂的西裝,儘量保持風度,也上前跟賀睢沉打招呼的模樣,絲毫看不出和沈煜有過激烈的紛爭。
賀睢沉說話的語調不緊不慢的,又沒有年紀輕輕上位的那股傲氣,三言兩語間,就把方才讓人尷尬的那幕給輕描淡寫而過,又邀請兩位去隔壁包廂暢飲一杯。
話音落,視線若有若無地掃向了顧青霧兩秒。
顧青霧全程都假裝不認識賀睢沉,提著包,文文靜靜的跟在顧文翰的旁邊,不知情的,還以為她是個靦腆害羞的大家閨秀,隻有顧文翰聽得見,她正陰陽怪氣內涵自己:“一把年紀了,學學人家賀總多穩重講禮貌,跟沈煜吵架不是純粹討打嗎?痛不痛啊?”
顧文翰不痛都被她說得隱隱作痛,放不下麵子:“他有暴力傾向,跟你會家暴的媽一個德行!”
顧青霧踩著高跟鞋跟到隔壁包廂,選個離賀睢沉最遠的椅子落座,笑容乖的很,又跟顧文翰低聲竊語:“大男人家家的,被前妻家暴又不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掛在嘴巴沒完沒了呢?”
“不孝女!”
“姓顧的,你罵誰呢?”沈煜耳尖聽見這句,就跟機關槍一樣掃射過來:“霧霧從小就乖巧懂事聽話,要不是有你這個沒譜的爹,她……”
“沈總。”
賀睢沉適時的給他倒杯酒,以防二位又吵得不可開交。
看在有外人在的份上,沈煜暫時熄火,忍了這個狗東西。
賀睢沉又是倒酒,緊接著又是聊起生意上的事,身為商人都是野心勃勃的,再大的恩怨,落在名利錢財上,都會先放在一旁。
這種話題顧青霧插不進去,也沒什麼興趣去聽。
賀睢沉叫的酒很好喝,她慵懶地坐在椅子上,整晚都沒吱聲一個字,白皙的指節握著酒杯,偶爾晃幾下,冰涼酒液入唇間,不知不覺半瓶都讓她給偷喝了。
連顧文翰在旁邊跟賀睢沉介紹起她,都沒仔細聽。
顧文翰在沈煜麵前,一再強調顧青霧是自己的女兒,存了心炫耀,還跟賀睢沉說:“我家錯錯啊,三歲前最可愛了,一看到我就爸爸爸爸的喊。”
賀睢沉掀起眼皮看向顧青霧極為漂亮的臉蛋一瞬,側過頭,對視上顧文翰的目光:“錯錯?”
“我女兒的乳名,顧青霧是我前妻取的。”
顧文翰對前妻深惡痛絕,連帶她給女兒親自去的名字都不待見,覺得顧青霧叫顧錯錯更順他心意。
旁邊沈煜陰陽怪氣:“要不是你阻攔,她早就叫沈青霧。”
“我頭一次見上趕著給人喜當爹的,沈總是有什麼癖好?”
聽著兩人又針鋒相對,這次賀睢沉沒打圓場,甚至是薄唇的弧度涼薄幾分,默默地看著。
等這場鬨劇散場,已經是晚間淩晨了。
賀睢沉給二位都安排了司機,親自送出餐廳,在臨走時,沈煜酒喝多到路都站不穩,拉著他說:“賀總,今晚我提的那個項目考慮一下,改日繼續喝酒。”
之後,就被司機給扶上車。
而顧文翰喝再多都不會酒後失態,頂多有點神智恍惚,看到賀睢沉就誇讚:“你這後生,酒量不錯啊!”
賀睢沉陪他們喝了一晚上,眼底不見半分醉意,溫和笑了笑:“顧總住哪?我給你安排酒店?”
顧文翰揮揮手,扶著車門到處看:“我的錯錯呢。”
賀睢沉低聲說:“顧小姐有事提早走了。”
“是嗎?”
顧文翰怎麼沒有印象,半天都想不起來,轉念又想,這很符合他那不孝女的性格。
賀睢沉氣定神閒的把顧文翰送上車,站在路旁目送他遠去,過了一兩分鐘,才折回了餐廳的三樓包廂裡。
顧青霧沒走,趁著他出門送人,又把剩下一瓶紅酒給喝光。
賀睢沉有意灌醉顧文翰和沈煜,讓餐廳經理送上來的都是酒精度級高。經常混跡酒局的喝了都容易醉,何況是顧青霧不經常應酬的了。
走進去,發現她已經趴在桌上,漂亮的眼睛像蒙了一層水霧,正仰起頭可憐巴巴看他,不太認人了:“我尾巴呢?嗚嗚嗚……我回不了大海了。”
賀睢沉緩步走到她身邊,伸出手臂摟到懷裡,嗓音溫柔幾度:“尾巴?”
顧青霧用力點頭,臉頰泛紅,這副模樣愈發像個醉鬼:“我是美人魚……上岸前有一條藍色的尾巴的,現在沒了。”
賀睢沉低頭仔細觀察她,看來真是醉了不輕,耐著心哄著:“跟我回家就長出來了。”
顧青霧沒吭聲,安安靜靜地被他抱出包廂,等上車時,呼吸突然帶了點急:“好渴。”
“什麼?”
賀睢沉沒聽清她,放在座椅上時,順勢將擋板降下,擋住了駕駛座的燈光,瞬間封閉的車廂內變得昏暗,隻聽得見女人一聲聲的細喘:“我好渴,好渴……”
顧青霧以為酒醉發燙的臉頰,去貼近他冷白的脖側,觸感極為軟嫩,用急促的細喘,來傳達她的不安:“你的美人魚快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