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是什麼招待不周,壓根兒就是寒酸到不能說招待了。廟徒四壁且破舊陳朽,四麵通風且灰塵遍地。
葉撫大大方方地坐在蒲團上,秦三月和胡蘭搬了蒲團坐在他身後。
駱風貌神色複雜,從那一聲“駱大人”,他便知道自己說謊瞞天過海是不可能的了,這位先生一眼便看穿了自己,再去耍心眼便是嫌命長了。
駱風貌坐在葉撫前麵兩米多的距離。一到這要說緣由經過的時候,難免會有些傷感,他眉目之間閃爍著哀愁,長歎一口氣然後說:“不瞞先生說,在成為這鞍山的山神之前,我本是疊雲國朝廷中人。”說著,他抬起頭看著葉撫帶有笑意的雙眼,然後咳了咳又說:“是三品文官,隸屬於工部,管轄橋道運河。一次洪澇之中,堤壩突然崩裂,沒來得及撤退,身死在洪澇之中。感念皇帝陛下,冊封四十九下等山之一鞍山山神,立神廟,供香火,尊神位正清大德首義。”
葉撫笑了笑,沒有就此說什麼。後麵的秦三月和胡蘭充滿了好奇,她們以前在上課的時候聽到過“立神廟,供香火,尊神位”九個封神大字,不過今天是第一次見到。
“說說你那‘正氣凜然’四個大字吧。”葉撫不急不緩說。
駱風貌不由得抖了抖,然後語氣有些勉強地說:“尊神位之日,首供香火被山水百姓尊為‘兩袖清風,正氣凜然’,便有了這樣四個字。”
葉撫搖著頭歎了口氣,“多好的四個大字啊,多好的神位啊,不出意外百年之後這鞍山便會因為有你這尊山神化作蘊生靈脈,長靈草,走靈獸,精怪成群,化作靈山,千年之內便會誕生第一縷道意,五千內神道坦途,得大道,化道山,立道統,成就一處驚絕之地。”
駱風貌越聽心情卻越是沉重。
葉撫接著又說:“可惜啊,這一切都因為那罄竹難書四個字功虧一簣。”
這般話如同重錘在駱風貌心頭錘響,他頓時隻覺得神魂之中陣痛難忍。
“因為罄竹難書四個字,凡是有人在鞍山之內念著四個字一邊,你的神道香火就減弱一分,到了現在,隨時隨地都可能神位蹦碎,化作土地公長鎖鞍山,陪其消長湮滅。”葉撫一字一句,每一個字都讓駱風貌氣息消減幾分。
駱風貌勾著腰,氣息委頓,語氣枯敗地說:“先生留情。”
葉撫淡然說:“你背了罄竹難書四個字,就要承受這四個字的重量。”
駱風貌不知如何言語,隻能哀歎連連。
胡蘭在一旁問,“先生,為什麼會這樣?”
葉撫看了她一眼,然後說:“神道是修煉的一種方式,與普通的修仙禦氣不同,靠香火氣運,神修受到一方山水香火氣運的滋養時,也要承受供香火氣運之人的評論和審視,廟前信徒每參拜一次,香火便濃鬱一分,每讚揚一次,便濃鬱一分,同樣的,每罵一次就要減少一分,如你所見,麵前這位駱大人便是被罵到了罄竹難書,香火氣運逆轉,導致這整個鞍山沒有一絲靈氣,瘴氣遍布,十三年不曾有人進入。”
秦三月聽見這般,然後說:“這就是這山裡沒有一個精怪的原因嗎?”
葉撫點點頭,“沒有一絲氣運,萬年十萬年都孕育不出一個精怪來。”
駱風貌聽在耳裡,慘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