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 那年秋,我把櫻花摘一朵(大章)(2 / 2)

修仙遊戲滿級後 文笀 22152 字 5個月前

……

南疆之地的一片玄海之底,有著一座龐大的城池,大小絲毫不亞於中州最中央的那座城池。

這座深海裡的城池名叫龍城,龍城之中有一座宮殿叫龍宮,龍宮之主被天下人叫做龍王。海洋之主,龍王。

龍王已經忘了自己當了多久的龍王了,隻記得過兩個時間,一個是雲獸稱霸的時間,一個是龍族稱霸的時間。就在那一聲聲宣告之前,還是龍族稱霸的時間,而現在,挑戰霸主的存在出現了。在他的記憶裡,或許不能叫做挑戰霸主的存在出現了,而應該說成是曾經的霸主歸來了。

沒有哪一座天下容得下兩個王。西邊那頭妖獸隻喜歡守著自己的淨土樂園,然後尋求極形之道,雖然大家都叫其為妖王,但其從不肯隻奉為王。現在,深海裡有一個龍王,天空上有一個雲獸之王。

就在半個時辰前,天空上的雲獸之王宣告了全天下幾件事。老實說,其他事他都沒聽得進耳朵,唯獨那一句“龍族不得飛行超過一千裡之高”被他聽進了耳朵。而龍族但凡能夠出海,隨便一飛都能超過一千裡,這番話語便是擺明了一絲,不許你龍族到天空中來。

那句話後,整個深海都湧動了起來,不知多少海妖橫跨一片海,越過重重阻攔都在往著這南邊的龍城來。它們要見龍王,它們要知道龍王的態度,這關乎到它們能否安心地守著自己的一片海域。

看著陸陸續續湧進龍宮的各種海妖,高坐王椅上的龍王未說一句話,他深知,這個時候自己說的任何一句話都關乎到自己在各大海妖心中的態度。這些海妖無一不是管轄著一方海域的存在,它們安定與否,關乎到整個深海安定與否。

他,龍王。

他看上去似乎很老了。

聽著各大海妖的一句句稟告,他沒有回應任何一句話。

他們中大部分人都認為曾經的雲獸之王不再可怕了,海洋一族發展至今根本不需畏懼,如今那雲獸之王侮辱了龍族,應該受到懲罰,不然王威不在。他們甚至想好了,如何去討伐雲獸之王。

也有一些覺得不應該和雲獸之王硬碰硬,畢竟現在是大勢臨近的關鍵時候,不能再挑起鬥爭,自傷羽毛。

龍王一直坐在那裡,沒說一句話,他像是在追憶曾經的時光,眼裡是一片恍然。是那個龍族被雲獸捕食的時候。

他看著眼前這些年輕的海妖們,即便它們有的上千歲,甚至更多,但在他麵前依舊年輕。

年輕一族們,似乎沒有感受過那個時代……似乎沒有看到過雲獸之王揮手之間便是翻山倒海的模樣……似乎無所畏懼。

不過,也好,年輕一族就是應該無所畏懼。

現在,他作為一個王,必須要先安撫下這些躁動的海妖們。他們可以衝動,但是他不能。很多話,他都厭倦去說明了,但是不得不去說明。

他開始說話,於是所有的海妖都停了下來,俯身傾聽。

一段段慷慨的話響起在整個龍宮。

遠在龍城之外的海洋裡,一大一小兩條龍遊動著,驚動周圍所有的海獸。

“三哥,你要去哪?”

“我要去東土。”

“去東土乾嘛?”

“去看一下那頭雲獸。”

“你沒有給父王說啊。”

“我又不是小孩子,沒必要什麼都和父王說。”

“可是聽大哥說,那頭雲獸很厲害的,會吃了我們。”

“那你就不要跟著我去了,你回家好好修煉吧。”

“不,我也要去東土。”

“你也要去看那頭雲獸?”

“不是,我要去東土找我的恩人。”

“恩人?是你在中州遇難的那次嗎?”

“嗯,要不是我的恩人救了我,我差點被剝皮抽筋鋸角吃肉喝血了,上次還沒來得及感謝恩人就不見了。”

“你知道他在東土?”

“不知道。”

“你認識他?”

“不認識。”

“那你……”

“我覺得在東土。而且,要我看見恩人,就一定能認出來的。”

“小妹,我覺得你還是回去了。我悄悄溜走了,頂多被打一頓,但是你悄悄溜走了,父王會殺了我跟幾個兄弟的。”

“沒關係的,我會幫你們求情的。隻要我求的時間夠多夠久,父王就沒時間殺了你們。”

“小妹,你真好,我都快要感動哭了。”

“嘿嘿。”

……

巨獸環繞,無一處是逃路。它們像是黑雲一般,壓在飛艇的上空,好似憑借著氣息便可以摧毀整艘飛艇。聽著那一聲聲宣告,感受著那駭人心魄的氣勢,絕望開始在飛艇上滋生。現在局勢很明了,但凡飛艇上朝天商行的人開始扛不住壓力,那麼整艘飛艇將率先從內部瓦解。

庾合已然明了,如果就這般下去,等雲獸之王昭告完畢,那麼這艘飛艇將成為她順手碾碎的第一個犧牲品。他試圖去同雲獸之王交談,但是很快他就明白,自己根本就沒有資格去同她交談。

寧安匣作為這艘飛艇的管事,卻已然無能為力了,飛艇所謂的防禦攻擊係統對這麼龐大的巨獸群來說根本就是毛毛雨,起不到任何作用。而原本所謂的向總部求救,如今看來便是整個朝天商行都沒法簡單去應對了,大概率這艘飛艇會被放棄。大概率還隻是他求生的一點點希冀,實際上,他們已經被放棄了。

不知過了多久,雲獸之王蒼白的嘴唇終於閉攏了,她已然將重要的宣告昭然天下了。

然後,她將目光放在眼前這飛艇甲板上的庾合身上。與此同時,暗處的竇問璿和那老人心裡一突,繃緊神經。

庾合立馬行禮,“女王大人。”

雲獸之王猩紅的眼睛裡浮動著血線,“你身上有庾奇水的氣息。”

“那是先祖。”庾合說。

雲獸之王稍微看了看庾合,然後說:“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幾千年過去了,大玄還隻是個王朝。你們丟了庾奇水的臉啊。”

“女王大人教訓得是。”

雲獸之王皺了皺眉,“卑微,真卑微。庾奇水當年被我踩在腳下都還敢朝我吐口水。”

庾合一陣苦笑,心裡說:“所以先祖當年被你打得張不開嘴了。”

雲獸之王指了指下麵說:“從這裡跳下去,活著算你命大,死了就算了。”

庾合聽此,知道她沒打算殺了自己。

毫無疑問的是,從這個高度跳下去,以庾合的本事,想活下來並不難。但,他不想自己一個人逃命,竇問璿和周若生都是他想帶走的對象。然而,麵對著這樣的雲獸之王,提條件無疑是在賭命。

然後,他選擇了賭命。

“女王大人,我想帶走兩個人。”

雲獸之王聽此,皺了皺眉。

“或者,我留下,讓那兩個人跳下去。”

雲獸之王緩聲道:“愚蠢。”

庾合咬了咬牙,“便是愚蠢。”

雲獸之王忽然想起什麼,勾唇一笑,伸手隨意一揮,瞬間從飛艇裡扯了兩個人出來,赫然是竇問璿和周若生,“就是她們兩個?”

庾合縮了縮眼,但已至此,隻好點頭。

雲獸之王笑了笑,陰慘慘的,“現在,你想一個人跳都不行了,要麼三個都留下,要麼你帶走一個。選吧。”

庾合登時心裡一突,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襲來。心念,果然是這種情況。

“十息的時間,決定吧。”雲獸之王不知從何處招來一個高大的椅子,坐在虛空中,看著麵前的三人。

周若生一言不發,神情依舊,絲毫沒有因為自己可能活下去而期待。

竇問璿也沒說話,即便她很希望活下去。她現在隻希望庾合能夠做出於他而言最正確的選擇。實際上,她希望庾合選擇周若生,這是她自己的考慮,為了庾合好。她最不希望看到的是庾合一個都不選,選擇留下來,那無疑是愚蠢的選擇。

庾合沒有回頭看兩人一眼,他心裡已然明晰,在絕對的實力麵前,沒有耍小手段的可能性,隻能按照雲獸之王來。事實上,他也沒有去思考,他選擇將自己的本心剝離出來,以心裡最真實的自己的選擇去做決定。他也根本不知道自己會選竇娘還是周若生。似乎按照情理而言,竇娘各方麵都要比周若生更值得選擇。如果選擇了竇娘,那麼毫無疑問是沒有任何衝突的,如果選擇了周若生,庾合也不覺得自己是被迷昏了頭腦才做出這樣的選擇。

最後一息的時間。

庾合閉上眼,當即剝離出內心潛在的選擇,潛在的選擇回答:“周若生!”

叫出這個名字時,庾合愣了一下,頓時心裡七上八下。他本不會因為自己選擇了兩個人中任何一個而感到詫異,但真的選擇,還是難以免俗。他有些難受,並不是因為難受選了周若生,而是難受於他不知道自己選周若生是出於什麼。僅僅隻是喜歡她的話,他本人都覺得這個理由站不住腳。

雲獸之王見此,麵色不禁沉了沉,“無趣啊無趣。”然後,她隨手一揚,頓時將還未反應過來的庾合和周若生拍下了飛艇。

她也不想看竇問璿的反應。事實上,她雖然玩了這個小遊戲,但對其結果並不感興趣,隻是享受在選擇之間人性掙紮的美妙場景。但是庾合的做法並沒能讓她看到人性的掙紮,看到的儘是為了選擇而選擇的理性。所以她覺得無趣。

然後,她對這整艘飛艇都失去了興趣。

她從椅子上走了下來,然後椅子化作一團血霧消散。

她隨手留下一道巴掌大小的血氣之團。

這血氣之團一點一點掠向飛艇,感受到那血氣之團裡傾瀉的龐大力量後,寧安匣麵若死灰,他清楚地知道,這血氣之團觸碰到飛艇的刹那,這飛艇就會變成粉末,而其上的人會瞬間融化,最終沉入下麵的雲海,隨著大雨落到大陸的某個角落。

雲獸之王沒再多看一眼,轉過身,一步一步向著雲獸群走去。她對不感興趣的事物不會投入絲毫關注。她關注的是,正在向自己趕來的幾個人。

走出幾步後,她忽然停了下來。因為她沒有聽到身後傳來絕望的嚎叫與生命崩碎瞬間的遺散之音。

她在旁邊的雲獸眼睛裡看到身後的倒影,看到自己扔出的那血氣之團已然消散成一片血霧,彌漫在空中。

她有些不解,飛艇上還有其他厲害人物嗎?她轉過身去,赫然發現,在那血氣之團彌散的地方,懸浮著一個小東西。

“那是什麼?是那個東西擋住了我的血團嗎?”

她有些好奇,於是邁動步伐,一步一步地走了過去,走進了後才發現那是一朵花,一朵櫻花,一朵不該在這個季節開放的人為促使開放出來的櫻花。

但那隻是一朵普通的櫻花。

這是她看到那朵櫻花的第一印象。

單從本能上,她並未在這朵櫻花上感受到任何威脅,甚至覺得它是美麗的,普通的美麗,美麗的普通。

她伸出手,伸向那朵櫻花。她想要去觸碰,去試探。

在她的手指臨近櫻花,將要觸碰到它的時候。忽然那櫻花上如同被綁上了絲線一般,像是被拽走,徑直地往左邊一拐。

雲獸之王下意識地覺得不妙,當即轉過頭去,繼續鎖定那櫻花,便見到那櫻花向上直衝,撞擊在一頭雲獸身上,刹那之間將其洞穿。雲獸之王登時眼中血線大放,傾軋般的血氣自她身體周圍彌散開來,朝著那朵櫻花衝去。再要籠罩那櫻花前,它又一次折動彈射開,洞穿又一頭巨大的雲獸。單純的洞穿,並未將其撕開。這隻是短暫的一個刹那,她看到一朵櫻花在自己麵前不費吹灰之力地洞穿了兩頭雲獸。

雲獸的嘶鳴聲這才姍姍來遲。隨即,兩頭被洞穿的雲獸開始扭動龐大的身軀,如柱般的血湧出來。雲獸之王見此,立即喚出血氣,想要去治療它們的傷勢,但是她立馬發現,自己的手段根本無法阻止血流。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看到那多櫻花並沒有停下來,不斷在空中扭動折返,無差彆地撞擊著一頭又一頭雲獸。她渾身狂暴的血氣猛地張開,然後猛地聚攏,形成巨大的網,要去將那櫻花碾碎,但是讓她震驚的是,那櫻花似乎比極地的玄冰之母還要堅硬,根本無法被撼動分毫。它無所顧忌,毫無阻礙地在雲獸群之中穿刺。

一道又一道血柱彙聚在空中,如同噴灑著的大瀑布一般。

自己的子民在被傷害,就當著自己的麵,然而自己卻無法去阻攔。

雲獸之王心裡火烈烈的憤怒支持她將所有的攻勢都放在櫻花上,卻不支持她任由自己的子民被貫穿身體。

她散開血氣,將神念傳遞給每一頭雲獸。她叫它們快散開,快跑,快離開這裡!叫它們遠離那朵櫻花。

櫻花的恐怖與不可阻擋加王的命令,讓它們沒有任何理由再留在這裡。

龐大的獸群擁擠在天空中。原本廣闊無垠的天空,這一刻在擁擠混亂巨獸群眼裡,顯得如此的狹窄。它們都想去躲避那無法阻擋的櫻花,那在它們眼裡如同蠻橫無禮的瘋子般的櫻花。

所有的巨獸都遠離這裡後,那櫻花並未去追擊,而是懸浮在空中,像是人一般靜靜地直視著雲獸之王。

雲獸之王沒有任何研究下去的心思,她招來彌漫整個空域的血氣,無數道血劍凝結在其中,朝著那櫻花斬去。她的力量是純粹的狂暴,沒有任何其他的東西。幾乎所有與她對抗過的人都敗在她純粹的力量麵前。

然而,那朵櫻花連一片花瓣都未落下,甚至連動都未動,抗下了她數不清的血氣之劍。

即便如此,本能依舊告訴她,那隻是一朵普通的櫻花。

櫻花懸立在那裡,到某一刻,緩緩地動了起來。像是散步的人一樣,緩緩地朝著雲獸之王靠過去,穿過縈繞在她身周的血霧,停在她麵前。

她如同著迷一般,沒有選擇離開,呆呆地看著那櫻花。

然後,那櫻花再次動了起來,這次的速度更慢,以至於看上去它是打算停留在她身上。

最終,櫻花輕輕地靠在雲獸之王的胸口。

這一刻,雲獸之王感受到了一種力量撞擊到自己,那是她無法去形容的力量,當然,也無法去抵抗。

她感覺身旁的風呼嘯起來,眼前的景色正在以瘋狂的速度退後。龐大的巨獸群眨眼之間便消失在她的眼裡,以及一頭頭正在趕往先前自己蘇醒之地的巨獸。

在其他人眼裡的她,忽然之間便消失在這裡,比那隕星閃爍還要快,眨眼間,便隻剩下一朵櫻花留在原地。

甲板上,寧安匣和竇問璿呆呆地看著天空中那朵櫻花。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知道龐大的巨獸群與恐怖至極的雲獸之王隻不過二十息的時間便被一朵櫻花驅散趕走,而在這其間,大部分的時間還浪費在櫻花朝雲獸之王飄去的時候。

千餘頭兩千丈長以上的雲獸啊,稱霸了幾個時代的空中霸主雲獸之王啊。就這麼二十息,消散得一乾二淨了。

底層的一個房間裡,須發皆白的老人恍惚了神情,還未從那朵櫻花給他的震撼裡回過神來。

凝滯。

聲音凝滯了。

短短二十息的時間,這裡變得寂靜無比,沒有了任何一頭巨獸的嘶鳴。

眼前一下子變得空蕩蕩了,讓寧安匣有一種處在夢境的錯覺。稍後,他驚覺醒來,立馬意識到眼前這一切的真實性,他雖然不知道那櫻花到底是怎麼回事,但是他知道眼下的情況可以讓他們逃離這裡。

當即,他下令催促控製層,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這裡!

逃生的渴望,在飛艇動起來那一刻爆發到極致。

一聲轟鳴後,飛艇刹那消失在天邊。

雖然飛艇忽然加速著實是讓人吃了不少苦頭,但毫無疑問,是興奮慶幸地咽下了苦頭的。

第二層的某個庭院裡,秦三月把因為飛艇忽然加速後,跌在地上的胡蘭抱起來重新放到床上,然後興奮不已地跑到院子裡,坐在葉撫麵前,“真的,真的誒!”

葉撫笑了笑,“我說了的嘛,她隻能放我們走。”

“可是,老師你坐在這裡動都沒動,怎麼做到的啊?”

葉撫將一朵櫻花放到秦三月手上,“當有一天,你參透了萬物的本質,也能做到。”

“參透萬物的本質……要多久啊?”

葉撫望向天邊,眼裡泛起光彩。

“要不了多久。”

那一刻,秦三月以為老師隻是在敷衍自己。不過,她覺得無論過去了多久,自己都會記得這年秋天,老師摘過一朵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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