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落下的一瞬間,奧古斯不由自主地站起來,走到旁邊,“砰”的一聲,直直地跪了下去。
要是以前的他,絕對會覺得屈辱,現在卻露出一抹我無法理解的淺笑:“自從上次你被G帶走以後,我就下定決心,再不會對你放手。無論你提出什麼要求,我都會答應你。”
他這副故作深情的模樣令人作嘔。懶得理他,我撐著大理石地板,艱難地站了起來。一年多過去,重新掌控自己的身體,竟有太多不適應。十幾分鐘後,我才隱約找到過去的感覺,低聲念出一句咒語,一團紫色的雷電淩空劈下,將光可鑒人的地板砸出一個小小的球形坑。
奧古斯輕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得到以前的力量,開心嗎?”
這句話令我的情緒沸騰起來。我再也忍不住,瞬間移動到他的麵前,一把扣住他的脖頸:“馬歇爾,我受夠了。曾經我容忍你種種幼稚且下作的行為,是因為我將你當成弟弟……但現在,你和我隻剩下一種關係,那就是仇人。”
他睜大眼看著我,神色竟有些天真:“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這麼恨我。”
“你殺了我。”
他的聲音很輕:“可你並沒有死,而是在卡羅莉娜的身體裡重生。現在,你又回到了自己的身體……克莉絲,我花了很大的代價,才將你送回原來的身體裡。”
有一種雞同鴨講的憤怒。回到原來的身體,儘管得到了從前的力量,卻也變得容易被激怒。我冷冷地看著他,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看著他的臉色漸漸灰敗。再這樣下去,他會死在我的這裡。可那又怎樣,反正他能複活。
隻見他的胸膛劇烈起伏了幾下,歪頭倒在了我的手背上。他被我活活掐死了。然而,一秒鐘不到,他又猛然抬起頭,活了過來,重重地咳嗽道:“消氣了麼,克莉絲。隻要你能消氣,你想讓我死多少回都沒關係。”
他的複活喚回了我的理智。我鬆開手,居高臨下地望著他:“馬歇爾,我本來一點也不討厭你,甚至同情你。你能走到今天這個位置,是你的造化……但我沒想到你這麼不爭氣,即使擁有無晝城,登上了王位,也依然改不了骨子裡的卑賤無恥。”
“是麼。你知道做奴隸的感覺嗎?”他閉了閉眼,低聲說道,“……你什麼都不知道。”
我上前一步:“既然知道做奴隸的感覺不好受,那你為什麼還要將類似的痛苦強加在我的身上?你和赫帝斯把我當成一件物品,爭來搶去,這跟把我當成隨意處置的奴隸有什麼區彆?”
他低低地笑了:“類似的痛苦?克莉絲,你根本不懂什麼是痛苦。從出生開始,所有人都告訴我,我不是人,隻是一頭牲畜,服從主人是我的天性。我不必有思想,也不必有意願,隻需要遵循主人的命令行事……我戰戰兢兢地服侍第一個主人十多年,還是被驅逐出莊園,貨物一般被拋售,賣到了其他人的手裡。然後,再次被拋棄。”
說到這裡,他抬起頭,凝視著我:“如果沒有碰見你就好了……如果沒有碰見你,我就不會知道自己有多麼可悲,也不會知道……做人是什麼感覺。”
“所以,你就對我恩將仇報,對麼。”
“是你先折磨我的!”他眼中流露出一絲恨意,壓抑地低吼道,“你讓我有了思想,有了**,成為了一個活生生的人。你保護我不受傷害,讓我意識到平等的美好,你帶我認識了這個世界……你讓我知道,人生原來有無限種可能。你給了我**,卻不肯解決它。那我當然要想辦法滿足自己的需求!”
“你已經得到了王位和無晝城,還不滿足嗎?”
“很久以前,我以為整個世界隻有一座莊園那麼大,直到我走出莊園;我以為天空永遠都是深藍色,直到我離開無晝城;我以為自己永遠都是一頭沒有思想的牲畜,直到你教會我**。”他平靜了下來,“**是無窮的。你不讓我得到你,我就永遠找不到**的儘頭。”
我轉過身,想要離開:“弱者屈服**,強者征服**。你征服不了自己的**,這輩子都將是一個無能的弱者。”
他輕輕笑了兩聲:“隻要能看見你的身影,當一個弱者也無妨。無晝城已經被我下了禁製,除非我親自解開,否則你永遠也彆想離開。”
差點沒忍住拿起身邊的黃金燭台砸過去。想起自己剛剛說過的話,隻有弱者才屈服於**。不想被他嘲笑,我深深吸一口氣,握緊拳頭,頭也不回地走出大殿。
怎樣才能離開這裡……
殺了奧古斯?
如果無晝城當真被他下了禁製,殺了他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反而會被他的臣子送上處決台。而且,就算殺死他以後,我成功脫身,無晝城最後肯定會落入赫帝斯的手中。到時候無異於雪上加霜,赫帝斯可不會像奧古斯這樣,形容卑微地對我求愛。
我揉了揉眉心。不知道埃裡克那邊怎樣了……他會認為我是失蹤了,還是不告而彆?真希望能快點離開這裡。我和他還有好多地方沒有去……
奧古斯沒有撒謊,整個無晝城都被他下了禁製。我走了半天,發現隻有他的寢殿對我開放。
有些無語。算了,反正他無法違抗我的命令,隻要他不覺得難受就行。我走進去。殿堂是金色的,地上鋪著深藍色的地毯,茶幾上、餐桌上堆著鮮紅的玫瑰花。燭影幢幢,整座宮殿猶如油畫中的教堂般輝煌。
奧古斯坐在寢殿中央的沙發上,穿著黑色的絲緞睡袍,頸上掛著一個黃金鑲嵌石榴石的吊墜,襯得月光色的長發格外醒目。見我過來,他抬起頭,對我微微一笑:“等你很久了。你剛回到血族的身體,肯定很饑餓。想喝什麼味道的鮮血?”
我抱著胳膊,勾起嘴角:“你的就行。”
他露出受寵若驚的神色,點點頭,指了指茶幾上的瓷杯。隻見杯子憑空飛到他的麵前,他並指為刀,劃破手腕。藍色的血液滴落下來,在瓷白的杯底綻開一朵藍色鬱金香。
想要得到一杯血族的血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傷口愈合的速度,遠遠超過血液滴落的速度。沒過多久,他就得重新劃破手腕。這樣重複了十多次,一杯藍血才遞到我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