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用。”他有些虛弱地輕聲說道。
我對他的血液沒有任何興趣。畢竟,一眼就能看出他這個人的靈魂毫無品嘗價值。我的目的是為了羞辱他。
接過瓷杯,我對著燭光轉了轉杯子,走到寢殿門口,朝一個銀甲侍衛招招手:“你,過來。”
銀甲侍衛雕塑般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我回頭對奧古斯說:“你叫他過來。”
“克莉絲小姐的命令,等同於我的命令。她讓你過去,你就過去。”
銀甲侍衛走到我的麵前。
我命令道:“摘下頭盔。”
侍衛利落地摘下銀色頭盔,抱在懷中。
我將瓷杯遞給他,淺笑著說道:“喝掉。”
奧古斯的命令在前,侍衛不敢違抗,接過杯子一飲而儘。
“好喝麼。”
侍衛遲疑了一下,似乎不知道怎麼回答。
短暫的沉默後,奧古斯的聲音響了起來:“夠了,克莉絲。羞辱到此為止。”
回頭望去,是奧古斯。他走過來,眼神冷冽地注視著侍衛,抬起一隻手,似乎想處決對方。我對著地板揚了揚下巴:“住手,跪下。”
他不得不放下手,垂下頭,雙膝彎曲,重重地跪在了地上。
“哐當”一聲,是侍女手中的銀盤砸落在地。侍衛愕然張大嘴,臂彎裡的銀色頭盔也掉在地上,跟著跪了下去。一眨眼的時間,寢殿內外,除了我,所有看見這一幕的人都跪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
奧古斯輕輕地說道:“……你羞辱我一次,這些人都得死。值得麼。”
聽見這句話,侍衛渾身抖如篩糠。
我笑:“他們的死活跟我有什麼關係,又不是我要殺他們,你不用拿他們的性命威脅我。要怪,隻能怪他們跟了一個昏庸的君主。對了,既然他們遲早都要死,那你就跪在這裡,提前為這些無辜的靈魂祈禱吧。”
話音落下,我理了理衣襟,抬腳走進寢殿,不想再看這個人一眼。這事確實是我欠缺考慮,隻想阻攔他殺死侍衛,卻沒想到牽扯了那麼多人進來。
但我也沒那麼蠢,會因為他的三言兩語,背上沉重的心理包袱。說到底,我是被他擄到這裡來的,血液是他自願給的,也是他讓侍衛聽從我的命令,那些人的死活最終也是由他決定。我不可能替他承擔殺人的責任。
一夜過去。第二日清晨,我醒過來,拿起梳子,邊梳頭發邊走到寢殿門口,看見奧古斯、侍女和侍衛還跪在那裡,維持前一晚的模樣。我從他的身邊走過去,隨手抓了個侍女,問道:“浴池在哪裡?”
侍女看看奧古斯,又看看我,顫聲答道:“……在、在寢殿西邊。”
“準備一套乾淨的衣裙鞋子送過來。”
“是。”侍女全身僵硬地問道,“請、請問……還需要準備什麼嗎?”
“你看著辦。”丟下這句話,我轉身走向寢殿西邊。路過奧古斯時,他伸手握住我的腳踝,微蹙著眉望向我,冰藍色的眼眸是受傷的寒湖:“克莉絲,我錯了。我不會殺他們,你讓我起來。我幫你準備衣裙和沐浴用品,她們不懂你的喜好。”
我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你跪在這裡,就是我的喜好。”
身後傳來悶響,是侍女聽到這句話,嚇得跌倒在地。見我注意到她,她驚惶失措地不停搖頭,低喃著“我什麼也沒有聽見”,提著裙子飛快地跑遠了。
沒想到有一天,我也能變得這麼嚇人。但隻要聽見奧古斯的聲音,我就無法控製胸中翻騰的戾氣。想起和埃裡克在一起時,每一天都過得溫馨而充實,我的心情也愉快平和……才離開他一天,我就變成了這個樣子。終於懂了自己為什麼那麼依賴他。原來,決定和一個人在一起一生,不是因為他能給我怎樣的生活,而是他能讓我變成一個怎樣的人。
我和奧古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在一起,不光因為他曾經殺死過我,還因為他沒有讓我變得更好的能力。
待在他的身邊,我隻會變得憤怒、暴戾和冷血。
我不想看見這樣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