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金風玉露(2 / 2)

所有人都不在意他,所有人都不看好他。

而這個半路冒出來的親妹妹卻說,望他以後前程似錦。她是說者無心,還是真的猜中他的心思?又羞又氣又惱之後,他小心翼翼地握著那枚蛋,生怕將其捏碎。

薑麓又開始第二次表演,照樣是變出一枚雞蛋。雞蛋上的字卻是不同,上書:金玉良緣。

她把雞蛋送給趙弈,道:“這個送給你,日後你定有金玉良緣鸞鳳和鳴。”

趙弈同樣吃驚,鄭重收下之後緊緊揣在懷中。

薑麓依法炮製,送給小新子的祝詞是鵬程萬裡大有可為,而陶兒的則是豐衣美食大吃四方,就連不在場的小河和萬桂舉也有蛋,一個是茁壯成材出人頭地,一個是浪子回頭蟾宮折桂。

她表演完之後,薑沐再無之前的窘迫,甚至還鼓動吆喝其它人也要表演。最後陶兒唱的是家鄉的小曲,趙弈耍了一套拳法,小新子也在薑麓的鼓勵下朗誦幾首古詩。

一室歡聲笑語,唯秦彥麵似寒冰,眼神如晦。沒有人敢提議讓他表演節目,他也沒有收到薑麓送的蛋。

夜深人靜之時,他輾轉難眠。

薑麓為何落下他一人?

她是忘了,還是覺得他無關緊要?

秦彥啊秦彥,你怎麼會變成這般模樣?過往多少珍稀之物亦是看作如常,今日卻為一枚雞蛋反側琢磨。

突然窗外傳來什麼動靜,爾後他聽到有人在敲窗。

“秦彥,你睡了嗎?”是薑麓的聲音。

秦彥去開窗,冷若冰霜。

夜色中,桃紅鬥篷的少女笑靨如花。妍麗的五官在黑暗中尤為顯眼,一顰一笑皆是明豔動人。恰如暗夜流光,璀璨奪目動人心魄。

“你先把這個接過去。”她遞給他一個籃子,然後自己準備開始爬窗。隻是她低估了窗戶的高度,高估了自己的能力。爬到不上不下時吊在半中,是進也不得進,退又不甘心。

忽然她感覺自己被人托提著抱起,一眨眼的功夫已在屋中。

這小子,男友力不錯。

秦彥背手而立,不看她。

薑麓心知他定然在生氣,“你是不是以為我會把你給漏了?我都說過你不一樣,所以我要單獨給你表演。”

他還是沒轉過來,看著像一尊完美的雕像。

薑麓拉著他的手搖啊搖,“彆生氣了?你是不是不想看到我?你若不想看到我,那我還是走吧。”

她的語氣又軟又可憐,秦彥哪裡扛得住。

少年如玉的臉略顯緩和,認真地看著她。

薑麓笑看著他,從袖子裡抖出一方繡花的帕子,露出神神秘秘的表情。表演並不驚喜,還是那一套。在她還沒有變出雞蛋之時,他一手握住了她的左手。

她抽了抽沒抽動,這小子想乾什麼!

秦彥的手伸進她左邊的袖子,明明他並沒有碰到她的皮膚,卻像是有無數電流釋出,衝擊著她全身的感官神經。

他摸出一枚大雞蛋,雞蛋上也寫有四個字,是生辰快樂。

驚喜沒了,她氣得差點不想走儀式。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她還以為會看到他感動的表情,結果就這。

“你怎麼知道我的生辰?”

自然是小新子告訴薑麓的,秦彥的生辰是正月初一。眼下已過子時,她原想著第一時間給他送上生日祝福。

想好的祝詞全部啞火,她沒好氣道:“我問小新的。”

籃子裡有她準備好的蛋糕,還有一些小酒小菜。如今被他一戳破,她不太有心情再搞那些。當下冷聲冷氣地道:“蛋我也送了,你早點睡。”

還沒走出去兩步,前路已被人攔住。

“隻有一個蛋?”

她對旁人尚且還有其它的祝詞,難道對他就是如此簡單嗎?秦彥眸中星火交織,時隱時現忽暗忽明。

薑麓下意識倒退一步,實在是他的氣勢太過強大。如此近距離的接觸,讓她心中警鈴大作的同時隱約生出幾許危險意識。

“你這個蛋和彆人不一樣,彆人的都是普通的蛋,你的是雙黃蛋。就連變戲法的帕子,我都重新換了一條新的。”

秦彥微垂眼眸,所以在她的心裡,他和彆人的區彆隻在於一個是普通的雞蛋,一個是雙黃蛋而已。

他很失落,還有說不出來的憤怒。

少年郎列鬆如翠風華正茂,似玉露落在她的心間,又似金風拂過她的眉梢。恰如金風玉露一相逢,萬千美好皆彙聚在她眼前。

薑麓想,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看。所謂男色,不在於多麼的荷爾蒙爆發,也不在於多麼的性張力十足。她以為這樣的美色在於其本身,他僅是站在這裡便是致命的誘惑。

“除了蛋,還有什麼?”他問。

“還有這個。”她踮腳,在他唇間留下印記。

仿佛就在一瞬間,所有的患得患失已然功德圓滿。

薑麓不是扭捏的人,既然做都做了,她一定會認會負責。隻是她到底有點心虛,畢竟是她老牛吃嫩草在先。

嫩草似深受刺激,冠玉般的臉癡愣不知反應。

足有半盞茶的時間,秦彥才算是回過神來。他不敢置信地看著眼前的女子,她的眉眼間染上羞意,目光卻是大膽無比。

“你…你方才對我…做了什麼?”他的聲音低且啞,唇間還留有她的氣息。這氣息提醒他,方才的一切不是錯覺,也不是他的幻想。

薑麓心道,這小子還挺純情。

不是說古代男子十四五歲房裡就會有人,像他那樣的身份,又身處環肥燕瘦圍繞的宮中,他難道沒有這方麵的經驗嗎?

既然如此,她是不是應該好好教導一番?

這一次,不再是蜻蜓點水。

少年血氣方剛又初嘗滋味,很快便成為主導者。燭火將他們的影子印在紙窗,相依相偎如膠似漆。

屋外有人徘徊,對著夜色遙想京中的親人。

薑沐睡不著,他披著衣服在院子裡走來走去。這是他頭一回在外麵過年,之前的歡樂在他的腦海中久久不散。

他不知道此時此刻,父親和母親可有想過他。或許他們也有想到他,隻不過除了罵他之外,再無其它的言語。

思及此,他越發黯然傷神。無意識地走啊走,不知不覺走到屋後。忽然他的視線不經意一掃,掃到正屋右側的窗戶上。

那…那是…

他的驚呼聲被自己捂住,不敢置信地瞪著窗戶上的那兩道人影。那是殿下…和誰?看身影像一個女子,被殿下緊緊抱在懷中。

這時屋子裡的燭火滅了。

然後他聽到什麼東西倒地的聲音,再後來他聽到一聲嬌呼。

那是…野丫頭的聲音!

他也不知道怎麼想的,竟然不由自主往那邊走。卻不想一道黑影擋在他的麵前,緊接著他認出對方是誰。

“趙二哥?”

“非禮勿聽,非禮勿視。”趙弈十分嚴肅。

薑沐咽了一下口水,他沒有想看,也沒有想聽。他剛才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莫名其妙就往那邊走。

他知道解釋沒有用,當下轉身就往自己的屋子跑。一邊跑一邊想這都是什麼事,殿下和野丫頭…他們還真看不出來。母親和薑明珠還說殿下不喜歡野丫頭,依他看殿下恨不得吃了那懷中人。

果然傳言不可信,還是他自己眼見為實。

日後再有人說殿下不喜歡他親妹妹,他就和誰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