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1 / 2)

一件事確實可能影響一個人的終身。

謝思言那樣不世出的天縱之才, 即便沒有家族的幫持, 也照樣能登上巔峰。這樣一個人,不該是那樣的結局。夢境太過真實,她醒來許久,眼前還是謝思言那冷漠森寒的眉眼。

那樣陰鷙的眼神,令她不寒而栗。

她醒來前看到的場景也讓她心驚。謝思言渾身浴血, 滿目的紅。鑒於前頭那個夢,她總覺這個夢境也有可能成真, 一整日都琢磨著此事。

三日後途徑吳橋, 陸文瑞因著不急赴任,帶著妻女在城內閒逛。

吳橋位於河間府南端, 隸屬於景州,有“人間遊樂無雙境,天下雜技第一鄉”的美稱,城內雜耍、百戲雲集,海陸商貿繁榮。入目可見各色南北商人甚至異域商客穿行道上。

陸聽溪倒無心遊賞。她發現謝思言下了馬車後就沒了人影, 也不知去了何處。大抵是因了昨晚那個夢, 她如今格外關注他。

她正心不在焉看人捏麵人兒, 肩膀忽然被人從後麵拍了一下。她悚然一驚, 回頭就對上一張猙獰的開山莽將麵具。

開山莽將是最為凶猛的鎮妖神之一, 五官極度誇張,這麵具又做成了深紅色, 乍見之下, 極是駭人。

麵具取下, 露出謝思言一張風神俊朗的臉。

陸聽溪拍拍胸脯,抬頭瞪他:“嚇我一跳!”

“胡說,你那麼遲鈍,怎麼可能被嚇到。你還記不記得,你幼年玩黃鷂吃雞,總是被抓,從沒贏過。”

陸聽溪撇嘴:“說不定你反應更慢,我從沒見你玩過黃鷂吃雞,你玩這個不一定就比我好。”說著話又是一頓。

魏國公對謝思言要求嚴苛,謝思言兒時縱真想玩什麼遊戲,怕也是不能的。

謝思言仿似並未發覺她的心思,招呼她一道去四下裡轉轉。她左右看看,確定爹娘不在附近,才帶了檀香,跟在他身後混入人群。

街市上人煙湊集,熙來攘往,嚷鬨喧闐。

謝思言穿梭人潮時,往後頭瞥了眼。少女綴行身後,他往左一點,她也跟著向左偏行;他往右一點,她也隨之靠右。

活像個尾巴。

他驀地頓步,少女一時不察,果然一頭撞上了他後背。

“為何一定要跟在後頭,而不走在我身側?”他回頭看向正給自己揉額頭的少女。

陸聽溪道:“人太多了,你在前麵開路,我走得省勁。”

她實則是在想昨晚那個夢,思忖著此事如何能解。謝思言心思過於縝密,她不敢走在他身側,怕他瞧出什麼,她不好應對。

想了一想,她問:“世子明年……”

“怎還叫我世子,不是說好了私底下喚我思言哥哥的?你再叫我世子,看我應話不應。”

陸聽溪隻好硬著頭皮道:“思言哥哥……明年是不是打算下場考春闈了?”

謝思言點頭,問她怎麼了,陸聽溪思慮著道:“那……世……思言哥哥是不是對亡故多年的國公夫人感情很深?”他從前雖跟她提過國公夫人鐘氏,但也隻是略略帶過,似並不願深講。

謝思言斂容,須臾,道:“母親去時,我雖然隻有三歲,但印象卻是極深的。我而今還能回想起昔年與母親相處的情景,雖則因當時年幼,那些場景已經十分模糊,甚至我已記不清母親的樣貌,但每每回想,總還是覺得暖心。父親說母親身子弱,當年是得了一場風寒故去的。”

陸聽溪沉入沉默。

大約也是子隨父性,謝思言久慣強勢,極少流露出脆弱一麵,也甚少提起他母親。

他幼年失恃,又遇上那樣嚴苛的父親,細細想來,那些年必定過得極是不易。他再強,終究也不過是個稚子。但在外人看來,他是豪門世家裡風頭最盛的長子嫡孫,自小順風順水,旁人還在考童生試的時候,他就已經中了舉。

其實她不太明白,為何魏國公要那樣近乎瘋魔地苛求謝思言的學業,謝思言天資過人,讀書事半功倍,即便不這樣刻苦,將來考個二甲也是不成問題的。況且,謝家又不似崔鴻赫那樣的門庭,指望著子孫重振家門。

少女思索的工夫,謝思言一把攥住她的手,拉她往前,迫著她與他並肩同行:“吳橋西北邊的景縣是我外祖家的祖籍,同屬景州管轄。景州這地方與我也算有些淵源,我來此倒也能覺出幾分親切。”

陸聽溪一怔,她倒是不知這個。

兩人說話間,人群忽起騷亂。不多時,一眾悍匪橫衝直撞闖入人潮,所過之處,如同利刃分水,人車俱避。

謝思言將陸聽溪護在身後,欲拉她離開,卻不想那匪徒的頭領竟徑衝他們而來。謝思言身後護衛齊齊衝來相護,但奈何對方人多勢眾。相持不下時,那匪徒的頭目衝到謝思言麵前,執刀相對:“識相的,跟我們走,否則我們可不會客氣。”又指了指陸聽溪,“這美人兒也一起。”

利刃在日光下閃出刺目白芒。護衛們被匪徒纏住,外援難求。

陸聽溪幾乎是下意識看向謝思言。不知從何時起,她覺著無論遇到什麼險境,隻要跟定他,就能化險為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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