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1 / 2)

權奸投喂指南 海的挽留 10960 字 4個月前

謝宗臨撩起眼皮搭了兒子一眼:“長話短說, 為父還要去宴客。”

謝思言緘默一瞬, 道:“父親近來可是查了我的事?”

“你鎮日在我眼皮子底下, 你的事, 我還需要查?”

“所以父親如今知道兒子都在做甚?”

“我知道你在做甚有錯?這也值當特特跑來問我?”

謝思言審視著父親。

他強勢的性子源自他父親, 但父子倆稟性太像有時並非好事,一山不容二虎。

謝宗臨見兒子不作聲,又道:“你知道我當年為何定要罰你?”他指的是謝思言十歲那年的那件事。

“知道。兒子後來不是也確實一直依著父親希望的路子走麼?”

“記得教訓便好, 也不枉我當年下狠手整治你一通——你先前確是依著我指的路走, 希望你往後也能依著我引的路繼續走下去。”

“你這些年也當看到我的不易。當年外人以為我渡不過險關,我就咬牙硬撐著, 我要讓他們都看看,長房到底會不會倒, 謝家的爵位究竟會不會旁落!世人從來如此, 捧高踩低,趨炎附勢。”

“不過也不當緊,當年那等事,回頭若是再曆一次, 他們就會學乖了,他們就該知道但凡有我在, 長房就永遠無虞。給他們個教訓,讓他們長長記性, 往後他們就不敢輕舉妄動。”

“所以你要牢記, 踩你的人, 你就要狠狠踩回去!不僅要踩, 還要治得他們毫無還手之力!你覺得與他們計較掉價,他們可不會這樣想,他們隻會蹬鼻子上臉,把你吃得骨頭都不剩!想在官場混出個人樣來,就須時刻警惕,時刻提防被人算計了去!”

“官場從來殘酷,宦海沉浮幾十年,大小風浪經的見的多了去了。你給我記住,沒有過不去的坎兒,”謝宗臨又將話頭拽了回來,抬眼看向兒子,“也沒有忘不掉的事。”眼神幽暗不明。

謝宗臨等了須臾,見兒子不接話,一哂,揮手示意他下去。

謝思言斂眸靜立少頃,回身往外去時,又聽謝宗臨在背後道:“平日裡多想想你真正該乾的正經事,旁的事,少操心。”

謝思言一徑出來。

父子兩個都沒有把話點破,但兩廂都已明了了對方的意思。他父親回頭若想在他的婚事上跟他死磕,他奉陪到底。

謝宗臨瞥眼重新闔上的房門。

他始終如一地迫著兒子凡事爭第一,並非他對此有甚執著。事實上,比起結果,他更看重過程。他先前雖然嘴上說除非得個狀元,否則不要來報與他知道,但心裡並不是這樣想的。隻要是一甲裡頭的,是狀元是榜眼是探花其實都不打緊,縱然兒子考個二甲回來,他也不是不能接受。

所以這回放榜之後,他也沒多大的反應。事實上,他非但沒有責備兒子,反而寬慰勉勵了幾句。他瞧得出,兒子對此有些意外。

他自是望子成龍的,但比起學識能力的培養,他更看重心智性情的雕琢。

所謂“家有嚴君,斯多賢子。肯構肯堂,流譽奕世,”他精心栽培的兒子,將來是要子承父業、擔繼宗祧的,他不能允許中間出什麼岔子,也不能允許兒子本末倒置,在兒女情長上過多糾纏沉溺。

謝思言彆了謝宗臨,回前院的路上,迎麵碰見了被人推著的謝思豐。

細算起來,謝思豐也不過比謝思言小幾個月,如今未及弱冠的年紀,竟已顯出幾分而立之年的滄桑。

謝思豐一瞧見謝思言,就禁不住抖了一抖,忙示意身側小廝扶他起來,掙紮著起身給謝思言行了禮。

謝思言隻是漠然看著,既無還禮之舉,也無攙扶之意。

他沒開言說免禮,也沒恩準他坐下,謝思豐一動也不敢動,隻是被人攙著,咬牙維持著屈膝的姿勢,頭上滿是虛汗。事實上,自打他出事之後,就很少來謝家了。如若今日不是要給魏國公上壽,不來不成體統,他連麵都不願露。

他實是害怕撞見謝思言這個惡煞,卻沒成想怕什麼來什麼。

謝思言眸若寒潭:“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堂弟這些年一向可好?”

謝思豐忙強笑道:“托您的福,都好,都好。”

“當是如此。畢竟堂弟連過往的風和林中的花兒說的話都能懂,這樣的玲瓏心思,尋常人是萬萬趕不上的。”

謝思豐大氣都不敢出。他自然知道謝思言這番譏諷之詞的典故出在哪裡。

謝思言麵上無甚表情,一雙眼眸卻冷如寒川:“堂弟當年不是跟崇山侯家那個子弟十分要好麼?這許多年過去,可曾去祭奠他?”

當年那件事,讓他看清了許多世情人心,也激出了他心底蟄伏多年的陰毒一麵。當年那個崇山侯家的子弟事後心懷怨恨,背地裡說陸聽溪多管閒事,竟要牽頭糾集地痞流氓報複她。

該死,實在該死。

他本就是要報複的,索性弄死了他。那子弟根本不是墮馬死的,他隻是讓人做成了墮馬而死的假象而已,那子弟死時,腦漿迸濺一地,鮮血洇透了草土,他卻仍覺不能解恨。謝思豐該慶幸他沒摻和後頭籌謀的報複陸聽溪之事,否則他廢的就不是一雙腿了。

謝思豐既隻是得罪了他,沒有戕害陸聽溪的心,那就可以慢慢折磨,讓他受儘苦楚,讓他不得解脫。謝思豐不是想往他身上潑臟水毀了他的前程麼?他就廢了他的腿,讓他日夜煎熬,受儘白眼,永無出頭之日。

謝思豐忙搖頭道不曾,又表態:“那廝歹毒得很,也是該死,我怎會去拜祭他。”

當年魏國公度過危機之後,崇山侯家就在三年之間迅速沒落了,快如星隕。雖說崇山侯府本就是外戚起家,根基不深,但這敗落得也太快了,短短三年,族中僅有的幾個在朝為官的罷黜的罷黜,貶謫的貶謫,風流雲散。

若說此事和謝思言父子沒關係,打死他都不信。

自此之後,謝思言的強橫之名就越發大噪。

謝思言轉去前院時,正碰上他的同科,新科狀元,昌國公家的三公子趙景同。

趙景同而今瞧見謝思言總是小心謹慎。他中了狀元固然高興,但他也自知自己力壓謝思言是不夠分量的,這回的一甲狀元拿得委實燙手。他原以為世子爺會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但後頭發現似是他想多了,世子爺待他與待他人無異。

趙景同小心詢問謝思言待會兒是否有工夫賞光蒞臨,與他們詩社的人一道去茶樓小聚,謝思言思忖一下,竟是點頭應下。

趙景同受寵若驚,卻聽謝思言繼續道:“不過我還有事,約莫會晚些過去。”

陸聽溪此番來謝家,並未見到謝思言的人,不過從他那日的言行舉動來看,他確實不甚在意屈居第二之事,這般她倒也放心了。

宴闌後,她隨眾人往前麵去時,有個丫鬟從後頭追上,對她道:“陸姑娘,您方才落座的席位旁有幾樣物件,請您跟奴婢回去看看是不是您落的。”

陸聽溪道:“我走的時候都清點過的,沒落什麼東西,你去問問彆個,看是不是彆家女眷遺落的。”言罷扭頭就走。

那丫鬟麵上笑容略僵,這陸家姑娘真是一根筋。她忙緊走幾步趕上:“陸姑娘還是隨奴婢瞧瞧穩妥,萬一當真是姑娘的,回頭姑娘回府了再發覺,豈非不美。”

陸聽溪應酬半日,實在也是乏了,如今隻想倒頭大睡,掩口打個哈欠,一麵隨人潮往外走一麵擺手,頭也不回:“我統共就沒帶幾樣東西,已查點得一清二楚了,哪裡還會落什麼東西。”

那丫鬟暗暗咬牙,少爺交代的差事算是辦不成了,她要不把陸姑娘敲暈帶過去算了。

正此時,陸聽溪突然回頭:“你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我確實有東西落下了。”

丫鬟舒口氣,這姑奶奶總算回過味兒來了,忙引著人原路折返。她將要把人領到少爺交代的抱廈去,陸聽溪卻在路過方才宴飲的園子時,轉身入內,還回頭招呼她:“你走過了——我進去看看,你稍等。”

丫鬟傻眼,眼睜睜看她回身進去,又很快出來。

“我才想起來,我確實有兩碟窩絲糖和粽子糖沒吃完,我已經裝好了,下回注意。”拍了拍用油紙好的兩包糖。謝家擺宴,從肴饌果蔬到糕點飲品,都是頂好的,賓客們吃剩下的,多半是能扔則扔,跟她同席的幾個女眷好像都沒怎麼剩東西,獨她剩了東西,這樣確實不太好,何況這兩種糖還挺金貴的,宮中後妃吃的也是這類糖。

丫鬟沉默一下,一把拉住陸聽溪,唯恐她再跑了:“您跟奴婢來一下。”

陸聽溪在抱廈裡見到謝思言時,他目光在她鼓囊囊的茄袋上繞了繞。他已聽了丫鬟的奏稟,知裡頭裝的是兩包糖,掀了掀唇:“聽溪妹妹真是不虛此行。”

陸聽溪的視線不住在門口亂掃,擔心有人過來,問他叫她過來究竟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