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第五十二章(1 / 2)

權奸投喂指南 海的挽留 10634 字 4個月前

陸聽溪小心翼翼探頭看去, 凝神等了半日, 卻隻看到幾個小廝和伴當推著兩輛板車出來, 並沒瞧見旁的什麼人。

她又忍著腿麻等了近兩刻鐘, 那道大門再沒啟開過。

蹲踞過久,她兩條腿已快沒了知覺,思想一回, 終是默默退了回去。

坐回自家馬車裡, 她仔細琢磨一番,覺著她今日無功而返大抵有兩種可能。一是她確實想多了, 說不定人家孫大人就是去逛茶樓跟人閒聊天去了;二是孫大人的確是來見什麼要緊的人的,但不可能讓她撞見。

既然是見要緊的人, 又是特特跑來自家莊上議事,那必是慎之又慎, 怎會這樣堂而皇之地從正門出來?她要窺探, 至少也應當去後門那邊。

終究是不甘心,但她又不可能總在這邊蹲著, 忖量須臾, 她喚來兩個機警的小廝,讓他們一人在前頭這邊盯著, 一人繞去莊子後麵守著, 一直守到天黑,看能否有所發現, 切忌不要暴露形跡。這兩個小廝平素在陸家前院做事, 倒也能識得幾位朝中要員。

布置罷這些, 她又對著孫家的莊子看了少刻,歎息離去。

中秋乃團圓節,人情走動大多在之前就已告畢,中秋當日反而沒甚親戚往來。陸聽溪惦記著孫家莊子那頭的事,吃了幾塊月餅,要回房看書靜靜心,卻被葉懷桐硬生生拽去陪她們玩黃鷂吃雞。

葉懷桐嫌府上女孩兒少,玩不起來,便拽了幾個機敏的丫頭來湊數。陸聽溪知道自己反應遲鈍,很自覺地選擇充當黃鷂。幾輪玩下來,她果然一隻雞也沒抓到。

陸聽芝在旁打趣道:“淘淘這是怎麼了?往日縱再是遲鈍,也總是能抓到一兩隻的,今日怎像是丟了魂兒一樣。”

葉懷桐道:“表姐今早還好好的,適才出去了一趟,回來就神思不屬的了,莫非……”湊到陸聽溪耳畔,“方才出門遇見了什麼貌比潘安的風流俊俏佳公子?惦之念之?”

陸聽溪白她一眼。葉懷桐還是跟當年一樣口無遮攔。

葉懷桐覺得陸聽溪這個表姐真是跟彆家閨秀很是不同,若是彆家千金聽見她這樣打趣,八成會捏著帕子咬著唇,嬌嗔著說要撕爛她的嘴。

幼年的陸聽溪跟她一樣鎮日上房揭瓦,不過比她愛念書,也不像她那樣屁股下長了釘子一樣坐不住。長大後的陸聽溪反而在調皮搗蛋上越發懶怠,真是像極了她養的那隻長毛兔,綿軟乖巧,平日裡就安安靜靜窩在窩裡啃蘿卜乾,真被撩撥惱了才會伸爪子撓一下。

葉懷桐將陸聽溪拉到一旁,勾臂攬住她的肩,語重心長:“表姐,你這般可不成,回頭若是嫁人了,被壞男人欺負了可怎麼好?我看你這是被你養的那隻兔子給帶的,你若回頭養幾隻烏龜,趕明兒彆說玩黃鷂吃雞抓不到雞了,我看躺床上翻個身都要半日。要不你莫養兔子了,養幾隻獒犬得了。”

陸聽溪沉默下,道:“那我若養獅子,豈不是會變得更厲害?”

“獅子也好,我就是怕你這院子不夠它溜達。”

“你這小身板也不夠獅子塞牙縫,”陸聽溪拍掉葉懷桐勾肩搭背的手,“什麼壞男人不壞男人的,世上哪來那麼多壞人。”

葉懷桐輕嗤:“男人有幾個好東西。你看我爹,我娘才去了一年,就另娶了個小他十來歲的。娶就娶吧,誰還能守著個牌位過一輩子,但我瞧著我爹對我娘真是沒存多少懷緬之心。這些年更是極少提起我娘,有一年還把我娘的忌日忘了。”

“我是再難忘了我娘的那個忌日的。那回原是提前幾日就議好了要同去我娘墓前拜祭的,那日一早我就收拾好了,就等著我爹跟我一道出門去,可左等不來右等也不來。落後我親自去尋,你知道我爹在哪裡嗎?他在他一個新得的小妾房中,紅袖添香,作畫酬和,早就忘了先前約定。”

葉懷桐冷笑:“我娘在世時,我爹雖也有妾室,但這也屬常事,咱們這種人家,哪個男主子沒有個把小妾。我覺著我爹娘當年倒也當得起‘伉儷情深’這四個字,可終究是我天真了,果然男人多薄幸。”

葉懷桐口中的“娘”自然指的是她的先妣,她素日裡對她繼母多隻稱“母親”,而不用更親昵的稱呼。

陸聽溪覺著葉懷桐大約能跟麗嬪在這一點上頭達成共識。她舅舅確實不是什麼深情專一之人,原配過世之後,非但娶了續弦,還多納了兩房妾室。隻是他們這些為官的,總還是要臉要名聲的,為著不被人詬病,總還是年年祭奠亡妻的。

葉懷桐歎道:“我已經想開了,如今我也快到了議親的年紀,挑著什麼是什麼吧,橫豎我繼母也不敢苛待了我,夫家不會差。我將來的夫君若要納妾,我也不攔著,隻要他的小妾不爬到我頭上就成。等我有了孩子,我就安安穩穩養我的孩子,管他養幾個女人。”

“不過就是有一條煩得很,身為主母,非但要管著後院那幫小妾跟通房,還要管著庶子庶女,”葉懷桐眉頭緊蹙,“你說男人們怎那麼舒坦?娶妻納妾,還要後院和睦,女人但凡拈酸吃醋,就是犯了七出裡的‘妒忌’,說不得就要被休棄。男人們這麼能耐,有本事不要從女人肚子裡爬出來,自己打石頭縫裡蹦出來啊。”

二人談話被陸聽芝聽去了些,陸聽芝上前拽開葉懷桐:“彆嚇唬淘淘,這世上又不都是薄情負心郎。”

葉懷桐知陸聽芝素日總偷偷摸摸看些《西廂記》、《牡丹亭》之類的雜劇傳奇,不以為意:“這世上有幾個張生、幾個柳夢梅?”

幾人正說得熱鬨,忽覺腳下一陣搖撼,頭暈目眩,天旋地轉,遠處幾個自奔跑著玩黃鷂吃雞的小丫頭正在興頭上,沒站穩,橫七豎八倒在地上。

震蕩持續時間並不長,眾人跑到院中空地等了半晌,不見再有異常,都舒了口氣。

陸聽芝驚魂未定:“竟是地震了,方才我一顆心都要嚇飛出來了!”

眾人不敢進屋,又在外頭站著等了許久,沒見再有震蕩,這才各自散去。今日一早天幕就陰沉沉的,後半日又下起了大雨。不過陸聽溪也不打算出門,倒也不甚在意。

晚夕家宴,她正聽幾個姊妹閒磕牙,忽然隱隱聽見臨桌父親他們說起了白日間的地震。

“這回京城隻是被波及,保定府那邊才要嚴重些。又兼今日落了雨,聽聞良鄉、磁家務那邊山崩河溢,好些堤壩都毀了。下頭遞上來急報,說民房坍塌,死傷皆有,讓朝廷派人賑災去。”

陸聽溪驀地扭頭:“良鄉那邊受災很嚴重嗎?”

陸文瑞不意女兒忽然發問,轉頭看來:“不甚清楚,不過良鄉離保定府更近,房屋又不似京城這邊堅牢,還毗鄰盧溝河跟胡良河,八成更麻煩些。”

謝宗臨人脈極廣,謝思言業師頗多,陸聽溪細想了想,他在良鄉確實有個先生,是早年給他開蒙的一個致仕的殿閣大學士。她記得那位老先生是個好清靜的,又對古來遁世隱居的自在清閒神往心馳,據聞後來搬去了良鄉城外的村落旁落戶。京畿山脈縱橫,城外村落多臨山近林,謝思言若還沒從良鄉回來,豈不是……

她嘴角緊抿。回房後,提筆給國公府那邊寫了一封信,問楊順謝思言回來否,若是回了,讓他親自回她一封信,報個平安。不到半個時辰,楊順的回信到了。

楊順說世子已回,讓她不要擔憂,世子一切安好。

陸聽溪覺著楊順簡直把她當小孩子哄,謝思言若當真回了,為何不親自回信?楊順必是誆她的。

她想了一想,又提筆寫了一封,再度暗送至國公府。

時至初更,城門已畢,大雨方歇。

謝思言起身,眸光一轉,望了眼窗外積水的田莊庭院:“倒是累得先生今日濡滯城外,不得與家眷團聚。”

孫懿德道:“世子這是哪裡的話,我素日兒孫儘在膝下的,不在意這一頓團圓飯。況且,終歸是正事更要緊。倒是世子,莫非真要連夜往漷縣去?”

“不去又怎能拿到他們的把柄,若差旁人去,我總是不放心,左不過告假幾日。樹大招風,謝家家大業大,擁護者眾,但欲與相抗者也不少。曹濟不就是個例子。”

孫懿德心道曹濟是想與謝家作對不假,但還沒冒頭就被謝家父子收拾了。他雖不知曹濟究竟是如何倒台的,但從謝思言的隻言片語裡不難猜出,這件事是他促成的。謝思言當時尚未入仕就已是這般雷霆手段,將來更加不得了。

他拱手道:“而今次輔日益勢大,黨同伐異,總與老夫不對付,世子與之相抗亦是在幫老夫,老夫在此先行謝過。”他跟謝思言在外人麵前佯作不和已久,但其實兩人私下聯係頗多,過從甚密。

謝思言側身避開孫懿德的禮:“先生客氣,該是我對先生道一句辛苦。”

孫懿德心知他說的是先前他幫陸家解難一事。這位豪門公子平素行事從容,但那封讓他出麵斡旋陸家之事的信上言辭卻透著急切,他當時看了,很是驚奇。

“再就是,我到漷縣之後,會適時給先生來信,先生屆時抽空與我會麵。”

謝思言交代罷,又問孫懿德借了紙筆,寫了一張字條。

孫懿德年紀雖大,但眼力卻是難得的好,無意一掃,發現謝少爺寫的是:“乖,邇來衙門事忙,無暇去看你,你自己安頓好自己。”

孫懿德默默轉過臉去看窗外夜景。

年輕真好。

謝思言做罷這些,從一側一個隱蔽的小門出了孫家的莊子,上車直奔漷縣。

楊順看到陸聽溪的第二封信時,急得滿屋子亂轉。陸姑娘說沒有世子的親筆信,她就不信他的話。若她不能確定世子的安危,一會兒就親自來國公府這邊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