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1 / 2)

權奸投喂指南 海的挽留 10847 字 4個月前

陸聽溪盯著那封信看了許久,覺著這不是她認識的任何一個人的字跡。但對方知道以她相熟的丁白薇的名帖做遮掩, 更知道以她祖父那件事來勾起她的興致, 顯然是對她有一定了解的。亦或者, 是有備而來。

她轉向檀香:“去問問門房,適才這名帖是哪個送來的。”

不多時,檀香去而複返:“門房那頭說,是個麵生的小廝模樣的人送來的。”

陸聽溪道:“交代門房, 若那小廝下回再來, 逮了他來見我。”

檀香一怔,姑娘抓一個丁家小姐府上的小廝做甚?

陸聽溪想了下,又補充道:“再有,若再有人來給我送帖子, 不論是誰,一律留住了, 然後來知會我。”見檀香還發著呆, 催促道, “還愣著做甚,速去吩咐。”

檀香忙應聲,領命而去。

陸聽溪將那封匿名信收起,轉頭去捯飭她的畫具。

她今日調戲了謝少爺之後,跟他商議了一件正經事。

她上回從陶家母女那裡得了一筆巨款的事,歸家後就興衝衝跟母親說了, 然後她那筆巨款就被母親沒收了——母親當時說, 她年紀小, 不宜收著這許多銀子,還是由她代為收著妥當。

於是她手頭就隻剩下她那二三百兩的私房錢了。那私房錢是她這些年來積存的月錢,她平素吃穿嚼用大多從公中出,衣裳首飾、文房用具等費錢的大頭也都是母親在支應,她用銀子的地方極少,至多就是買些零嘴或者耍子用的小玩意。

但自打她去了馥春齋,她就忽然意識到,她其實還是很能花錢的。從前她倒也沒有太著意於梳妝用具,都是大家用甚她也用甚,橫豎官家女眷用的東西不會差。然則用了馥春齋的東西之後,她發現凡物都用最好的,效果的確是不同的。

這就好像從前一直不拘小節,用青鹽、麻灰刷牙,覺著刷得也挺乾淨,但後來用了以羊頸骨灰、各色名貴草藥和各色珍稀香料製成的牙粉刷牙,就仿佛步入了新世界。

京師彆家胭脂鋪子都是上中下三等貨品摻著擺,畢竟出手闊綽、買得起極品貨的是少數,大多數還是會選中等的買。而馥春齋的貨源不知甩了彆家幾條街——馥春齋裡最次的放到彆家那就是上品,馥春齋裡的極品貨,彆家絕難尋見。這大抵是因著馥春齋背後的東家不僅財力雄厚,而且人脈廣、背景深。

不過她覺著這位東家也太大膽了,開店之初怎就知道專賣上品這條路走得通,萬一眾人見店裡的東西太貴都不肯買賬呢?馥春齋門麵那麼大,內裡陳設又樣樣豪奢,連一個端茶的夥計瞧著都像是特訓出來的,本錢幾何可想而知。若是虧本,得賠進去多少錢。

隨即她又想,會不會人家本來就是玩票的,根本不在意盈虧……

巨富的世界太可怕了。

反觀她,拿著一千兩都覺得燙手。

她想一直光顧馥春齋也不是難事,跟母親要錢就是,但一次兩次還成,要的多了她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所以她想賺點外快,自己賺的錢怎麼花怎麼舒爽——

她想給馥春齋構設用以流布宣傳的單子和胭脂盒、麵脂盒之類的器物,以此換些銀子。

謝少爺聽聞她這個念頭,盯了她好一會兒,隨後掏出自己的荷包倒了個底朝天,將一堆銀票與成色頂好的二七寶銀推到她跟前,又要叫人取銀子來,被她給阻了。

謝少爺語重心長道:“手頭銀錢不夠了就管我要,想買什麼也跟我說。隻要知會一聲,要多少給多少,要什麼買什麼。你就是要香山滿山的楓葉,我也著人薅光了裝箱碼到你跟前。還有馥春齋,我早說了,馥春齋裡的東西你隨意揀選,喜歡什麼,直接吩咐夥計包好了拿走便是,給什麼銀子。你縱把這裡搬空了,也沒人敢說你半句。”

“你若不想出門走那幾步路,需要什麼,命人來馥春齋知會一聲,讓掌櫃將東西送到你府上挑揀。你若是還嫌麻煩,我就讓他們每逢來新貨,都送去給你過目,你瞧著哪樣順眼,就留下。你挑剩下的再讓他們拿去擺了賣。”

她當時懵了一下,也不知是被謝少爺的財大氣粗震懾到了,還是心有觸動。

她把銀錢推還給了他,並且表示往後她來馥春齋的待遇還照舊就成,不必那麼誇張。真要那麼乾,人家不是要賠死。謝少爺仗勢欺人也不帶這樣的。

雖然她跟他的關係今非昔比,但畢竟也還沒成婚,總還不至於讓他供應她銀錢。

她跟謝少爺商議了半日,他也還是滿麵不快,說她何必為這麼點小錢累著。她覺得他未免把她想得過於嬌氣了,左右她每日都要練畫的,動動筆怎就累著了。

磨了半日,謝少爺總算是鬆了口,不過出價格外高,胭脂盒之類的小物件圖樣一張二十兩,用做銅版刻印的宣傳單子底稿更是開到了二百兩的天價,不給壓價的餘地,並且表示自己可以做這個主。

她沉默半晌,問馥春齋的東家是不是其實是他的仇家。謝少爺不以為意:“你肯為這店作畫,是這店的福分。你隨便畫畫就成,不必勞神。小姑娘家,吃喝玩樂、攀比打扮才是正經。”

她不得不承認,有那麼一瞬,她真真切切體會到了被人嬌縱寵溺的感覺。

謝少爺後來興致也頗好,還幫她選了幾樣麵脂。她發現,謝少爺除卻分不清胭脂跟口脂的顏色以外,揀選旁的妝品竟是眼光極好。據他自己說,他這是生來品味好、格調高。

她不予置評。

不過後來她臨走時,提起要去給沈安掃墓的事,謝少爺那臉就立等拉得驢臉一樣長,臨彆對她說的那句“回見”也硬邦邦的。她覺得如果不是鬼不能被打斷腿,謝少爺一定把沈安加入斷腿花名冊裡,然後想出一百種法子敲折沈安的腿。

畫了幾張胭脂盒的草圖,她又著人去預備明日掃墓要用到的香楮、供品之類。

此前沈安周年祭時,她還在揚州,沒能趕上。回京之後,她才去拜祭。母親前日說,先前周年祭時沒能好生辦,如今將交中秋了,雖不是清明。中元之類的節,但也可借著去上香祭掃。

翌日,陸聽溪隨葉氏與陸修業出城,去往沈安的墳塋。

燃了冥錢等物,葉氏對身側的女兒道:“所謂‘人情翻覆似波瀾’,世人多‘得魚而忘荃,得意而忘言’,人貴重情尚義,不能忘恩。雖則是你施恩在前,沈安感恩相報,但沒有什麼比性命更緊要,陸家對他八年的收留與栽培,實則都抵不過他一條性命貴重。人死如燈滅,人死了,什麼都沒了,收留與栽培又有何用。”

“沈安是個聰明人,不會不懂這筆賬。但他依舊舍身相救,這是他本性恪純、仗義行仁,我們永生不能忘的。浮生一世,人心涼薄,這等至情至性之人,委實不多。等三周年時,咱們再給他風光大辦一場。”葉氏握住女兒的手道。

她這女兒可是她的命根子,沈安救了她女兒,她覺著如何報償都不為過。隻是可惜沈安已死,尋親之事也沒個著落,隻能在祭掃與喪儀上多儘些心。

陸聽溪點頭。一般風俗是前三年例行祭拜,到了三周年時大辦。

“沈安名義上雖隻是你哥哥的伴讀,但我與你父親都是將他當半個義子看的,”葉氏歎道,“盼他早日投生個好人家,不複此生飄零之憾。”

陸聽溪轉頭看向沈安的墓碑。

她想起了謝少爺在馥春齋裡說的一句酸話。

謝少爺當時聽說她轉日要去給沈安祭掃,問她若是沈安活過來,重新站在她麵前,她是不是就要琵琶彆抱了。

她反手就是一個爆栗敲到謝少爺腦門上。

她翻他一眼:“你的教書先生若是知道你這麼用詞兒,非氣得把你腦袋給你按到肚裡不可!話說回來,他雖在陸家待了八年,但我又不喜歡他。我若對他有意,先前又怎會聽憑我爹娘給我尋摸婚事?直接一哭二鬨三上吊求著我爹娘為我們主婚不就是了?橫豎我爹娘拿我沒轍。”

她這還是長大之後頭一回在謝少爺麵前這樣凶——反正她自己覺著特凶的。謝少爺被她凶了一通,反而容色稍霽。隻是到底因著她來給沈安掃墓之事,到她走時,那臉還是始終不渝地拉著。

男人有時候真是幼稚。謝少爺負氣說酸話的模樣,讓她覺得像極了總角小兒滿麵不忿地質問為何要跟與他不對付的隔壁那誰誰玩,而不獨獨與他一個人玩。

她兀自出神時,聽得身後有人喚她和母親,轉頭看去,就瞧見舅舅、舅母領著一乾從人迎了上來。

她外祖父與舅舅這些年一直外放,尤其外祖父,鎮日忙碌,一年到頭也抽不出些許餘暇,因此總不得見。也是因著這個緣由,此前祖父出事時,母親才想帶她去尋外祖父,以便順道探望。

舅舅平素來得也不多,往常多是年節時才得走動,今年中秋恰巧得閒,這便過來一聚。

她先前跟謝思言說得倒也不錯,她外祖這邊的表兄確實都待她頗好,但多數都已經成婚,況且她跟男孩們也說不上什麼話。她舅家倒是有個跟她年歲差不離的表妹,前些年還結伴調皮搗蛋,如今那表妹也將出落成大姑娘了。

與舅舅一行人回府後,她暫領著那表妹回物華院休整。那表妹名喚葉懷桐,是她舅舅原配的女兒——她如今這個舅母是她舅舅的續弦。也因著是續弦,身份敏感,不太敢管束葉懷桐,導致葉懷桐比她還皮。

葉懷桐才坐下喝了口茶,就興致勃勃道:“待會兒拜見了太夫人,表姐可定要帶我去馥春齋看看!”

陸聽溪奇道:“表妹有一年多沒來京城,那馥春齋是今歲才開的,表妹怎知馥春齋的名頭?”

“表姐竟是不知?馥春齋的名號如今已是傳遍了整個順天府了。再過個一兩年,怕是舉國儘知,我縱是住在犄角旮旯裡,也知曉京師有個馥春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