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四章(1 / 2)

權奸投喂指南 海的挽留 12716 字 4個月前

謝宗臨也出去查探究竟。

陸聽溪見謝思言神容鎮定,心下也跟著安定下來。

巹飲過半, 卻見謝宗臨去而複返:“先停下。”

陸聽溪不明所以, 謝思言抬眼看向父親。

頓了頓, 謝宗臨歎道:“宮中適才傳來消息, 說……皇後薨了。”

眾人驚愣, 麵麵相覷。

皇後薨了,那就要開始國喪了。依例是自訃告放出後, 品官嫁娶停百日,軍民停一月。鹹寧帝對皇後十分看重,國喪勢在必行,一日都不會少的。

婚禮必須中止了。

相較於眾人的驚愕, 謝思言反倒鎮定自若。他朝陸聽溪投去一個安心勿躁的眼神,起身行至謝宗臨麵前道:“父親隨兒子出來一下。”

父子兩個就近去了左近的一處敞廳。將三麵的槅扇都合了,謝思言回身道:“父親以為目下如何處置?”

謝宗臨道:“隻能改日,等國喪之後再行擇日完婚。”

“但是國喪百日, 百日之後還要另行擇期成婚, 如此實在周折。倒不如特事特辦,父親即刻入宮一趟,向皇帝言明狀況,得了特準,兒子這邊再繼續成禮。等禮成後,再行成服。”

謝宗臨皺眉思想半日, 道:“也可。”

謝思言又道:“父親與皇帝陳情時, 切忌提及兒子與謝家之功烈, 隻尋常請奏即可。”

謝宗臨擺手:“我知道,這還用得著你教我?”

“那便辛苦父親跑這一趟了。”

“辛苦不算甚,隻要你爭點氣就成。”謝宗臨言罷,出門喚人去取他的朝服來。

謝思言整了整衣冠。他知道父親所說的“爭氣”指的是早些給他添個孫兒。當年他自抱璞回來後,他父親就開始三不五時地催他成婚,如此催了三年,不厭其煩,不過是為昆裔計。

他折回去安坐,見陸聽溪繃著身子正襟危坐,額角沁了一層細汗,麵上滿是困乏之色,目光也有些渙散,知她今日起得早了,這是又犯了倦,想了一想,隨手招呼近旁一丫鬟過來:“去引少奶奶到偏廳歇息。”

丫鬟名喚石斛,極是伶俐,屈身應了聲,轉去陸聽溪跟前,細聲道:“少奶奶想是乏了,少爺吩咐說讓奴婢先帶您去歇息。”

陸聽溪聽見這一句,如蒙大赦,目含感激地看了眼謝思言,起身在丫鬟的帶引下出了門。

謝宗臨自來辦事講究,唯恐過了吉時,出了門一路往宮中急趕。

鹹寧帝正跟楚王計議操持喪事之事,聽聞謝宗臨求見,召了進來。待謝宗臨道出了來意,鹹寧帝道:“卿家愛子之情朕可理解,但本朝並無此先例,朕也恐朕今日準了卿家之奏,來日卿家成為眾矢之的,旁人少不得要閒議一番。”

謝宗臨也知這個理,若是此番特準了,說不得會被說成是恃功自傲,但成婚成一半,不上不下的,更難辦。

他又再三奏請,鹹寧帝道:“此事也並非全然不可,隻是……”

鹹寧帝後頭的話未出,楚王即刻道:“皇兄三思。若是此番準允了,那就算是開了先例了,往後那些世家勳貴豈非個個效仿?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魏國公豈能以一己之私,亂了典章法度?”

謝宗臨暗暗睃了楚王一眼。楚王似總跟謝家不對付。

鹹寧帝斟酌半日,道:“皇弟所言在理,若因此亂了典章法度,對魏國公也極是不利。”

謝宗臨本也隻是過來試試,見狀也未再做堅持,告退而出。

待殿門再度合上,鹹寧帝問道:“皇後究竟是如何薨的?”

“回皇兄,下頭的人說是今日一早去伺候娘娘梳洗的宮人例行叩門時,發現長久無人應,後頭入內,瞧見娘娘側躺著一動不動,上前一探,發現已經沒了氣息。太醫前去瞧過了,說許是胸痹之症,心脈瘀阻,心氣衰微,猝然致死。此病有時並無先兆,發作起來卻極是要命。不過太醫與仵作到底不同,也不十分篤定。娘娘去得突然,卻不知是否要再請仵作來瞧上一瞧?”

鹹寧帝不假思索地否了。皇後的遺體怎可讓仵作查驗,這豈非落了皇家的臉麵。他也不過是隨口一問,皇後薨便薨了,他往後不必再為著自家聲名好聽而與之虛與委蛇,他反覺鬆快。

“朕而今尚在休養療治,至若皇後的後事,你著禮部拿個儀程出來,擬好了呈於朕看,皇後與朕夫妻幾十年,如今先走一步,朕心慟絕,”鹹寧帝眼眶泛紅,“隻母後年歲大了,不好擾她老人家操心,後宮庶務,就暫交於麗嬪打理。”

楚王應諾。

鹹寧帝歎道:“這一年多來辛苦你了,若我還能轉好,就能卸了你的擔子了。”

“為皇兄分憂,弟不覺累。隻弟心中始終盼著皇兄能痊愈,弟好做個閒散逍遙王去。”

鹹寧帝笑而不語。

國公府偏廳內,石斛聽見身後開門的動靜,回身一看,忙趨步上前:“世子爺,少奶奶一直睡得安穩。”聲音壓得低低的,唯恐吵醒了美人榻上的新娘。

謝思言淡淡應了聲,命她下去。石斛輕應了聲,掩門出去前,回頭望了眼。

世子爺生得高挺,一身赤羅公服越發襯得身形如鬆如竹。內著白紗中單,腰束金革帶,懸一枚鹿獻靈芝的白玉佩,綬用黃、綠、赤、紫織成雲鶴花錦。容姿俊美,通身風流。

府上幾位到了年紀的少爺幾乎都有了房裡人,當初世子爺從抱璞書院回來前,國公爺就安排了兩個恭順貌美的丫頭過去伺候,不想卻被世子爺斷然拒了,父子兩個還因此很是爭執了一番。前些時日籌備大婚,國公爺重提此事,世子態度依舊。

世子爺真是對這位少奶奶愛重之極。

石斛出去後,謝思言低頭打量了幾眼酣睡的陸聽溪。

正是暑天,小姑娘身上衣裳繁複,已是悶出了一頭汗,卻仍舊睡得極沉。

謝思言取來汗巾,幫小姑娘揩了汗。

他知道他父親的心思,他父親這回想在婚前給他找兩個丫頭伺候,一是想讓他試手,二是想派兩個人過來盯著他們,以免他耽於新婚之樂。

半個時辰後,謝宗臨回了。謝思言聽了父親所述宮中情形,倒也未曾多言,隻道:“那就等國喪之後再行擇期。”

謝宗臨攢眉:“也隻能如此,你待會兒過來,與我一道跟賓客們知會一聲。”

父子兩個出去解釋一番,眾賓紛表理解,寒暄敘話一回,各自散去。

陸聽溪被喚醒後,暫回了陸家。

皇後之喪,命婦亦須素服入宮哭臨。陸家幾個有誥命在身的女眷因此也忙碌起來。陸聽溪回去睡了個囫圇覺,起身時,聽檀香道:“奴婢聽從外頭采買回來的嬤嬤說,外麵的屠戶都收攤了。”

國喪也包括禁屠宰,在京須禁四十九日,之後要有好一陣子吃不著葷腥了。

陸聽溪問外頭可說了皇後是如何薨的,檀香搖頭:“沒聽說。”

陸聽溪心覺蹊蹺,先前似並未傳出過皇後患病的消息,她平日進宮見著皇後,也覺她身子健朗,如今薨得實在突然。

初十這日,謝思言前腳從外頭回來,後腳就聽小廝說楚世孫前來拜謁。他淡淡道:“將人請到敞廳去。”

一刻後,他轉去敞廳,就瞧見沈惟欽正慢悠悠坐著喝茶。

“我從未見過這樣誆人的,世子給我下的喜帖上寫的親迎日是初十,可我打聽了才知,合著世子初八就迎親去了。我本是不想來了,然則世子既下了帖子,我思來想去,今日還是來跟世子討一杯喜酒喝。”

他見謝思言不語,目光四掃:“世子讓我在此候著卻不知是何意,若我沒猜錯的話,這裡三麵槅扇一麵靠牆,就是素日裡用來召見彆家來送信的下人的地方,可對?”

“你說對了。”

謝思言屏退左右,回頭道:“這種手段你還能再用兩次,下回你選誰?”

“我不知世子在說甚。”

“知與不知你自家心裡有數。”謝思言瞥他一眼。

皇後之死顯然跟沈惟欽脫不了乾係。如今身死能換來百日國喪的,還有皇帝跟太後,所以他說他還能再用兩次。

“世子硬要給我扣黑鍋,我也不好說甚,世子既這般冷言冷語,那我也不好涎皮涎臉地繼續賴著,告辭。”

“慢著,”謝思言倏而出聲,“你會為今日之事付出代價。”

沈惟欽步子未頓,一徑離去。

為著皇後之死,鹹寧帝下命輟朝七日。

謝思言並沒在家閒著,尋了個空閒出城一趟。

他自己在京畿有兩三處田莊,素日隻管收租子,並不常去。出了城門,他一路往清河店的莊子去。

到了地方,他徑直去了最後頭的一間庫房。

門開的一瞬,煙塵飛揚。

他大步入內,居高臨下俯視靠牆而坐的一團人影:“你可想通了?”

那人不動。

“你若再這般執迷不悟,毀的就不止是你的仕途了。”

須臾,那人抬起頭來:“是你,當初編造我身世放假消息給我的人是你?”

“你認為是誰便是誰,難道沒有這件事,你就不會另尋出路、不會走到今日這步田地?你爭勝心太強,卻偏偏有這份心沒這個腦子。你一人窮折騰不會有丁點結果,說不得最後還會讓你身敗名裂,為我做事才是明智之舉。”

那人沉默須臾,道:“你如今已是三品大員,夫複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