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九十一章(1 / 2)

權奸投喂指南 海的挽留 11345 字 4個月前

“姑娘怎知我沒去查, 自去年開始,我就已著人去查了。隻是至今未果而已。”

“至於陸修川,我廢他一隻右手算是輕的。姑娘也應該知曉他的性子, 對於他當年的作為當大致能想見。”

陸聽溪緘默半晌, 遽然問:“你當真是那日領著刑部一眾兵丁來陸家時才成為沈惟欽的?先前的沈惟欽真不是你?”

“姑娘怎忽然這樣問?”

“你隻說是也不是。”

沈惟欽打量陸聽溪神色,少焉, 輕聲道:“不是。”

陸聽溪理了理思緒,神容淡淡:“我而今跟你說三件事,如果你還顧念當初我對你的些許恩惠,就聽上一聽。”

“姑娘講。”

“其一,我希望你往後不要沉湎於過去。我不求你能因著我當初與你的膏澤就跟思言化敵為友, 你們立場不同, 我知道讓你驟然轉變立場十分天真, 但我望你往後不要來找我。”

“其二,我是欠著思言人情不假,當初之所以決定嫁他, 也確有這條緣由在裡頭,但誠如我後頭與你說的, 我而今是真心戀慕他。知慕少艾的道理,你不會不懂。”

“其三, 你若真想償恩,不必挖空心思幫我還思言的人情, 我不需要你操這份心。你的怨你的恨, 我希望你能夠放下。我不知道你究竟經曆過什麼, 你可能會覺著我站著說話不腰疼,但是人總難逃一份私心,我跟陸修川沒多少情分,可陸家畢竟是我的娘家,我不可能不在意。你今日剁了陸修川的手指,明日又會如何?我現今細細想來,我嫡親的兄長在你初入府時,似也對你多有威嚇鄙薄之言。”

“我此前沒跟你提陸修川的事,是覺著我跟如今的你沒什麼好說的,我指責你一通,說不得還會惹來你更多報複。但今日既在此覿麵,那不如把話說開。我希望你到此為止,好自為之。”

沈惟欽見陸聽溪麵色很是不好看,道:“陸修業是姑娘的親哥哥,就衝著這一條,我就不會把他如何。姑娘為何會有這層擔憂?”

“那就請你記住我前頭的話,”陸聽溪道,“我對你有恩,陸家旁人可能待你不善,也算是恩怨相抵,所以我希望你能放下仇怨——我要說的大致便是這些,我今次會過來,也是想與你說這些。”

沈惟欽道:“關於第二條,我有話要說——姑娘確定姑娘當真明白自己的心意?”

陸聽溪最怕他在這等事上跟她辯,她最不會捋這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絲愛索,雖則心裡還是一團亂麻,但嘴上卻是索性道:“你怎知我不明白?你又不是我,憑甚妄自揣測。”

沈惟欽的視線在她身上繞了幾圈,不疾不徐道:“姑娘當真不要我幫忙?”

“如若你純粹是想幫忙的話,那自是歡迎之至的。”陸聽溪淡聲道。

沈惟欽端凝她半晌,不知想到了什麼,辭色莫測,出聲道:“那我先回了,姑娘自便。”言訖,作辭而去。

陸聽溪回府後,喚來楊順,細問了謝思言此行詳情,沉吟半日,讓他留意著謝思言那邊的消息,一旦有什麼動靜,就及時知會她。

晚夕寢息時,她挨著枕頭不多時就入眠了。

她又做了個夢。夢境紛紛,醒來後卻異常清晰。她夢見謝思言抵達保定府後,當地屬官拉攏不成,意圖構陷,被謝思言識破,一府大小屬官皆被革職查辦。

並非噩夢,但她醒來後卻翻來覆去睡不著。若沈惟欽沒來找她,她興許不會覺著有什麼,可聽了沈惟欽那番話後,她總擔心出什麼變數。思來想去,踟躕到五更天,她決定往保定府去一趟。若是夢境屬實,那她就能助謝思言早些辦成差事,若出現偏差,她也能依據現有所知襄助他。

翌日一早,她就去找了老太太,表示想回趟娘家,尋了個由頭,將歸寧的期限預估為一月半左右。老太太倒沒攔她,隻讓她代她向親家問個好。

陸聽溪打整了行裝,回陸家打了個照麵,就跟祖父知會了聲,讓他們幫她遮掩。祖父聽聞她要去保定府尋謝思言,起先不允,後頭被她纏磨得沒法,勉強應下,又問明了她所攜護衛數,沉聲道:“你到了地方後,頭一件要做的就是先找到世子,聽世子安排。也最好不要讓旁人知曉你到保定之事。總之,萬事小心。”

陸聽溪連連點頭,又道:“若是國公府那頭來人問起,還望祖父幫忙周旋。我也是無法,我若跟太夫人說我是要去保定找世子,她必是不允的。”

她見祖父盯她覃思,問他何事,就聽祖父道:“你的當務之急是誕下魏國公府曾孫輩的嫡長,去歲因著寧王之亂,世子離家幾月,再扣除世子出外辦差的時候,你們婚後前前後後處在一起的時候怕也隻有大半年,但魏國公也不知會不會顧及這一條。此前魏國公說的那個一年之限實則已到了,等世子這趟回來,大抵就要說道這樁事。”

“你這趟去保定,多跟世子處處也是好的。”陸老太爺話裡藏話。

陸聽溪耳根驀地紅了,支支吾吾應聲。

正是春夏之交,無寒無暑,倒算宜人。保定府跟順天府接壤,與京師相去不算遠,陸聽溪日夜兼程,終於五日後到了保定府地界。

依著上回去地安門湊熱鬨時的男裝模樣,陸聽溪做了一番改扮。不過鑒於那回接連被兩個熟人認了出來,她將露出的皮膚都塗成黑黃,對鏡一照,醜得自己都認不出,終於滿意。

……

保定府治所位於清苑縣,謝思言恰好在此置辦了一處彆院,名喚鬆籟苑。抵達之後,就沒有另去旁處,徑直在此下榻。

白日間與知府衙門裡的幾個屬官集議幾回,大致草擬了個章程出來,天將暝色時方回鬆籟苑。

鬆籟苑之名取其周遭澔澔鬆海,因遠避喧嚷鬨市,故格外幽闃,是個養性修身的上佳居所。隻是謝思言此刻並沒這等好興致。

他想儘快了結此間事宜,用了晚膳,又轉去書房翻看文牘。才坐了片刻,保定府知府耿泰就領著衙署裡幾個同知跟通判上門來了。

一番趨奉後,耿泰終於轉到了來意上,隻是言辭委婉,謝思言起先沒留神,後頭才聽出來,這是要請他去風月場裡找樂子。

他擱了案牘:“諸位莫非不知官吏不可狎妓?”

這是立國之初太-祖定下的規矩,士子、官吏但凡宿娼狎妓者,受杖八十,永不錄用。

耿泰忙道:“不是尋常的秦樓楚館,是南風館,裡頭都是小倌兒。”

耿泰身側一個六品通判諂笑:“閣老從京中來,恐是不知,這南風館在南方已是遍地皆是了,近幾年才傳到北麵來。京師暫且還沒開起來,不過咱們保定已是有了兩家,內中無論陳設還是小倌兒的人材都是極好的。小人們也是忖著閣老連日辛勞,想讓閣老尋個清雅的地兒鬆泛鬆泛。”

“很是,”另一個同知道,“那南風館格調頗雅,據聞是依著京中聞名遐邇的馥春齋建的,隻比馥春齋多了幾分靡麗。最妙的是,咱們去的是南風館,不算狎妓。”

耿泰見謝閣老皺了下眉,正惶惑於不知哪句話說錯了,就見閣老站起身。

“你們先去外頭等著,我去換身衣裳。”

眾人驚喜不已,忙忙應諾出去。

他們聽聞謝閣老貫來潔身自律,原以為閣老不會輕易答允,沒想到沒勸幾句,就得了閣老點頭。

謝思言換了身玄色淨麵的寧綢直裰。直裰無論式樣還是料子,都不算頂好,但他姿貌清雋,身形修勁,穿在身上,自有一段清貴豐逸的超拔氣度。與一眾不惑之年、天命之歲的庸庸屬官站在一處,方鑿圓枘,格格不入。

眾人皆禁不住驚歎,這位不知比他們年輕多少的世家公子,這個年紀就已躋身內閣權力中心,卻不知將來還有何等造化。

謝思言的車駕才走,陸聽溪就在楊順的引領下到了鬆籟苑。她尚未下車,就聽門房說世子爺並不在,問及行蹤,門房踟躕片刻才說是跟幾個地方衙署裡的屬官去了城內一家南風館。

陸聽溪不知那是什麼地方,瞧見楊順驚愣,審了才知原是男-妓院。

刹那間,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

她迫著楊順帶路趕去。

楊順見她麵色不善,這架勢活像是要去捉奸,一個頭兩個大,硬著頭皮應諾。一行人重新上路。

……

眾屬官共乘一輛馬車,綴行於謝閣老的馬車之後。隻是鑒於謝閣老不知路線,耿泰讓自己的車夫去為閣老駕車引路。

眾人浩浩蕩蕩行了約莫半柱香的工夫,經過一處僻靜胡同時,忽聞外間一陣異響,跟著就聽見車夫大呼有人行刺。耿泰等人嚇得了不得,掀了簾子往外睃看,果見上百個幽魅似的暗色勁裝刺客潮湧而來。

鎮日高坐衙門的官老爺們何曾見過這等陣仗,立時嚇得喪魂失魄。忙著抱頭蜷匿的眾人奔逃之際,忽見前頭謝閣老的隨行護衛迅速將閣老馬車團圍一圈,抽刀與刺客戰在一處。

同時又分出一撥來,擊退了直朝耿泰等人奔湧而來的幾十個刺客。謝閣老的護衛一望即知非等閒之輩,不消片時,即將刺客拿下一半,餘人見勢不妙,四散而去。

耿泰從車轅下鑽出,一抬頭,就對上謝閣老沉凝目光。

謝思言負手而立,嗓音淡漠若寒煙:“我先前不肯收諸位的見麵禮,於是諸位今晚又給我備了一份?”

耿泰反應過來閣老在說甚,雙膝一軟,跪伏在地,竟是抖得語不成調:“閣老明鑒,您就是給下官一百個膽子,下官也不敢雇凶戕害閣老啊!這些刺客跟下官沒有一毫乾係,下官適才也是惶惶……”

“不是你們最好,”謝思言一雙利目在泠泠月光下,仿佛閃著雪刃寒芒,“如今抓到了幾個活口,我讓他們回去審審,不幾日就能有結果。”

耿泰忙道閣老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