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九十九章(2 / 2)

權奸投喂指南 海的挽留 11623 字 6個月前

眾人就緒之後,正引頸翹首候著,變生不測,殿內忽起喧嘩,有兵衛大呼有刺客。混亂中,一身袞冕的楚王在厲梟等人的護衛下,自大殿後門縱馬而出。

一眾人馬一路疾奔至石景山地界,楚王命眾人原地候著,自己將一人扔到馬背上,往山麓一片楓林的縱深處行去。

……

楚王大祀天地前一天,陸聽溪總有些心緒不寧。母耗子臨產,她不會接生,還特地從皇莊上挑了個久慣給禽畜接生的來接手這個差事。

臨近晌午,天竺鼠發動了,她忙將人叫來給耗子接生。

在產室外站了片刻,忽見楊順急急趕來,步下生風。

“還請少夫人跟小人走一趟。”楊順躬身一禮。

陸聽溪不明所以,問他何意,他道:“世子讓楚王帶上仲晁,單槍匹馬去石景山交換證據。但小人探得,楚王近來行蹤詭異,小人怕楚王會對世子不利,勸世子不要親去,但世子一意堅持。故此小人想請夫人去勸勸世子。”

“世子此刻興許已在趕往石景山的路上了,少夫人須作速決定。”

陸聽溪略一遲疑,回去大致拾掇一番,隨楊順去往石景山。

……

石景山位於京師正西麵、大興的西北部,與大興頗有些距離。陸聽溪整花了一日工夫才抵達石景山山麓。而此時的謝思言已然進山。

謝思言此番上山,沒將楊順帶在身邊,又因著兩邊都暗中有人盯著,他隻帶了兩個長隨景從。

石景山巒嶂巍巍,峰岩壁洞棋布。其醴泉溪澗,琅然而弦,琤然若玉。其嶙嶙怪石,琪草瑤花,翁然而鐘,正應了柳子厚那兩句,“蓋天鐘秀於是,不限於遐裔也”。

但如今的石景山無一遊人。陸聽溪一路行來,甚至連個樵夫都沒瞧見。

楊順也不知謝思言跟沈惟欽的具體碰頭地點,命手下尋了半日,也沒尋見半點蹤跡。正一籌莫展,寶升遠遠而來。

寶升自道他此前尋見了世子,打算代世子跟楚王交易,讓世子先行回去,但世子斥他多言,將他趕了去。

“楚王與世子先前再三更易地方,我是半道撞見世子的,世子又不讓我跟從,我也不知世子是要往何處去,不過我知曉大致的方向。”寶升的目光落在陸聽溪身上,踟躕了下,問楊順這樣將少夫人帶來是否不妥。

楊順的目光仍在山巒之間掃略:“你覺著世子如今除卻少夫人之外,還會聽誰的?楚王縱使再喪心病狂,也不會對少夫人不利。少夫人既不會有事,那便沒甚好擔憂的。大不了就是回頭咱們兩個吃掛落。”

話未落音,就聽有護衛來報說尋見了疑似世子爺的蹤跡。

眾人趕去看了,發現是一堆篝火餘燼。灰燼尚熱,表明人未走遠。

陸聽溪的視線在四下裡環掃一圈,道:“如若這是世子留下的痕跡,那他如今應當往西邊的山腰處去了。”

楊順正想問為何,轉頭就發現這附近上山的路隻有西邊那一條。

眾人循跡找去,在一處山洞裡發現了謝思言的那枚烏銀戒指。陸聽溪將之攥在手心:“這枚不是世子那枚。那堆餘燼約莫是有人刻意造出來迷惑我們的,我們興許離世子愈來愈遠了。”

楊順焦灼地在原地踱了一圈,打算送陸聽溪回去,卻聽陸聽溪道:“我有個揣測,他們興許已不在石景山了,說不得已往北行,去了玉泉山。”

眾人也不知要往何處找尋,遂去玉泉山碰碰運氣。

陸聽溪卻以要回皇莊為由,讓楊順撥了十來個人給她,護送她下山去。

待楊順等人一走,陸聽溪便道:“你們隨我去一趟金閣寺。”

眾人詫異。去金閣寺就要繼續攀山,可世子夫人不是要下山嗎?

陸聽溪並沒解釋,回身先行。眾人不敢慢待,忙忙跟上。

入了金閣寺的山門,陸聽溪向知客僧詢問此間可有一名喚淳寂的和尚來過。知客僧起初隻道不知,後麵經不住陸聽溪威逼利誘,道:“確有一位法號淳寂的大德在本寺掛錫,卻不知女施主尋大德何事?大德正打坐,恐是不便打攪。”

陸聽溪道:“妾身有要事求見淳寂大師,勞煩通傳引見。”

知客僧狐疑,委決不下,讓她稍候,入內請示。少焉,知客僧折返,唱個喏,請她進去。

陸聽溪在一間禪堂內見到了正閉目參禪的淳寂。淳寂瞧見她,打量一番,略顯驚異。

“妾身有件事想請教大師,但望大師不吝賜教,”陸聽溪道,“大師早年可是曾偷渡去過倭國進習佛法?”

唐宋年間,天-朝與倭國的僧侶往來交流頻繁,後頭才逐漸淡下來。而今海禁未破,欲出海遠洋,隻能偷渡。

淳寂盯著陸聽溪的麵容看了須臾,認出她來,點頭:“不錯,老衲當年曾為訪倭國禪宗,在倭國濡滯過一段時日,卻不知女施主為何有此一問?”

“妾身揣測,寧王之事跟大師有關。當初腰斬寧王時,妾身與拙夫也曾到場,雖未親見行刑,但妾身知道監斬官是帶著一眾屬官驗過寧王身份的。當時除卻辨認之外,還拿了畫像仔細比對了,確認無誤,這才開始行刑。可如今寧王疑似未死,那唯一的解釋就是當初偷天換日,有人扮作了寧王的模樣,代其受刑。”

“妾身餘暇喜好翻書,正巧曾在幾本海外誌異一類的書裡瞧見過一種說法,倭國有一類名喚間者的探子,他們精擅易容改裝之道。妾身遂想,那若是尋個跟寧王體貌相類的,再憑借這等神鬼莫測的易容改扮之術,是否就能瞞過眾人的眼睛呢。”

“正巧,楚王那日也去觀刑了。妾身當時未曾多想,後頭卻覺楚王應是去確保李代桃僵計成的。而楚王身邊得用的人裡,隻有大師最有可能對倭國的這等秘術有所涉獵。所以助寧王逃出生天之人,除卻大師之外,妾身不做他想。”

淳寂問她如何尋到金閣寺來的,陸聽溪道:“很簡單,楚王為了確保此番事成,勢必會讓大師跟從,但他答應世子單槍匹馬前來赴約,那就必須給大師尋個妥帖的匿身之處。而石景山附近,隻此一處寺院。”

淳寂道:“那女施主不去尋楚王與魏國公世子,卻來尋老衲做甚?”

“大師自心裡應是知曉緣由的,”陸聽溪淡聲道,“世子與楚王何在?”

淳寂坐下撚佛珠,半日,道:“女施主簡從而來,勇氣可嘉。”

“我若是帶了一眾從人過來,怕是在半山腰就會被攔住,不是嗎?”

淳寂將佛珠納入袖中,自懷裡取出一張輿圖遞去:“女施主靈慧性真,老衲感佩——楚王殿下讓老衲給女施主帶話,‘人生有命,吾惟有命,吾惟守分而已。’”

“君昔年其順自然,騎龍弄鳳又何難?天之與君者甚厚,抱才而困,惜之歎之,何苦來哉?”陸聽溪對著輿圖淡淡道。

淳寂知這是陸聽溪對楚王說的,雖不甚明其意,但仍表示會將話帶到。

陸聽溪此前沒有仔細瞧,等出來後才發現,輿圖上標注了兩個地方,其一是金閣寺東麵的木樨林,其二是金閣寺西邊的一片河穀。去木樨林要行二裡地,去河穀則要下山,晚夕都不曉得能到否。

輿圖最底下有三個小字——二擇一。

陸聽溪隻略一踟躕,就示意眾人隨她往東行去。

這爿木樨林仍在花期內,相去尚有半裡地時,便能嗅到一陣馥馥桂香從風而來。

陸聽溪腳步忽頓,抬手命眾人暫停。

清冽桂香中,有人聲隱隱而來。

愈來愈近。

陸聽溪示意眾人各自藏起,她自己則躲到了大塊山石堆疊而成的小山之後。

不一時,謝思言與沈惟欽的聲音交錯傳來。

“世子敢讓姑娘知道當年真相?世子不妨猜猜姑娘知曉了世子所為會是何等反應?”

“我當年所為,樁樁件件都是事出有因,淘淘雖涉世不深,但也不是濫發慈悲之人。倒是你,你可敢讓她知道你那枚玉璧背後的真相?”

沈惟欽仿似笑了下:“我敢與不敢,世子今日都是要殺我的不是麼?世子隻會對外說,楚王跟仲晁遇刺身亡,自此之後,世子就一下子少了兩個麻煩,隨後世子再拿出壓了多時的證據為自己洗脫罪名,如此,朝野內外便是世子的天下了。”

“不過世子可要想好,我死了,天興帝也得給我陪葬。世子若預備冒著引狼入室的風險,從宗室裡再擇一子弟,扶立其入繼大統,那世子可以全然忽略我的話。”

“你不敢殺皇帝。你難道沒想過我為何讓你以仲晁為交換,而非皇帝?”

“世事無絕對。不過若世子肯如實答我一件事,我便即刻將天興帝交出,世子意下如何?”

謝思言頓了一頓,嗓音如一攤無漪的冰水,冷淡平靜:“你倒說說。”

“天興帝當初跟寧王說的仁宗皇帝的遺詔,我知是確有其物的,我還知那遺詔在世子手裡。隻是我後頭看了世子當時在地安門將宣未宣的所謂仁宗皇帝的遺詔,怎麼看怎麼覺著是偽造的。那個所謂遺詔,糊弄糊弄尋常臣子與天興帝還差不多,在我這裡卻蒙混不了。”

“那麼真正的遺詔上寫了什麼呢,值得世子這般掩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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