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2 / 2)

謝思言容色微沉。當初他滯留武昌府,陸聽溪留在揚州府,倒讓她那些個表兄鑽了空子。

他無數次想過,若能將他的小寶貝揣進懷裡隨時帶在身邊便好了。那些狼崽子們一個也彆想窺見。

兩人吃喝閒談半日,曾崇折返,在謝思言耳畔低聲稟了幾句,謝思言回頭對陸聽溪道:“走,帶你去船埠。”

……

晚夕,謝思言將陸聽溪安置回客棧,轉身又帶了楊順出來。

“曾崇說確有人瞧見厲梟在船埠那邊出沒,但後頭不知怎的,幾尋不見,”楊順道,“小人已著人在船埠四周蹲守了,但凡厲梟不出海,就跑不了。”

他說話之際,見世子容色寡淡,似對於抓捕厲梟之事並不如何上心,正覺詫異,就聽世子道:“他大抵是尋了個地方躲了起來,傳命下去,不必找了。”

楊順怔住。

世子大老遠從京師跑到永平府來,竟就這麼放棄了?

謝思言瞥一眼就知楊順在想甚,適才陸聽溪才跟他對酌一回,目下心緒正好,便解釋了幾句:“沈惟欽連畫都給我備好了,表明他先前就預見到了我會尋來。我昨晚是故意讓厲梟跑走的,為的就是想看看他要引我去何處。”

“他一路輾轉到船埠,便是想讓我們以為他偷渡出海了。沈惟欽既是早有準備,那想來厲梟接下來還有不少虛招等著我,衙署裡還有一攤事,我沒工夫跟他們在這裡耗著。厲梟這般,即便之後落入我們手中,也不會供什麼,多半會自戕,以免遭罪。”

“所以,不必找了。至若沈惟欽的下落,我往後也不打算繼續探尋,”謝思言抬頭望了眼浩渺星河,“他若死了,那自是好;他若尚存人世,那就最好不要被我撞見。”

……

陸聽溪回到國公府後,第一樁事就是去給老太太請安,順道將兒子接回。老太太這陣子跟小曾孫越發親厚,倒有些舍不得。

謝宗臨在旁道:“母親這般,倒好像栗子要被抱去彆家似的。”

栗子是孫兒乳名。

謝老太太冷哼:“哪兒那麼多廢話,我看你就是眼饞我能帶栗子。你素常諸事纏身,有時兩三日不來請安也是常事,這陣子卻一日不落往我這裡跑,每回還都旁敲側擊問起栗子,又攛掇我將栗子抱出來給你看看,你真當我不知你在想甚?”

謝宗臨不作聲了。

恰逢此時謝思言也趕了來,見狀對謝宗臨道:“等上元得了假,父親便有餘暇來看栗子了。正月天寒,栗子又才幾月大,不好抱出去看花燈,父親往年又不愛出門湊這個熱鬨,正好將栗子抱去父親那裡。”

謝宗臨即刻眉舒目展。

陸聽溪的視線在謝思言與謝宗臨父子之間打了個轉。

她而今覺著謝宗臨這個公爹就是個嘴硬心軟的性子,總端著臉教誨他們說不能過於嬌慣栗子,但實則自己比誰都寶貝這個孫兒。栗子的一應穿戴、玩具、床褥等,謝宗臨都備有,據聞還是親自過手揀選的。

她實是難以想象這個素日端嚴至苛刻的公爹是如何為個幾月大的小嬰孩挑選穿用的。

謝宗臨為人古板,眼光可想而知,不過既然送來了,便是一片心意,她也就照常給兒子換上。隻是謝宗臨素日並不常命人將栗子抱去給他瞧,她先前以為是事忙,如今聽老太太說了,方知原是抹不開麵子。

回了鷺起居,陸聽溪讓兒子練習翻身。栗子如今也不過將滿四個月,就已學會翻身了,乳母們直呼聰明,說尋常孩子大多五六個月才會翻身。又說栗子不論學什麼都比同齡孩子快得多,敏慧無雙,異日長大可了不得。

陸聽溪做了母親後,就越發愛聽旁人誇讚自家孩子,自家孩子得讚,比自己得人恭維還要受用。

讓兒子練了一回,謝思言進來,拿了兩個還散著香氣的炒栗子過來逗兒子。

有一回兒子瞧見桌上的炒栗子,伸了爪子要去撈,未遂,哭了幾聲,見無人幫他,便偏過腦袋不理人。後頭謝思言拿了栗子左右搖晃誘哄,兒子起初嘟嘴不睬,落後要搶,卻總也夠不著,扯開喉嚨大哭一場,還蹭了謝思言滿襟涕淚。

其時正逢集思廣益取乳名,謝思言就擬栗子為兒子的乳名。

因栗子諧音“利子”,謝宗臨也覺極好,遂就此定下。

栗子年歲尚幼,自是不能吃板栗的,謝思言逗了兒子一回,就將板栗收起,跟陸聽溪說起了一樁事:“我適才過來時,聽聞寧哥兒有些不好,父親已將太醫請了來。”

寧哥兒便是董佩的兒子。這孩子因是早產,身子骨一直羸弱,逢著換季總要生病,磕磕絆絆長到現今,一周歲了也還是風一吹就倒的模樣。

小兒生病本就揪心,何況是先天不足的早產兒,每每有個頭疼腦熱,都要驚動整個國公府。

寧哥兒的名字是三老爺定的。當初將備選的幾個名字端到跟前,老太太見滿眼的安、寧、康之類的字眼,覺著沒甚差彆,就讓他們自己挑一個定下。

陸聽溪聽聞董佩因著老太太沒有親自給寧哥兒擬名,還有些怏怏,覺著就手兒的事,就當賜福兒孫了,老太太沒張這個口,怕是還惱著她先前的作為,也太記仇了。

老太太對這些話仿佛有所耳聞,但後頭是如何處置的,陸聽溪並不清楚,也沒興致探問。

兩人正說話,檀香匆匆來稟:“不好了,寧哥兒沒了。”

……

周晬的幼兒夭殤,按說喪事是不大辦的。非但喪儀從簡,連序齒也要取消。非止民間,皇室、勳貴也一向如此。

董佩抱著已經沒氣的幼子哭了許久,非但要將喪禮大操大辦,還要請大德誦經,廣造眾善,又要齋七,做滿七七四十九日。

不論如何,終歸也是國公府曾孫輩裡的頭一個孩子,老太太跟謝宗臨雖覺不妥,但仍大辦了一場。

隻正逢年關,四十九日之後,緊跟著就是正旦,從來就無長輩給小輩守孝的道理,喪事辦過就算過了,老太太也想去去晦氣,就命人照舊預備正旦年禮等一應事宜。

除夕家宴,董佩未曾現身,老太太知她難受,也沒迫她。

初一一大早,陸聽溪抱了栗子去給一眾尊長拜年。

收了一圈壓歲錢,轉回頭卻見謝思言沒了蹤影。

不多時,聽得一陣喧嚷,就見謝思言領著個人遠遠而來。走得近了,她愕然發現那走在謝思言身側的人竟是齊正斌。

陸聽溪得了謝思言眼神示意,將栗子暫交於乳母,自己隨他出來,一路到了個拐角僻靜處。

須臾,跟眾人敘禮畢的齊正斌也跟了來。

“冒昧一問,表妹可還記得當初發現指示玉璽跟遺詔藏匿地的那個坑洞在何處?”齊正斌道。

陸聽溪一怔,玉璽跟遺詔?

謝思言提示道:“當初咱們在揚州府一道掉落坑洞,我在裡頭的機關凹洞內發現了兩樣物件,一是一把鑰匙,一是一張羊皮輿圖,我後頭去那輿圖指示的地方,尋見了兩樣寶——傳國玉璽跟仁宗皇帝的遺詔。”

陸聽溪想了一想,搖頭:“年深日久,我也記不清了。”暗暗心驚,竟有人將這樣緊要的東西擱到荒郊野外。怪不得謝思言後頭行事總有些有恃無恐的意味,原是手裡捏著這等舉足輕重的籌碼。

她不解:“為何忽有此問?”

謝思言不答反問:“你可知仁宗皇帝在那遺詔上定的繼位嗣君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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