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第一百零七章(1 / 2)

陸聽溪湊過來看, 瞧見鬥方上行狀怪異的兩個男人, 一頓,慢慢看向謝思言。

畫上兩人畫得簡單,那個不著片縷的人形貌並沒詳畫, 但因畫者功底了得,寥寥幾筆就能窮形極相, 陸聽溪還是難免赧然。

兀自沉思的謝思言似有所感, 回首對上她驚疑不定的目光, 將鬥方收起:“瞧明白了?”

陸聽溪支吾其詞:“這……這個……他這是……”

謝思言見她耳根竟是紅了,緩緩近前, 咬耳朵道:“是什麼?”

聲極低醇,撓得耳鼓癢酥。

陸聽溪忽而想起好些人在場,驀地後撤。

方此時, 楊順驚呼一聲“快追”, 陸聽溪循聲望去,但見一陣煙幕起, 待到散去,厲梟等人已沒了蹤影。

謝思言麵無表情, 吩咐楊順等人幾句, 帶著陸聽溪回客棧。

盥洗罷,陸聽溪回頭瞧見謝思言還在看那幅鬥方,禁不住道:“你就這麼喜歡這幅畫?”拿回來竟還要再三寓目, 細品其味。

謝思言抬眸:“你覺著這是秘戲圖?”

“這兩人甚事沒做, 肯定不是秘戲圖。不過, 他留這種畫給你,難道是為了寒磣你?”

“這樣說也沒甚不對,不過他不是用畫本身寒磣我,而是用典故。”

陸聽溪愣怔:“典故?什麼典故?”

“他畫的是接輿與桑扈。接輿跟桑扈皆古之隱士,接輿剪發遁世,桑扈赤身而行,俱因對時政不滿。屈子《渉江》有雲,‘接輿髡首兮,桑扈臝行,’正是謂此。”

男人靠坐床畔,筆直兩條長腿隨意舒展,皓色寢衣鬆敞,上卷的絲錦闊袖之下,是肌肉隱張的勁瘦小臂。男人抬眸望來時,墨色雙眸蘊了無垠暗夜,似乎隻消對上一眼,就會被吸噬卷沒。

陸聽溪莫名臉熱:“原……原來是這個典故。這個典故我曉得,隻是先前沒想到這上麵而已。”

謝思言眸光輕動,忽而招手:“過來。”

陸聽溪倏然羞赧,遲疑下,慢吞吞挪上前,被他拉到懷裡攬住。勁力臂膀環箍苒弱腰肢,陸聽溪但覺浴火般,竟是出了薄薄一層熱汗。她掙扭幾下,卻沒甚效用,反而被他摟得更緊。

男人低醇嗓音自頭頂飄來:“你若想在此盤桓一陣子,咱們就將歸期往後延一延。難得出來一趟,我知道你執意隨我出門,除卻想多些曆練,還揣著出來看景的心思。”

陸聽溪摟住他脖頸,仰頭看他:“那你陪我逛?”

“我哪回不是陪你逛,”謝思言環指勾她鼻尖,“莫忘了,當初在河間府濡滯期間,是我領著你四處逛遊的。”

陸聽溪抿唇:“那回是我跟著你四處查訪,又不是你陪我。”

“那在通州時呢?那回總是我陪你遊逛。我還給你買了十套衣裙,我最想讓你穿的那套齊胸襦裙,你總推三阻四地不肯換上。”

聽他提起通州這一茬,陸聽溪即刻岔題:“那幅鬥方,是在暗示沈惟欽對你的不滿還是對皇帝的?”

“大抵主要是對我,他這是以畫喻己,顯現自己不肯和光同塵的品性。興許更深一層的用意是讓我不要白費氣力去找他。”謝思言扯出一抹諷笑。

十根長指在懷中美人柔澤烏亮的滿頭青絲之間摩挲穿繞,軟滑觸感包覆雙手,分明是微涼的,卻勾得他火動。

他驀地調轉二人位置,覆她在下,雙眸竄火:“今晚不準再提那廝的事,無端壞了興致。”

“今晚不準提,那我明兒再提。”

謝思言微微眯眼:“既然你這小嘴閒不下來,那咱們明兒就不出門了,我在床上陪你一整日,讓你嘴巴片刻不得閒,可好?”指尖在她嫩比蓓蕾的唇瓣上輕勾細挲。

陸聽溪不住往裡縮,忽然想起他前陣子因她懷胎,憋得狠了,後頭一得解禁,就化身凶獸,鎮日欲求難填。思及此,她一個激靈,提醒他這是在客棧裡,間壁客房裡說不得還住著人。

“我一早就吩咐了掌櫃,將這附近的客房空出來,閒雜人等無故不得亂入。”

謝思言話音才落,就聽得楊順小心翼翼的聲音自外頭傳來:“世子爺,小人辦差不利,厲梟……跟丟了。”

昵昵私語被打斷,謝思言攢眉,麵上陰了一瞬,披了件大氅,轉出屋去。

……

陸聽溪翌日起身時,謝思言還未回。

她用了早膳,見人仍沒回,折回睡回籠覺。

秋冬時節,人總是犯懶,她闔了眼將要墜入迷夢,謝思言卻是回了。

他將她拉起:“不是說要我陪你出去逛逛?走,外頭熱鬨得很。”

陸聽溪適才因著要去歇息,並沒上妝,眼下要出門,就脫開他的手,轉去施朱傅粉。

謝思言立在陸聽溪身後,瞧著她對鏡忙活的情狀:“你膚色玉白,唇色又嬌,根本不必捯飭。”

陸聽溪隻讓他稍等。待她拾掇妥當,回頭就瞧見謝思言麵有不豫之色,問他怎麼了,他偏頭道了句沒事,挽著她出了門。

昌黎古稱昌黎郡,乃韓愈祖籍。陸聽溪總覺市肆樓坊之間猶餘唐風遺韻。

兩人路上買了些小玩意兒,陸聽溪待要再逛,就被謝思言拉進了一家茶樓。

上樓時,陸聽溪無意間一瞥,瞧見個熟麵孔,定睛一看,想起這人便是那個叫曾崇的漕幫小頭目。

曾崇也留意到了他們,但甫一對上謝思言冷厲視線,就是一顫,竟是主動上前來,朝他們點頭哈腰地敘禮。謝思言示意他跟上,一行人入了三樓雅室。

曾崇摸不清這位閣老的來意,怕是來暗訪民情的,房門關上才敢呼一聲“閣老”,又說這茶樓是他常來的,今兒這一頓,他做東。謝思言隻淡淡道了句不必,繼而道:“你對這周遭可熟?”

曾崇忙答:“熟,熟。先前在保安州對閣老多有不敬,小人也無顏仍舊在京畿待著,就來了永平這邊……閣老但有吩咐,小人必當竭誠效力。”

謝思言叫他上前,如此這般說了一通,末了道:“休要將我來永平府的事告訴齊正斌。”

曾崇躬身應諾。

待曾崇退下,陸聽溪好奇問:“齊表兄跟漕幫的人有牽係?”

“何止漕幫,你齊表兄的人脈遍布大江南北的幫會教社。不然你以為在德王府時,他如何能當場認出漕幫的徽記?”

陸聽溪驚歎:“原來他所說的遊學四方不是單單求學,真的是四處結交。那他應當在江南那邊客居頗久,否則怎會知曉如何對付巨蟑。”

“那隻巨蟑倒讓你記得牢。”

陸聽溪點頭:“那當然,我可是頭一回見著會飛的蟑螂,而且還那麼大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