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清亮的少年音忽地響在外頭,“四姨娘,六弟,你們是覺得自己的聲音比樹上的黃鸝鳥好聽,還是怎的,是以跑到三姐姐門口唱曲兒呢。”
竹珠小臉立馬燦了起來,是四少爺來了!
孫美美頓時被周啟寧那句話說得臉一陣青一陣白的,彆看周啟寧才十三歲,但他嫡長子的身份擺在那,就壓過她許多頭,孫美美從來不敢在他麵前多放肆,扯出笑容來:“寧哥兒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這不是想來看看蕊兒身子養好了些沒有。”
周啟宇跺了跺腳,“還看什麼看!回去監督我好好背書去啊!”
他氣衝衝地跑走了,覺得是自家娘親害他被誤會了,快氣得鼓成一個氣球,爆炸掉。
…
畢竟是父親的妾室,周啟寧也不好過多針對,他淡著一張早熟的臉,不作回應,朝房中走去。
孫美美其實哪裡是來看望周美蕊的,她可沒這閒工夫,這人要不是還沒到快死的那地步,她才懶得來這冷清之地,她就是想來把自家孩子揪回去好好讀書,卻不想被周啟寧甩了冷臉,想直接離開算了,可又覺得話都說出去了,不真去看一下圓不過去,便腳跟一轉,彆扭地跟著周啟寧一塊邁上台階。
她前腳剛進了屋子,一隻繡著花蝴蝶的風箏飛落到院子裡,周美香追著風箏跑了進來。
“這裡麵都是病氣,快走!” 周美香撿上風箏,就拉著自己的小丫鬟離開,對這個破院子無比嫌棄。
走到門口碰見正往這來的納蘭婉兒,瞪了眼睛,“你怎麼又來了?成天來巴結我三妹妹,還不如巴結我呢。”
納蘭婉兒用看白癡的目光看了她一眼,直接繞開她跨進院子。
“咳,你清高什麼?你父親不過是個戶部侍郎!”周美香差點揪斷風箏線,說完這句話又有些得意,昂了下巴。
快要走進月牆的納蘭婉兒停下步子,轉過身來,幽幽地看著她,“你得意什麼?你母親不過是一個妾,而你,不過一個庶女。”
周美香:“……”
她的肺快要氣炸了。
——
“那蕊兒好生休息呀,我今個兒要去街上買點胭脂。”孫美美走個過場就走了。
碰見納蘭婉兒的時候,隨便打了個招呼。
“婉兒姐姐來了。”看見納蘭婉兒,周啟寧彎眉,換上與對孫美美完全不同的態度。
不過他以為自家三姐姐的好姐妹來了,三姐姐的話會變得多一些,但仿佛她想當個躺在床上的睡美人,一句話蹦不出三個字來,對他們的關心不是“嗯”就是“行”,小臉跟冰塊沒有什麼區彆,倒變成他在那卯著勁努力找話題與納蘭婉兒尬聊。
最後尬不出彆的話題了,他忍不住也對納蘭婉兒說出自己的懷疑。
納蘭婉兒道:“寧哥兒說得極是,我也覺得此事蹊蹺。”
“對吧!”得到肯定,周啟寧愈發敞開心裡推理的小世界,他道:“我懷疑那迷藥是四姨娘下的。”
納蘭婉兒:“不是沒有這個可能,這侯府裡,就你四姨娘和你那兩個庶姐與你三姐姐最不對付。”
竹珠抖著手給蕊白衣掖掖被角。
周啟寧道:“除了她,也想不到彆人了,三姨娘性格溫厚,不爭不搶,不可能費那種心思對付三姐姐,而四姨娘爭強好勝,是個潑辣性子,成天不搞出點事不安生,不是她能是誰?我看她就是閒的,要麼就是大姐姐和二姐姐嫉妒三姐姐的美貌,想加害於她。”
蕊白衣:“……”
她沒忍住抬眼瞅了小少年一眼,心想這孩子倒是比她想得更簡單粗暴。
納蘭婉兒:“那還等什麼,你同我一起去找侯爺。”
周啟寧打住:“不行!”
他道:“我父親他……他不會為了三姐姐責罰四姨娘她們的,最主要是……我們也沒什麼證據。”
前麵那句,周啟寧其實不想直說,怕他三姐姐聽了難受,可他更怕納蘭婉兒衝動,打草了驚蛇,不得不說實話。
納蘭婉兒道:“你說得也是……”
最後兩個人決定先對孫美美和她的雙胞胎女兒重點觀察,尋機抓住她們的把柄之後再做打算,兩個人離開時,都囑咐蕊白衣以後要更加當心。
蕊白衣點頭。
這兩個人一走,竹珠更抖了起來,總覺得哪那兒都是眼睛盯著她們,或許不多時“噗嗤”一聲,一柄抹過毒的利箭就會飛進房裡,射進她們心口,毒死她們。
她以為蕊白衣也在害怕,還在那安慰她,拍拍她身上的被子,“小、小姐,不怕,有有有、有奴婢在呢。”
蕊白衣:“……”
這小孩是原身的丫鬟病逝後,侯府大夫人鄭淑芬特意從人牙子那裡買回來塞給原身的,就是看中她膽小懦弱又蠢又笨又愛哭。
總之竹珠就是憑著沒什麼優點的優點,當選為原身的貼身丫鬟。
周啟寧方才在房裡一口咬定那迷藥是孫美美或是她的雙胞胎女兒派人下的,半點不會懷疑到自己娘親身上,殊不知她的娘親鄭淑芬,也沒那麼見得她好。
蕊白衣淡淡一笑,看窗外陽光甚好,躺多了也頭暈,她抱著被子坐起來,想下床去院子裡走走。
竹珠也覺著她一直躺著不是個辦法,外麵雖然冷,但多曬曬太陽也是好的,她找來兩件棉襖和一件厚實的暖裘給蕊白衣穿上,將她裹成粽子,扶著她出去。
院子裡有一個小秋千,那是周啟宇小家夥猴著小丫鬟們給原身編來解悶的,吊在兩顆梧桐樹中間。
雖是末秋,兩顆梧桐樹上有些葉子還是綠油油的,成為了整棵樹上最靚的崽,風一吹,翹起葉尾巴,像是對從屋裡走出來的粽子小姑娘表示歡迎。
小秋千兩根肥肥的藤條認真又專注地抓著梧桐樹粗壯的樹杆,模樣安靜。
蕊白衣坐上去,發出咯吱的聲音。
“小姐,我推你!”明媚的陽光衝淡了一些竹珠心裡的緊張,她手握住藤條,將蕊白衣往前輕輕一推,怕蕊白衣害怕,她不敢推太高。
忽想起納蘭婉兒送來一籃櫻桃,可以洗來給蕊白衣邊蕩著秋千邊捧在手裡吃,她便讓蕊白衣自己蕩,跑去給她洗櫻桃。
小哭包一走,蕊白衣那努力貼合原身柔軟淑女形象的外殼就裂開了縫,她腳尖一點,手裡的藤條飛了出去。
蕊白衣高高地蕩到天上,仿佛下一秒就要掉出來,藤條快甩得比梧桐樹還高。
唇角難得地淺淺彎起,蕊白衣就喜歡乾這種刺激的事兒,宅鬥這種無聊費腦筋的活不適合她。
誰料這秋千是個豆腐渣工程,她蕩著蕩著,一根藤條斷了,掉下去之刹,她迅速抓住一根樹枝,借力往前跳,本來應該啪到地麵的身子,就撲到了院子南麵的牆上。
不怎麼疼,就是姿勢不大好看,總比掉到地上好。
蕊白衣扒著牆,扭頭看了一眼,準備從牆上跳下去,再扭回頭來時,就對上一雙明曜炯亮的桃花眼,以及他蹬到外邊牆頭上的大長腿。
男人一眨不眨地盯著她,像在看什麼神奇的生物,眸底還含了一絲愣意和興味。
他蒙著黑巾,她隻能看清他的半張臉,還是以直直地俯視角度,距離也沒多遠,對方再蹬上來一點兒,他的額頭就能觸到她的下巴。
兩雙漂亮的眼睛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蕊白衣看見黑衣人的眼尾彎出弧度,藏了狡黠,開口道:“好巧。”
男人又說:“你是做夢都想我來殺你?嗯?”
蕊白衣:?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怎麼都按捺不住連晚上都等不到,就爬到牆頭來看我有沒有來?”
蕊白衣:“……”
夜潤彎著的眼角頓時彎不下去,那濃厚的愁緒又纏到心頭,臉色恢複冷然,可跨在牆頭的大腳如何也無法收回。
看男人在那陷入自己的內心世界無法自拔,蕊白衣道:“我勸你還是快點跳進來,不然等會被府裡的人看見。”
夜潤:“……”
這女人,真的就這麼滿心滿眼地期盼他來嗎,她這麼熱情,叫他怎好意思拒絕?
作者有話要說: 這本書應該換個名字,叫《每次重生他都以為她對他一見鐘情》
實在熬不住實在按捺不住實在沒辦法忍受到晚上再來,現在就來爬牆的那個人不知道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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