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第一百七五章(2 / 2)

大庭葉藏的穿越 浮雲素 19272 字 3個月前

這事放在乙骨夫婦眼中,就是他們的孩子並非被妖魔纏上了,而是實打實的精神疾病,這對他們來說更難接受。

還能怎麼辦呢,要真的了精神疾病,也隻有治病一條道理了,之後就帶著孩子往看遍了宮城的各大醫院,又往東京跑。

憂太終於反應了過來,他開始沉默,不說自己看到了什麼,乙骨夫婦憂心忡忡,他們不確定憂太是真的好了,還是不說話。

人的精神狀態會影響身體,憂太年紀不大,可這段時間的經曆讓他心煩,恰好宮城地區的冷空氣下降,憂太一下子被擊倒了,得了肺炎。

肺炎來勢洶洶,憂太在病院裡呆了好幾個月。

他跟祈本裡香就是在病院裡認識的。

……

“憂太、憂太。”

女孩兒小聲地呼著乙骨憂太的名字。

“怎麼了,裡香?”憂太臉上還有兩團嬰兒肥,他看上去跟兩年前不同,開朗極了。

祈本裡香穿著一襲小黑裙,她挪移著來到憂太身旁,絲毫不顧裙子上沾染草屑。

她的打扮同樣受到國小其他女孩兒的詬病。

日本是高福利國家,哪怕是一般百姓也能生活得不錯,女孩、尤其是大城市的女孩,平日裡換換洗衣服頗多,哪怕是顧忌校規,不敢穿奇裝異服去學校,也是會每天換穿搭的。

祈本裡香不太一樣,她跟奶奶住在一起,奶奶非常厭惡她,當然不會幫她買裙子,她每個季度隻有兩身衣服,還是鄰居家的阿姨覺得她可憐,幫她買的。

裡香每天回家後會小心翼翼地將裙子搓洗乾淨,晾起來,上學則穿曬乾的另一件。

質量再好的衣服穿久了都會翻舊,更不用說她的裙子還是黑色的,洗多了就會泛白。

班上的女孩兒因此說她是窮鬼,裡香或許聽說過這些言論,卻毫不在意。

“這個給你。”

裡香沒有花花,相反,她從附近的樹林裡撿到了柔韌的柳條,配合隨處可見的小花,編了精美的花環。

憂太很高興,他是草食係男子,性格柔軟,對花草有一定的喜愛。裡香的審美在線,編出的花環好看,他當然會喜歡。

‘而且,是裡香送的。’

他想:‘隻要是裡香送的,我都喜歡。’

他從祈本裡香那裡獲得了許多許多的愛。這種愛甚至能夠填補他與群體之間的溝壑,讓他可以在同齡人的排擠中挺起胸膛活下去。

他想想,問裡香道:“我能給裡香什麼?”

祈本裡香說:“憂太隻要看著我就行了。”

憂太說:“我一直看著裡香。”他說,“但這不夠,因為裡香送給了我花環,所以我也要送裡香禮物才行。”

祈本裡香笑得很可愛,她真的沉浸在“戀愛”中。

“那憂太給我畫一幅畫吧。”她說,“我知道憂太很會畫畫。”

乙骨憂太出身中產之家,幼稚園時,父母就給他報了繪畫班,是正規的,從素描開始學的繪畫。或許是咒力加強了他的感知力,乙骨憂太的觀察力與對畫筆的操控力遠勝於同齡人。

他操縱畫筆,就像是操縱自己的手。

話雖如此,他也沒有多餘的藝術細胞,憂太畫畫更機械,像是人型照相機,他本人對此也沒什麼執著,繪畫對他來說隻是一門課程。

祈本裡香卻喜歡他的畫,不如說隻要是憂太送的,她什麼都喜歡。

他們倆是純愛。

憂太說:“要找光線好的地方才行。”他說,“畫裡香的話,一定要到風景更好的地方。”

祈本裡香很高興,她跟憂太說:“小樹林後麵有片湖泊,等會兒我們去那裡吧。”

美術社社團活動結束得很早,憂太沒將自己的畫冊歸還,而是塞進包裡。

他們回家時間都很晚,祈本裡香的奶奶不僅不在意,還很高興,能少看見裡香一秒,她都情願。

乙骨夫妻自從那年後,對憂太都小心翼翼的,他想做什麼都不會阻止。

四點時,他們來到裡香說的湖旁,太陽尚未顯出落日之態,陽光依舊燦爛,幾縷光束投射在湖麵上,更顯波光粼粼,憂太看著光折射出的三原色,紅色、黃色、藍色落在他的視網膜上,配合著湖水、青草,與微拂的春風,令人舒服極了。

裡香說:“很不錯吧,這地方,我上周才發現的。”她說,“這裡鮮有人來,可以當作我們的秘密基地,我喜歡這裡的風景,喜歡這裡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樹,它們都讓我心情愉快。”

“於是我想,一定要跟憂太分享才行。”

憂太聽了,臉上的紅暈更明顯,他連忙對裡香道:“找個地方坐下來吧,可以畫了。”

裡香說:“坐下來嗎?不用站著嗎?”

憂太說:“站著會更好看些,但裡香站著不累嗎?”

祈本裡香剛想說話,就聽見附近草叢傳來嘻索聲,她跟憂太一起看過去,隻見四級的蠅頭飛過,帶得草叢晃動。

它直線朝岸側飛去,那裡也有人,架著畫板,同他們一樣在寫生。

裡香對憂太說:“沒關係的,憂太。”

裡香也能看見咒靈。

憂太點點頭。

能看見咒靈,這或許是他們成為好友的基準點,對這倆孩子來說,他們是在茫茫人海中相遇的同類,隻有他們兩眼中的世界是一樣的。

憂太目送蠅頭飛去,他經常看見蠅頭,後者是常見的四級咒靈,幾乎沒有攻擊力,它往往漫無目的地飄蕩在人間,隨便找個人的肩頭站上去。

蠅頭在人的肩膀上站著,人就會腰酸背痛,這是他從母親身上學到的。

有段時間,她的肩膀上一隻黏著蠅頭,她說自己的肩膀很痛,憂太找了個機會,將蠅頭從她肩膀上推了下去,不知怎麼的,那小怪物乾脆消失了。

當時憂太沒什麼感覺,因為裡香跟他說過,這種隨處可見的小怪物就像蚊子一樣,他們要躲避的是更大隻的咒靈。

“爸爸就是在山上被怪物吃掉的。”她漫不經心地揭示父親死亡的真相,這真相她隻跟乙骨憂太說過,跟其他人說了,他們也不相信。她奶奶說不定會相信,相信的同時還會將她指為操縱妖怪的魔女。

捏死一隻蚊子,讓媽媽的肩膀輕鬆,對他來說不是什麼不能接受的事。

蠅頭從身旁飛過後,憂太的視線追隨它了一會兒。

這隻蠅頭的行動模式跟他以往看見的不大一樣,它很有目的性地,向某方向衝去。

憂太感到奇怪,蠅頭的智商很低,跟蚊蟲沒有區彆,它怎麼會有目的性呢?

他一直盯著四級咒靈,連帶著祈本裡香也順著憂太的視線看過去。

“!!”

寫生的青年離他們不是很遠,裡香跟憂太年紀不大,軀殼卻被咒力日複一日地滋養著,他們的視力比普通人還要好些。

他們看見那青年抬起手,輕而易舉地捏住蠅頭,他的指尖用力了嗎?好像有,好像沒有。

下一秒,蠅頭連掙紮都沒掙紮,便消逝在他手中。

這一幕看在兩孩子眼中,效力不亞於地震,但跟還呆在那兒的乙骨憂太不同,祈本裡香當機立斷道:“我們快點走吧,憂太。”

她的聲音很輕,卻很焦急,憂太看著她,像是不明白裡香的意思。

裡香的心亂成一團,她是早熟沒錯,認知水平至多也就到了青少年的狀態,她很難說明自己的想法,又無法立刻做出判斷,該怎樣麵對“能看見怪物的成年人”。

因過往的經曆,母親離奇死亡,父親在麵前被咒靈吞噬,奶奶的虐待等,讓她對成年人懷著不信任的態度,消減咒靈的青年無疑是她眼中的成年人,對這些人,裡香是不信任的。

她拉著憂太一溜煙跑了,甚至沒想到,他們二人的行為放在他人眼中有多可疑。

等跑了很長一段路後,裡香才停下來,憂太一直被她拽著跑,他很努力地跟上裡香,停下後,他大口喘著氣,同時還在聆聽裡香的喘氣聲。

不,不僅僅是喘氣,她的表情也很驚恐。

“沒事吧,裡香。”

正是這一聲招呼,將祈本裡香的思緒拉了回來,她勉強笑道:“沒事,憂太,讓你擔心了。”

“對不起。”

憂太搖搖頭道:“沒關係。”他提起了剛才的事,“那個大人,他也能看見,對吧。”

祈本裡香點頭道:“是的。”

“他肯定能看見。”

乙骨憂太表情遲疑,從孩子單純的視角來看,遇見跟自己一樣的大人讓他很高興,他本能想要貼上去,向他學習,知道更多的情報,可裡香的抗拒也讓他在意。

他學過自我保護課,在任何國家,孩子都不應主動向成年人搭話,誰知道等著他們的是善意還是社會的惡意。

從被雙親帶至東京看病開始,他就發誓不讓任何人知道自己能看見的事,裡香不同,裡香也能看見,而且他們會結婚——

最後他還是決定讓裡香決定:“要去問他嗎,裡香?”

祈本裡香不確定,她滿腦子就一個念頭“保護憂太”。

當遠離突發事件,冷靜下來後,她比一般孩子更加聰慧的大腦也恢複正常運轉,她從多方麵來思考這件事。

首先,初次見麵的成年人雖能看見怪物,卻不保證他們處於相同陣營。

在發現自己的的特殊能力後,祈本裡香看過無數的相關影視作品,大體說少數群體混入普通人中的生活。以日漫來看,他們或許會加入某個組織,一路成為拯救世界的英雄,這是最理想的情況,但是按照美漫的套路來看,假設說他們的特殊是由於基因或者器官變異,成為少數人,就有可能受到政府監管,一輩子活在集中營中。

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裡香確定,無論是他還是憂太,實際力量都超過同齡人,這有可能是他們能“看見”帶來的。

既然這樣,他們對社會的危害性也會提升,在此基礎上,如何確定,他們不會被監管起來?

其次,假設說初遇的青年是友方,與之接觸就變得十分重要。

祈本裡香一切行動的目的都是為了保護憂太,這一想法已成為她的執念,她本來就是占有欲很強的人,且執拗得不像孩子,奶奶也發現了這點,越發厭惡她。

裡香發現,他們生活中的怪物大部分都很弱小,但吞噬她爸爸的,明顯能對人類造成傷害,如果他跟憂太有一天遇見類似的怪物,要能自我保護才行。

她能容忍心思醜惡的父親死在自己麵前,憂太卻一定要保護好。

“裡香?裡香?”

憂太呼喚道。

他很清楚祈本裡香在想什麼,論心智,憂太不比裡香差,隻是他有草食動物的天性,很會息事寧人,在做決定時,更喜歡參考裡香的意見。

相較她,女孩兒的性格要尖銳很多。

他說:“或許我們隻會見他一麵,既然離開了公園,就順其自然吧。”他寬慰道,“本來就不能確定他是好人還是壞人,我想好了,我們還是不去問了。”

他做出了決定。

裡香順應了憂太的決定。

她長舒一口氣。

憂太說:“一起回家吧。”隨後主動牽上了裡香的手。

他倆的關係外人看來多少有點微妙,裡香看似是更強硬的一方,可當做決定時,憂太又是率先伸出手的那一個,他或許跟裡香相似,外表的軟和與曾經的融入集體,隻是表象,偶爾,憂太會展現出強烈的自我意識。

他的性格多少有些難以定義。

裡香跟憂太家距離不是很遠,順著巷道走下去,憂太會先到家,裡香家的老房子在更偏遠的地方。

憂太背著書包,在岔路口跟裡香道彆,他說:“明天見,裡香。”

祈本裡香點點頭道:“明天見,憂太。”

憂太包裡有鑰匙,他開門後發現,玄關多了一雙皮鞋,於是憂太意識到,家裡來了客人。

他連腳步都放輕了,做出了副好孩子的模樣。

他並非家中獨子,下麵還有個妹妹,妹妹比他小,還在讀幼稚園,也沒有人小鬼大的樣子,她從房間裡晃蕩出來,對憂太含糊不清道:“家裡來了客人,是長得很好看的大哥哥,帶了東京的點心來。”

東京?憂太有些肅然起敬。

日本人對東京都還是有幻想的,要不然東京都市圈內也不會擠三千萬人。

客廳內傳來母親的呼聲:“是憂太回來了嗎?”

他趕忙道:“是我回來了。”

“剛剛好。”客廳傳來嘰嘰咕咕的對話聲,他聽不清楚,卻能捕捉到陌生的聲線,肯定是客人的。

他不緊不慢地走過去。

父親先看見了他,率先對客人恭敬介紹道:“這是我的大兒子,憂太君。”他還主動道,“先前憂太君實在是受您們照顧了。”

客人哂笑:“是英子姐的功勞,憂太君能沒事實在是太好了。”

他看憂太柔順地垂著腦袋,就對孩子說:“過來讓我看看你吧,憂太君。”

乙骨憂太踱步上前。

他們家客廳狹窄,東西又很多,先前沙發靠背擋住了視線,讓憂太看不清客人的臉,可當他看清楚人,與葉藏臉上古怪的,仿佛帶著深意的笑容時,他的身體卻僵住了。

“初次見麵,憂太君。”

葉藏的語調很溫和,臉上的笑容也柔美,可他投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卻讓憂太很不舒服。

他的打量讓人不愉快。

‘就像是被蛇盯上。’

在乙骨憂太噤若寒蟬時,葉藏卻無聲地做口型,憂太看懂了。

他說:

‘我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