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血魔(1)(2 / 2)

滿級大佬重生以後 遊鯤 16179 字 4個月前

忽而眼前漸漸出現一雙小小的繡花鞋。

鞋麵繡著並蒂芙蓉,鞋尖鑲著顆璨璨明珠。

她見過千萬個人,千萬雙腳,卻從沒見過這樣漂亮的繡花鞋,從沒見過這樣好看的小姑娘。

那神仙般的小女孩慢慢蹲下身,將手上的油紙傘移到她頭上,擋住漫天淒風苦雨。

“爹爹,她好可憐,我們救救她好不好?”

那天江南煙雨迷離,阿三遇到小姐,遇到了她的天地、神祇。

小姐給阿三起了個好聽的名字,叫做螢秋。

小姐的父親是個官老爺。

家產萬貫,權勢滔天,隻她一顆手上明珠。

螢秋跟著小姐回家。

小姐的家又大又氣派,青瓦白牆,花園裡栽花種柳,一到春天,姹紫嫣紅,繁花嫩柳。小姐拿著羅扇,在花中撲蝶。

螢秋站在柳樹後,悄悄看著她。小姐穿著百花裙,跑得小臉粉嘟嘟的,香汗淋漓,氣喘籲籲。她的笑容嬌豔,比花更美,比蝶更要輕靈。

那是螢秋窮儘一生想要守護的景象。

隻是天意難測,一朝戰亂,老爺身死,偌大府邸被火燒成灰燼。

她帶著小姐逃出那個人間地獄。

兩個孤弱的女子在亂世中相互扶持,一路流離,跋山涉水,曆經辛苦,直到終於走到一個桃花源般的小村莊。

這裡的人收留了她們。

她們也在這兒度過一段十分美好的時光。

小姐放下撲蝶的羅扇,為她洗手作羹湯,而她,開始來往鎮上,做一些小生意。

亂世過去,日子也慢慢好起來。

她們接納亂世中流離的孤兒,開設善堂書院,成為村中受人尊敬的女夫子和女商人。

想娶她兩的人越來越多,說媒的人踏破的門檻,但總被她們推脫婉拒。

“螢秋,為何不肯成親呢?”小姐坐在馬紮上,彎腰認真擇著菜,她好像隻是隨口一問,可螢秋卻看到她的耳垂漸漸紅了,麵上似飛上天邊的彩霞。

螢秋說:“我要永遠陪在小姐身邊。”

小姐輕聲說:“現在我不是小姐了,你不必這樣……”

螢秋咬唇,鼓起勇氣道:“可我想永遠陪著小姐……我願意這樣。”

山河破碎,家國不在,小姐是她在這世上唯一想守護的東西,是她的太陽。

可好景不長,官府的通緝令貼在村口。那上麵的重犯,是她的小姐。

村中登時炸了鍋,村民想要把小姐交出去,但螢秋說服了他們。不是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而是用她做生意賺來的錢,用小姐的珠釵首飾。

為了讓村民保密,她每月都要支付一大筆錢,也因此,她做的生意越來越大,與小姐在一起的時間也越來越少。再後來,為了付得起村民無度的索要,她常常奔波輾轉十幾個地方,有時一去就是數月,但每個月她都仔仔細細地數好錢,托人帶回村去,給村民的,還有給她小姐的。

幾月過後,春暖花開,她回到村。

花泥村已不再是昔日那個貧苦的小山村。田中無人勞作,雜草成堆,嶄新漂亮的屋子一排排,氣派又風光。村民不再種田,隻等著她每月送來的那一大筆錢,他們變得富態、懶散、好逸惡勞,每個人都活得很好。

螢秋想,這次回來,就偷偷把小姐帶出去吧。

她已經攢了足夠的錢,供她們逃出這官衙王土。她們一起出海,到沒有人的孤島上生活。

海島上是苦了點,但是她會照顧好小姐的。她知道什麼藥膏可以讓肌膚在海風烈日中依舊白嫩,她知道什麼時候可以捕到最多的魚,她知道島上有什麼植物可以栽種可以做糧食。

她準備好了一切。

然後她推開了家門。

黑泱泱的一大片烏鴉飛了起來。

臥房空空蕩蕩的,她身子微晃,扶著門框才堪堪站穩。然後她慢慢偏過頭,目光停在柴房門上。

淡淡的臭味從那兒傳來。

柴房門上掛著鎖,布滿灰塵。

她用刀將鎖劈開,一打開門,衝天的腐臭味撲來。

螢秋扶著牆,努力挺直身體,一步一步走進柴房。

小姐死了。

被人鎖在柴房,活生生地餓死了。

木門上、窗框上,布滿了指甲抓痕。她低下頭,看見小姐那雙白玉般柔軟細膩的手,已潰爛得不成形狀,十根指甲,都折斷掉在地上。

她的腦海空白一片,隻是麻木地將十片帶血指甲小心撿起,然後抱住那具腐爛冰冷的屍體,像木頭一樣坐在地上。連到底發生了什麼,也空不出頭腦去想。

她的太陽,她的光,她的天地與神祇,救贖與希望……

“想報仇嗎?”

螢秋呆呆抬起頭,說話的女人渾身被血霧包裹,隻露出雙殷紅的眸。

“你是誰?”

女人似乎笑了下,聲音古怪嘶啞,“吾名,血魔,應召而來。”

血魔彎下腰,血紅的眸與她對視,“想知道她遭遇了什麼嗎?”

螢秋眼珠子動了下,眼前忽然出現許多畫麵。

村中那群覬覦小姐美色的男人,用通緝令作威脅,將她當做泄欲工具。那些受過她們恩惠的人,貪下她送來的錢財,奪了她為小姐買的玉釵。

寒冬臘月,雪花片片。

小姑娘一個人,沒有錢、沒有東西吃,又冷又凍,還懷著一個不知父親是誰的孩子。眼見得肚子漸漸大了,她惶恐地坐在門口,盯著漫天飛雪,眼神縹緲。

坐了一會,小姐大概是覺得太冷了,扶著腰站起來,慢慢往柴房走去,正這時,院子裡突然衝進來幾個男人,喝得醉醺醺,又想來強迫她。

小姑娘害怕地躲在柴房裡,關上了門。那群那人又拍又敲,木門砰砰作響,過了會,他們生氣地把柴房門從外鎖上,又醉醺醺地走了。

螢秋的小姑娘,她發誓要守護的人,就在這個冷寂的冬天,一點點僵硬。

她看到,小姐蜷在地上,血肉模糊的手在地上扒拉著,淚一滴一滴落在塵土中。她像小貓般嗚咽著,反複念著:“螢秋……”

沒人知道她死去,沒人發現她的屍首。那些醉漢早就將這件事忘記了。

冬日寒冷,屍體並未腐臭。

村人以為這姑娘悄悄逃跑,商議著如何從螢秋那多騙些錢財。

血魔輕笑:“一年前,朝廷就沒再通緝她了。村口的通緝令早就被撤下,你看到的那張,是村民自己貼上去的,是假的。所有人都知道,就隻有你們兩個不知道。”

螢秋耳畔轟隆一聲響,眼前頓時一片赤紅。

血魔繼續蠱惑:“想要報仇嗎?”

螢秋道:“我要報仇!我要殺了他們!要讓他們死不超生,魂飛魄散!”

“和魔做交易,是要付出代價的。我幫你報仇,然後拿走你最珍貴的一樣東西。”

螢秋淒然笑道:“我還有什麼好失去的呢?”

她最珍貴的東西,早就不在了。

血魔微眯著眼,看向守在螢秋身旁那個純白無瑕的靈魂,笑道:“好。”

螢秋殺了所有的人,將他們變成餓殍。讓他們一次一次重複餓死的痛苦。

他們永遠會覺得餓,但喉嚨卻變得像針眼一樣小,望著成堆的糧食,卻一口也吃不下。

而花泥村,脫離塵世,不受天道管轄,變成一座**。

一晃三百多年過去。

三嬸、或是說螢秋憤怒地看著她們:“你們知道什麼?我隻是報仇而已,那群人、那群豬狗不如的東西,不該遭報應嗎?”

小白啞口無言,隻是喃喃:“我不知道這些。”她頓了頓,又說:“可是、可是那群孩子做錯了什麼?你連嬰兒都不放過,實在是……”

螢秋低低笑起來,“滅絕人性,是啊,可我卻覺得,他們、這些人,這個世界都壞透了、爛透了,都要毀掉才好!”

懷柏眼神複雜,竹枝輕敲地麵,“和魔做交易,是要付出代價的,你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麼。”

佩玉打量這少女的鬼魂,問:“你是誰?”

“夏、夏紫煙,日照香爐生紫煙的紫煙。”

“你喚我主人?”

夏紫煙怯怯地點點頭,“主人說三百年後,另一個她會經過這裡,讓我來給您送一樣東西。”

佩玉並未接過少女鬼魂送來的那塊小石頭,隻是用冰冷的眼光審視著她,直看得麵前少女不停顫抖,才冷聲問:“她怎麼知道三百年後我會經過這裡?”

夏紫煙道:“主人說,如果你這樣問,就要說‘輪回鏡的碎片,您手裡不是有一塊嗎?’。”

輪回鏡?佩玉略作思忖,又問:“這塊石頭,是什麼東西?”

夏紫煙恭恭敬敬地回答:“叫做轉生石,您拿著這塊石頭,可以找到您娘親被散掉魂魄,送她轉生。”

佩玉心中又是一驚,“可我也是剛知娘親的魂魄被人打散,她是怎麼知道的呢?”

那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女人,能掌控血霧,心念一動,流血漂櫓的魔,真的是自己嗎?可為何會出現在三百年前?血魔不應該早就在天劫中死去了嗎?

夏紫煙道:“主人說,她無所不知。”

佩玉接過轉生石,在手中打量了一會。她好像忘了什麼東西,在天劫之後,在漫長的歲月裡,“輪回鏡……”

夏紫煙往她盈盈一拜,姿勢優雅輕靈,“主人,按照約定,您能否送我回到村中。您說過,隻要將轉生石送來,就會放我自由。”

佩玉想了想,“你告訴我你知道的事,所有,包括這村裡發生過什麼。”

待夏紫煙將過往一一說來,明月已向西沉了點,晨星在空中閃爍。

佩玉道:“所以,血魔把你的魂魄拘在竹山上。”

夏紫煙輕輕搖頭,“主人並未拘我。”她轉頭看向村莊方向,那兒似乎覆上層淡淡血霧,“隻是螢秋將自己和整個花泥村的鎖了起來,她的怨恨一日不消,我便一日走不進去,不能與她相聚。”

螢秋以為自己永遠失去了夏紫煙,卻不知這人的魂魄,一直在竹山之上望著她。

咫尺天涯,三百多年。

佩玉不明白三百年前的那個人為何要這樣做。

明明隻要抬手就能幫這對苦命鴛鴦,卻生生拆散她們這麼久。

她想起一事,眉輕輕皺了下,“她的怨恨如若消散,這兒的陣法就會破掉,天道便將發覺此事,降下天雷,她會魂飛魄散。”

夏紫煙彎著唇,笑容明淨又哀傷,“我們相逢於微末之時,相守在戰亂之中,我隻有她,她也隻有我。不管發生什麼,我總要陪著她。”

佩玉抬手,指尖出現一縷殷紅血氣,血氣纏繞夏紫煙身旁,在她身上遊走一圈後,又回到佩玉手中。

“你現在可以進去了。”

夏紫煙激動得魂魄都在抖,千恩萬謝後,她忽然停下來,通紅著臉,支支吾吾地說:“主人、主人還有一句話,讓我帶給您。”

佩玉挑眉,“什麼?”

夏紫煙忸怩半天,終於鼓起勇氣,說了出來,“她說,她要去上了您最尊敬的師尊。”

作者有話要說:  佩玉:你做什麼?你說你要去做什麼???

血魔: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