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初習道(3)(1 / 2)

滿級大佬重生以後 遊鯤 15709 字 4個月前

() 秋陽粼粼, 綠葉上好似潑上層油, 清風徐徐吹來,枝頭翠鳥啾啾。

風光正好。

老樹精默默目送那二人攜手遠去, 嘴角含笑,高興得樹葉簌簌落下。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開心了。

有些人, 就像太陽一樣, 永不會被黑暗壓垮,隻要她出現的地方, 就會有溫暖和光。

在漫長又無聊的歲月中, 能遇見這樣一個人,他覺得很榮幸。

佩玉抬頭看著懷柏的背影。纖細又挺拔,像劍也像山,仿佛隻要有她在, 連天塌也算不了什麼。

儒門有句話形容聖人——“高山仰止, 景行行止,雖不能至, 心向往之。”

她想, 師尊才是真正的聖人啊,是她所一直向往著的人。

“崽崽,在想什麼?”懷柏回頭看她,笑容浸潤陽光裡,溫暖又燦爛。

佩玉垂下頭,臉微微紅,小聲道:“在想……師尊。”她被這樣的笑熏得有些暈暈然, 慢慢說:“我何德何能,能成為師尊的弟子。”

懷柏愣住了,片刻後舒眉笑出來,手在她額頭上輕輕一彈,“傻。”

佩玉摸摸額頭,委屈巴巴地望向懷柏。

“你知道嗎,這麼多年來,從來沒人能走垮天階,”說到這,懷柏眼中俱是笑意,“一來便弄壞兩件孤山至寶,實在曠古絕今。”

佩玉蹙眉,眼中水光閃爍,“師尊,我並非故意。”

“我不是怪你。”懷柏撫著她的發頂,“你走上九百階時,我為你驕傲,可當你走垮天階時,我卻在想,我懷柏啊,何德何能能擔任你的師父呢?”

佩玉急忙說:“師尊當然能!”

“我是個世人眼中的廢人,靈根儘廢,滯步金丹,”懷柏自嘲地笑笑,“身上還背著一樁難以擺脫的血債,而你,無論天賦、膽識、悟性,皆是第一流,前途無量,我如何能配得上你?”

佩玉急得眼圈都紅了,“師尊,您不要這樣說,我惶恐……”

懷柏揉揉她的發,手心火熱的溫度漸漸從發間滲下,讓佩玉覺得渾身暖乎乎的,“傻徒弟,能擁有你這麼一個徒弟,我可是榮幸至極。”

“對了,”懷柏想起一事,“你的生辰是哪日?在我們這,誰過生辰大家都會到小鎮上去玩一整天。”

佩玉低聲道:“我不知。”

她沒有慶祝過生辰,也不知自己生於何日。

“但是,”佩玉緩緩抬起頭,望著懷柏,認真地說:“以後,遇見師尊的那日,便當做我的生辰吧。”

她在那天遇到了她的光,如獲新生。

懷柏感動不已,“崽崽,你可真是我的貼心小棉襖。”

有這麼一個又乖又厲害的徒弟,實在是太舒服了。

走了幾步,懷柏忽然道:“對,今天你二師姐還沒送禮物給你,回頭讓她補上。”

佩玉有些不好意思,“不必了,師尊,我不要了。”

懷柏依舊堅持,“哎,培養感情嘛。”

“師尊,二師姐是一個怎樣的人呢?”

懷柏眯著眼,笑得暢快,“她呀,是個富婆。”

富婆?是有錢人嗎?

望月城自建成以來已曆千年,富饒繁榮,各種能人異士輩出。其少主稱富婆,也不為過。

明日佩玉便要去飛羽峰學六道,懷柏心中頗不放心,晚上拉著她談了許久,待到半夜,懷柏看著小孩安靜的睡顏,心中發愁——

她這個老實又無害的徒弟,要是被人欺負了,可怎麼辦喲!

突然,她眼睛一亮,想起一事,急急去找趙簡一。

待懷柏走後,佩玉睜開眼,坐了起來,目送她的背影離開。

她垂著眼眸,清冷月光灑下,長睫投下一大片陰影。

她取出師尊送的那塊鏡片,仔細看著。

“思念的人……”可是這世上除卻師尊,她還有誰可思念的呢?

師尊已經在她身邊。

鏡片上漸漸出現一個破舊的牛棚,女孩蜷在牆角,幼獸般的眸裡布滿淚。

“這張臉,真像你娘。”村長站在門口,擋住她唯一退路。

佩玉攥緊手心,這記憶她封存在心底許久,今日卻被翻了出來。

村長單手摁住她,另一手在她臉上摩挲,眼中露出癡迷,“真美。”

“嗚嗚……”她喉嚨裡發出瀕死的哽咽,竭力掙紮,但難以擺脫身上壓著的大山。

這時,模糊的視野裡,出現了一個和她一模一樣的女孩。

那女孩站在一旁,雙手捧著一塊石頭,對她說:“來,佩玉,殺了她。”

“唔、嗚嗚。”

“人活著便要反抗。你生來便被作踐,不爭不搶,怎能在無情天道中奪得一線生機?”

“不戰即死,不爭即亡。”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佩玉胡亂摸索,在地上摸到一塊尖銳的石頭,往村長頭上砸去。

鮮血濺到她的眼裡,世界變成一片鮮紅。

村長軟軟倒在地上,驚恐地望著她。

佩玉舉起了石頭。

“你、你不能殺我,我是你父親啊,我是你爹,你娘嫁給那老男人的時候就有身孕了……難道你要弑父嗎?”

父親?爹?

佩玉麵無表情地將石頭砸下。村長身子抽搐一下,很快就沒了動靜。

她卻依舊在機械地動作,一下、兩下、三下。

鮮血染紅整個牛棚。

角落裡的女孩笑得眉眼彎彎,拍手道:“做得好,現在,去把那些欺侮你的人,全都殺了吧。”

“彆怕,我來幫你。從今往後,這世上所有陰暗見不得人的東西,我都會為你承擔。”

“我叫鳴鸞。”

佩玉鬆開鏡片,歎了口氣。那就是鳴鸞第一次出現吧。

她知道東海曾有個病例,一個普通的鑄劍弟子,天資平平,但偶爾卻能畫出極品符咒,那時他常以符修自居,言行舉止,與平時迥異。

一開始人們以為這是奪舍,或者兩個魂魄同占一具身體,但大能用神識探查後,發覺並未有奪舍或爭魂。

那人隻是從小對符咒感興趣,卻被逼著學習煉器,加上時常受師兄弟欺淩,竟幻想自己是另外一個人。

大抵,這是種癔症吧。

鳴鸞是她幻想出來的嗎?

佩玉不清楚。她又拿出在章禮身上得到的那塊鏡片,放在手中比較。

兩塊鏡片材質相同,靠近時,邊緣部分如水般泛起波紋,而後緩緩地融合在一起。

沒過多久,出現在她手中的是一塊約手掌大小的鏡片。

“輪回鏡,有什麼用呢?”

佩玉將鏡片放回儲物袋中,隨後取出紅鯉佩,月光下,紅鯉佩發出淡淡光暈,像夜中的燭火。

紅玉細膩溫暖,手心有微微暖意。

佩玉手按住額頭。

她沒有忘記餘尺素手中也有枚與此相仿的白鯉佩,這玉佩與千寒宮有何關係?前生這玉佩在歲寒手中,所以千寒宮主才因此幫歲寒的嗎?

不知為何,她想起了娘親口中反複念著的那個詞——

佩玉……玉佩……

娘親……

夜色如墨,偃甲房中燭火通明,叮叮咚咚聲不絕於耳。

懷柏拿起榔頭,往木機關上一敲,“是這樣嗎?哎,怎麼又碎了?”

趙簡一無奈道:“師尊,你是做麵具,不是砍頭,不要用這麼大力氣好嗎?”

懷柏撇嘴,“我再試試。”

趙簡一歎氣,說:“師尊,我來做,您去休息吧。”

懷柏搖頭,“你修為才築基完滿,做出的鬼麵具不牢靠,萬一被人發現怎麼辦?”

六道院中修為最高者,已至築基圓滿。

趙簡一啞然。

懷柏拍拍他的肩,“不過也不要急著突破,水到渠成最好。”

等鬼麵具做好,夜色已深,懷柏催著趙簡一回去,把玩著自己親手做的麵具。

這麵具沒有刷上漆,看上去粗糙又詭異,但好歹能用。

她雖比不上趙簡一那樣的偃術天才,學得還是很快的。

路過雲煙湖時,滄海的住所還亮著燈。

長夜漫漫,燈火如豆。

“師姐,”滄海望著月下湖泊,輕聲道:“你那個水雲螺,要好好收起來,不要再弄丟了。”

容寄白盤著腿坐在她身側,手撐著窗沿,“為什麼呀?”

滄海垂下眸,“今日送小師妹的是最後一個水雲螺。”

容寄白偏頭看她,“你不是說水雲螺在你家鄉的海灘隨處可見嗎?丟了回去再撿一個不就行啦?說起來,這些年我還沒去你家看看呢,是海吧,好看嗎?”

滄海手指微攥緊,慘淡一笑,“師姐,我已經沒有家了。”

容寄白麵上笑意凝固,“為……為何?”

滄海張張唇,而後低下頭,“也沒什麼。”

容寄白握住她的手,“滄海,什麼事你都可以和我說的。”

雲煙湖上終年煙霧迷蒙,粼粼水光與月色溶在一起,天光在水,水色在天。

執手相望的少女眼睛澄澈,笑容溫和。

滄海回握住她,“三百多年前,我的家鄉突然闖進來一個魔。她殺了我族人,毀了我的故土,唯有我僥幸為人所救,躲過一劫。”她微眯起眼,感慨:“那時,海水被染成了紅色,天上的夕陽也是紅的,哪裡都是血的顏色。”

“那魔是誰?”容寄白義憤填膺,“我去幫你報仇!”

滄海搖搖頭,“都過去這麼久了,何況,你也打不過她。”

容寄白覺得自己的心砰的一下,被摔在地上,碎掉了,“我、我在你心裡這麼弱嗎?”

滄海笑笑,“師姐在我心中最厲害,不過……算了,我也不恨她。相反,我還要感謝她,如果不是她,我就不能遇到我的恩人了。”

“恩人?便是救下你命的那人嗎?她是誰?我們一起去感謝她呀。”

滄海抬眸看著麵前少女,輕笑著說:“我的恩人,是南海的散修,叫做越長風。”

容寄白皺起眉,“越長風,這人我倒沒聽過。”

“她已經死了。”

滄海見容寄白一臉愕然,抬手替她撫平眉心皺痕,“她以前答應過我,等她回來,便與我結契,收我做她的靈寵,從此心意相通,兩心如一,”她眼中眸光流動,顧盼生輝,人也微微笑起來,“與我一同暢遊天地,破萬裡風浪。”

“滄海……”